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孤鹜齐飞(1 / 1)

“咳……你,你是那个妹子?”果然是亘云庭的声音,但他似乎不相信眼前穿着差服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婉约柔美的妹子。

“嗯,对呀。我们快走吧!”唐槿云冲上前,一把牵过他的手,便朝斜坡的第三层跑去——这一条退路,她一早心中有数,斜坡的下边虽然有吊篮,却是重兵把守,若是跑去,又免不了恶斗一番,扯上不会武功的亘云庭,那就等同于自投罗网。

“来劫狱的就是你?”亘云庭的手腕里传来她手掌心独特的温热,在暗光中瞥见她香汗淋漓的样子,眉头轻皱,一时不知该责怪还是该心痛。

“可能是吧?”唐槿云不忘了朝他嫣然一笑,她也希望多来几个帮手,可惜至今为止,山下那个蒙面人似乎还没有出现过。

亘云庭暗暗惊讶刚才连番击倒三十多人的劫匪竟然是她,她不仅懂按摩,还会武功?不仅不离开这个隆城,还冒死来这“西北第一狱”来救他?

“我不是叫你走了吗?”他刚跟着跑出了几步,忽然一把轻轻甩开了唐槿云的手,脸有愠色地说,“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这虽然是轻轻一甩,却差点儿把唐槿云的心儿都甩碎了。她无来由地眼噙着泪花,连声嗫嚅,“我……”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而心中的多个解释,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又似乎都不成理由。

“你知不知道劫狱是犯法的?不是斩立决,是格杀勿论!”亘云庭瞥见那一抹泪光,心中也隐有不忍,他也深明律法,可是良心过意不去,宁愿自己就此一死,也不想把这个无辜的小妹给连累。

“你,你的意思是说,就算被抓起来,你也是心甘情愿的?”唐槿云当然知道这是犯法的,可是,听这话,亘云庭似乎比她更加了解,但是,同样的了解,却又同样的选择在这里相会,两人的良心可见一斑。

亘云庭仰天微叹,“云庭幼受母训,不能伤及无辜,月娘要你顶替妹妹一事,我深感羞愧,倒是宁愿以身犯法,也应将你置身于事外。”

此时,两人瞥见那捕头缓过气来,唤起那些还能走动的衙差,催促着他们朝她逃跑的方向追来。亘云庭急了,转而轻叱了一声,把她就往前推,“你还不快走?”

唐槿云也急,便一把牵过他的手,又一起跑出了十数步。

“你走吧,我已经是戴罪之身,难逃一死的了,我不要连你也拖累了。”亘云庭还是再次想把她的手轻轻甩开。

这到底是谁连累谁呀?唐槿云从微光中盯着他脸上那视死如归,矢志不改的坚毅,似乎从来不后悔当时放走了她,也不后悔此时身陷囹圄、将来身首异处……想到这里,她心里已经柔柔的泛起疼痛,无法再想像下去了。

但是,既然他不后悔,那么她又后悔了吗?

“好!既然是难逃一死,那带你去一个地方,看你有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唐槿云匆匆掩埋心里的疼痛,更加坚定地要把他一并带走。

这次,她使上了劲,无论亘云庭怎样甩也甩不掉,不得不随着她一路跌跌撞撞地奔跑,嘴里仍然在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完全不为自己着想一下。唐槿云干脆不搭理他,牵着他就径直朝斜坡上面的崖边逃去。

不知不觉,月落星沉,天已拂晓。一抹鱼肚白在东方隐现。朗朗乾坤下,崖边人头攒动,竟然全是那些逃出囚笼的犯人,在看见深不见底的崖壁就心里发毛,在崖前踌躇不前,又惊又急地不知道该如何脱困。

唐槿云看在眼里,心里却掠过一丝安然——崖边是她计划的退路,只要让她靠近了崖边,便算是劫狱成功了。

“你有什么办法离开?”离眼前那些犯愁的囚犯还有一步之遥,亘云庭也跟着眉头紧锁,想像着他们这样走过去,还不是和他们一样站在崖边犯愁吗?

“我……”唐槿云正要回答他,不料,就在她扭头的瞬间,头顶上骤然掠过一道黑影,眼前一花,但听眼前“嘭”的一声巨响,震得似乎整个“天狼狱”也晃了几下,眼前赫然多了一个巨人般的红脸大汉像一堵墙似的挡着他们和那些囚犯的中间,正呲着牙地对着她嘻笑不已。

崖边的囚犯也被他的出现吓呆了,纷纷挤到一起,噤若寒蝉地盯着他的背影,却一动也不敢动。

“嘿嘿,假冒衙差来劫狱的就是你吧?能够上得来这里的,也算是个高手了?不跟咱斗上一回,咱可不会轻易就放你走哟!”那大汉约莫身高七尺,树枝般的大手陡地张开欲抱,更加严密地守着唐槿云宽敞的去路。

唐槿云也不由被状若天神的他吓了一跳,幸亏亘云庭在这时候把她紧紧地拽住,才没有一头撞上去。

“嘿……嘿……”相近咫尺,唐槿云也只好护着亘云庭往后退,慢慢地拉开距离。那大汉说完,脸色一凛,双手陡地又合在一起,摩擦了良久,不一会儿悠悠的腾起一丝热气,四周罡风荡乱,草木无风自动,很是骇人。

“终,终于赶上了……”后面赶过来的捕头和衙差此时看见大汉的出现,却不由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放缓了脚步,满有自信地盯着大汉,看这次唐槿云如何能逃得过大汉的功力。

“他,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烈云掌’朱朝天?”亘云庭盯着那大汉看了一会儿,脑筋急转弯,也总算他略有一些江湖官府的见闻。

江湖盛传的烈云掌,年轻气盛时曾力劈作恶多端的“江户水寨七鬼”,为民除害,威名远播,但随后退隐江湖,不知所踪;不料却早为朝廷录用,镇守在这‘天狼狱’上,看来,唐槿云的运气也不是这么好。

唐槿云可不知道他是谁,却冷眼看着那大汉正在狂聚真气的样子,想着他待会儿的威力,在晨光中匆匆瞥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则自行思忖着应对的策略。

“你要用什么兵器?随你挑!”大汉攒足了真气,气势如虹,话音粗犷,声如炸雷,胆小的早已吓昏了过去。

唐槿云瞥到这时候的环境不利于他们——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这还不算很碍事,平时她一个人也能够搞定。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文弱书生,紧紧地摞着她的手,也就等于羁绊着她半身的行动,只剩下一只右手可以空出来应敌。

众人在猜想,就算让他们完完全全毫无障碍地单打对斗,也不见得唐槿云就此能够躲得了大汉呆会儿的攻击,避得了这一劫。

唐槿云也自忖这穿越后的这副娇躯,灵活有加,却身娇肉贵,确实抵挡不了一击。

那大汉见唐槿云不搭理他,也不客气,身形陡地暴涨,手掌渐成幻影,四周萦绕着丝丝缕缕红气,倏地像麻鹰抓小鸡似的,以凌厉的速度从让人想不到的角度急袭过来——

啊——,众人心里不由暗叫一声,都为唐槿云即将遭到不幸而别头掩眼,不忍目睹一幕惨剧的发生。

捕头与衙差们的苍脸上则浮起了一丝舒心的笑意。

“我们走——”众人陡地听见唐槿云一声娇/叫,不由一愣,怎么那假衙差竟然是个女的?那“烈云掌”朱朝天听见她的声音,心里也突地纳闷了一下,硬生生收回了八成功力,可掌势仍然从唐槿云身上拦腰而过——

唐槿云突然迅速从背囊中掏出一个小盒子的东西,“啪——”地推动开关,不闪不躲地反而朝他的掌心里戳去!

“啊——”烈云掌一旦接触到她的小盒子,整个人陡地像发冷似的浑身抽搐不已,全身的大小骨骼还会“噼啪”作响,身上一股微蓝的气焰萦绕乱窜,不一会儿便僵直地仆倒在地,手脚仍然不自主地颤抖。

对于这一场胜败既定的成局,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逆转,众人也不由感到匪夷所思,难以置信。明明是实力悬殊的双方,一个是江湖老手,一个是弱质女子,优劣之势,小儿可辨。怎么料得到处于劣势、不堪一击的唐槿云,却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不仅逃过了迅猛的掌势,还竟然一招必杀,把朱朝天真的弄了个仰面朝天了?

唐槿云心里也吁了一口气,暗叫好险。转而趁大家震惊之余,连忙牵上同样惊愕的亘云庭,三步并作两步,绕过朱朝天仍然发抖打颤的躯体,趁衙差没有追来,奔到了崖前。

拔开目瞪口呆的人群,一脚踏在最边沿上,震得旁边的小石子不慎跌落崖下,杳无声响,深不到底。

此时,晨光初露,人脸渐晰。唐槿云一把亘云庭拉到身边,朝崖下一指,“从这里跳下去,怎么样?”

“啊,”亘云庭只瞥了一眼,也顿时觉得天昏地旋,还要唐槿云紧紧扶着,才没有失足跌下,“这,这太危险了……”

“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是戴罪之身,不怕死了吗?这危险跟你回到囚笼里,等待秋后处斩有什么分别?”唐槿云说到情动处,也心痛得迸出泪花来。

“这……”亘云庭不由低头沉吟了起来,不知是在真的比较着两种死法,孰优孰劣;还是在反省刚才的豪言壮语。

这时候,后面的捕头清醒过来,一边招呼人救朱朝天,一边带着衙差再次凶神恶煞地追上来。

唐槿云微微瞥了他们一眼,淡然地对亘云庭说,“咱们干脆就死在一块好了!”

“这……”亘云庭心里的原意,也只是为她着想,劝她先走,免去连累。自己则可以凭三寸不烂之舌,舌战公堂,再凭爹爹的银两,应该不会有事……

然而,唐槿云已经不容他再“这……”了,朝伸手触及她的衣襟,却还差一点儿的衙差忽地莞尔一笑,随即一手环搂着他的腰,毅然半空漫步,朝崖下纵身一跃……

“啊——”背后顿时传来众人一番惊世骇俗的震惊及百思不得其解惋惜。这刚刚打败“烈云掌”朱朝天,能活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呀!干嘛又想不开,双双跳崖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