守备大人仍然张着双手呆望着前方,久久的没有反应。
马承宣和楚问天都看见他们只是相错交手了一招,飞红雪就用弧形剑势一并把两个战锤从守备大人的手腕上震了下来,而白昭南比他们多看出了一招。
那就是飞红雪的剑弧在震落战锤的瞬间,忽然绕到了守备大人的颈项后,轻轻地戳了一下,如果让他上前验察,守备大人的盔甲与铠甲之间的合缝处,肯定会有一个破衣洞。
此时呆滞的守备大人,就正是为那轻轻一戳而沮丧、而懊恼:飞红雪不仅有烈马一样的速度,还有瞬间爆发千钧的力量及收发自如的必杀后着。
而一切却又发生得仿若行云流水那么自然优美,仿佛早已描下了决定结果的虚线,他只是照着那线再轻轻地划重一点。
飞红雪无愧神捕之名呀!守备大人的心里忽然恍悟。
半晌,守备大人这才转过身来,带着赞赏的目光瞄向飞红雪,“神捕大人,果然少年英雄,名不虚传,老夫,佩服!”
飞红雪的嘴角轻轻一掀,迎着朝阳,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意——只要借到兵,他很有信心在三天之内,把亘小姐和亘公子缉拿归案。
当亘云庭站在门外举目远眺的时候,整条山谷天色一片明朗,可是就是不见晨光摄入。
孙百恶解释,难道这里叫“夕谷”是乱起的名字吗?
他们见唐槿云还在桶边趴着睡觉,便也不叫醒她,关闭了灶口,保留了火种,两人一道上山采药去了。
“走吧,今天瞧她的脸色有点转淡了,昨晚熬了一个晚上加上内功的逼迫,已经有点效果了,但还要再多加几味药,才可以让它清除的更快。”
亘云庭听说是要去采唐槿云需要的药,当下也二话不说,背起药篓就跟在后面走。
转出了小木屋,钻进了草莽中,他们开始朝向“夕谷”的深处出发。一路上,亘云庭都望着孙百恶的背影而行,不习惯走山路的他,追到连连气咳也追不上。
“师父,你就算有内功,那脚板也受不了吧,咋还能走的那么轻松?”亘云庭不解地问。
“嘿嘿,”孙百恶停了下来,回身又是嘿嘿一笑,也不回答他,却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说:“你要是走累了,就看书吧,看着看着就不觉得累了。”
亘云庭接过来一看,赫然是一本医书,上面写的都是各种疾病的基本疗法及配药的配方,细看之下,这医书的字里行间,也洋溢着文采风流,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进去。
果然一路上,任着孙百恶在一旁讲解着哪些哪些草药的用途和药效,他仍然头也不抬地看得孜孜不倦。
等走了半个时辰,地点到了,他书也看完了,就随手把书递还了给孙百恶。
孙百恶微微一怔,说:“这书已经是你的了。”
亘云庭也一愕,“怎么会是我的了?明明是你的。”
“嘿嘿,”孙百恶桀桀一笑,“你已经是我的徒弟了,本门的医书不传给你传谁呀?”
亘云庭听了,这才明白孙百恶的苦心,但他仍然把书递了过去,“不用了,你留在身边吧,我已经全记下来了。”
“全记下来了?”孙百恶接过书一愣,这书生是啥脑子呀?想当年,他需要又画图,又做记号的才勉强记了下来,还需要多番配药经验验证,才深得其精髓,这小子脑瓜就这么灵,半个时辰就全记下来了?
“是的,”亘云庭淡然地点了点头,这医书看似复杂无章,但他很快就找到了它们共同的特点,在心目中描绘出一幅规律图,但凡关于文字的药名或是描述,他总是很快地把它们进行联想,从而把它搬进四书五经中,融合成一个知识的大海洋,予取予求,悉随尊便;当然,这还得全赖那写医书的前辈写的条目分明,纲要有序,他也才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融通得这么好。
忽然他一指来路问,“但你刚才说的那些草药,是不是都对小妹有用的?”
“不,”孙百恶忽然眯眼一笑,“它们是对你的咳嗽有效,你回程要记得把它们都采上。”
亘云庭又点了点头,“好的,我已经记下来了。”
孙百恶又是一下子瞠目结舌:不会吧,这小子连他刚才说的都一一记下了?他刚才不是在看医书吗?他刚才还担心亘云庭有没有记下他的话呢,他,他能够做到一心二用?
孙百恶如发现新大陆一般,心里又惊又喜,看来,此子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学究,不拘泥于学派格局,不局限于诗词歌赋,勇于尝试,大胆想象,是才思敏捷、博大精深的难得之才。好吧,我就再试试你。
于是,孙百恶一指前面的灌木丛中,说:“前面有一种叫‘霸王叶’的草药,能够散淤去毒,固本培元,有益于小妹;它叶大如掌,边若木锯,其色多变,隐于万草之下,藏于深壑之中,难以分辨,但其生于兄弟姐妹之上,众星捧月,气焰傲世,有如万寨之王!”
“哦,天下间真有这样的草吗?”亘云庭一下子来了兴趣,便依言寻去,不一会儿,便找来了一株在中间只剩下一片大叶的药草,递给孙百恶。
孙百恶一皱眉头,“没有众星捧月,何霸之有,这怎么会是‘霸王叶’呢?”
亘云庭分析地说:“叶大如掌,然;边若木锯,然;孤傲一叶,灼灼然有如霸王断后,气势逼人!还不是吗?”
孙百恶顿时眉开眼笑地把它收了起来,竖起大拇指对他大赞说:“‘霸王叶’之所以被人称之为霸王,是因为,无论它生绿枯败,都保持着一种霸王形态,没有其他草能缀其锋,能出其右,然而,非有学问,关心朝政的人才可以细辨得出,你能遁着霸王之意,不受其常态所惑,实属难得。”
亘云庭也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转而又继续拨草去找,一个时辰内,也找来了了十几株,株株的霸王形态都不一样,直至孙百恶喊停为止。
接着,他又在孙百恶的指点下,找出了许多的草药,嘴里果然还能够念出它们出现在配方上的位置,让孙百恶不得不相信,他果然已经把那医书烂熟于心,还学以致用,开始实践求证。
他心情一好,便一边和他采草药,一边再循循善诱他记下那些草药的药性和药理,甚至教导他望闻问切,如何察看患者的脸色断症,如何听患者的反映的症状来诊治;还要懂得问注意一些患者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患处,教他如何从病人的脉搏的跳动中,看出他们体内的素质。
亘云庭慢慢地在他的引导下,渐渐地踏入一个未知而广阔无垠的世界,不仅感慨学海无涯,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好奇;还为了解了各种各样的病人,知道他们的体内有如一个炼狱,每天都循环着各式各样的痛苦不堪,感到一种沉重的责任感,而为他们解除痛苦病困,正是一位医者的医德。
不知不觉,遥望天色就快要到傍晚时分,他们这才想起还要回去再给唐槿云烧火保暖,便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唐槿云一觉甜梦睡到晌午才悠悠醒来,见水中尚温热如汤,却不见了孙百恶和亘哥哥两人,不由得轻吁了一口气,环顾自身,已经泡了一天一夜的热水,不仅皮肤通红,而且都开始浮起了褶皱……
呼,不如趁这个机会,偷偷出浴算了。她的脑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跳出个这样淘气的念头。
而当在低头一瞥的瞬间,俯看见自己水中的倒影,那脸色仍然碧绿一片的时候,她的心又是一凛,收起了那少女孩般的淘气,泛起了一丝忧虑:这绿色的东东到底是什么毒呀,不痛不痒的留在她的身上,不仅害她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机,还不知道要她这样子坐在桶里还要多久呢?
要么痛得她滚地也就算了,却把她难得穿越而来,变回17岁嫩白的肌肤弄成了这种鬼颜色,这不是存心跟她作对吗?
不行,得勤快一点,多用内功把它逼出来才是。
于是,她撇去了想要偷偷下地的想法,在水桶中又盘起了腿,打坐起来,开始修炼昨晚孙百恶传授的内功心法,一练就是两个时辰,合着水中的蒸气,直把脸上的毒一直逼呀挤呀,挤到脸色变成淡绿,才稍微有点安心地吁了一口气。
“看来这内功倒也有点效果。”唐槿云低头再看自己的时候,虽然脸上还有泛绿,却光滑如腻,连以前的一些小痘痘,粉刺也没有了,不由得开心起来。
“当然有效了,想当年,祖师爷身中天下八大奇毒,最后还是被他一一逼了出来。”孙百恶刚踏入门口,便听到她的说话,也接过话茬道出了一则秘闻。
“谁能够在他身上下了八种毒那么多?”随后的亘云庭也不由得惊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