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敏玉骑马走在前方,长乐闲的无聊,显然这马行走的速度也不会对她再造成行动上的困扰,便倒坐在马上,背靠着上官敏玉的后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姜义:“他们都喊你少主,你是哪里的少主啊?”
许是因为不久之前策马奔腾过的原因,姜义的满头黑发被风吹的凌乱,却透着一股子野性美,此刻抬头看了她一眼,显然对这个问题不屑回答,但又不能跟个小姑娘计较,便能只从嘴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姜家!”
长乐瞪圆了眼睛,小手捂着小嘴惊讶的哦了一声,又接着问道:“这世上姓姜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个姜家。”
上官敏玉专心的骑着马,耳朵却竖起来听自家小孩子装傻充愣的欺负人家姜姓少年。
大概从未被人如此问过,姜义细长的眼睛眯了眯,扭头看向一侧的风景。
长乐讨了个无趣,便将目光转向姜义身后的众人。暗夜本就对她和上官敏玉看不顺眼,必然不会搭理她的,倒是刚才那个背刀的大汉笑道:“小姑娘,你没走过江湖吧,这敢以姜家自称的,除了流苏城武林至尊姜家,怕还没有第二个人了。”
长乐嘟了嘟嘴,一双小睫毛忽闪忽闪的特天真道:“我这就是和哥哥来走江湖的,只是,一直都没找到江湖在哪里。大胡子叔叔,你们也是要去江湖吗?”
长乐的话刚说完,姜义身后的众人却都哈哈大笑起来,又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问道:“小姑娘,你莫不是想问我们江湖在哪里?”
伸展开小翅膀的蝴蝶展翅欲飞,长乐漆黑的眼睛明亮,点头如捣蒜,小嘴却甜巴巴的道:“叔叔长得这般好看,一看就是吃过笔墨的人,难怪这么聪明,一下就猜出了我想要的问题。”
众人也不知这小孩子是说书生好看才聪明还是聪明才好看,只觉得这小孩子的逻辑当真是大人所不能够理解的。
那书生装扮的男子三十有余,面目温和,此刻被长乐夸过,笑容静,左手拉着缰绳,右手却拿着一把扇子晃了晃,也许着长乐刚才的样子眨了眨眼睛,问道:“你真想知道?”
长乐咧着小嘴,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嗯!”
那书生把扇子放到嘴边轻摇了摇,一脸神秘的低声道:“江湖啊,不可说,不可说!”
本来都竖着耳朵等着书生给这小姑娘讲解的众人又是仰天,哈哈大笑。
就连一直侧脸看向外侧的姜义都抽了抽嘴角,这白叔叔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家小姑娘没见识呢。
本想娱乐众人但却被众人给娱乐了的长乐表情瞬间僵硬,在宫内有个每斗必输的装b男神也就够了,她好不容易溜出宫,为毛又要碰上个招摇过市的江湖骗子。
长乐默默的在心里流了把辛酸泪,转身抱着上官敏玉求安慰求抚摸:“哥哥,他们欺负我。”
上官敏玉果然伸手摸了把她脑袋上的软毛,笑道:“乐儿莫要调皮。若不是你故意为难他们,那前辈又怎会耍你。”
后方骑在马上的聪明人瞬间明了,刚才一直都觉得那小女娃是童言无忌,却是故意用“江湖在哪里”来为难自己,江湖在哪里?这普天之下,哪里不是,又哪里都是。谁能给的了她确切的答案呢,难怪白铁秋会去逗弄她。
“哼——”长乐冷哼一声,傲娇的对着书生侠客白铁秋抬了抬下巴,明显的不服气。
白铁秋摇了摇折扇,怡然自得。
在马上安分的坐了一会儿的长乐又耐不住寂寞了,扭来扭去,最终又变成了倒骑马,面对着众侠士,眨巴着眼睛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金陵,参加武林大会。”还是背刀的那个粗狂大汉,说话的时候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哦——”长乐长长的应了一声,本来目视前方的上官敏玉却回头看了一眼,这武林大会每五年举行一次,他记得自己十三岁那年参加过一次,今年根本未到时间啊。
长乐没走过江湖,出宫的日子都屈指可数,便又眨巴着眼睛又问道:“我看过四司的地图,你们从四司到金陵,怎么会经过这里呢?这不是要绕过很长一段路吗。”
“你小孩子懂什么,我们这是要走水路,去送……”那大胡子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坐在暗夜前方的暗风冷声打断:“这是姜家内务,不便与外人道。小姑娘还是专心做好,莫要从马上掉下来摔伤了。”
那叫暗风的男子也是一身黑衣,二十五六的样子,冷着一张脸,说出的话也是不冷不热。
然则,就因为他这一句话,这一路却再也没有人张口跟长乐讲话了。
安静的路上只有风景不停地被甩到脑后,还有马蹄嗒嗒的声音。
长乐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得自娱自乐:“江湖在哪里啊江湖在哪里…呀,江湖在这里呀…江湖在哪里呀江湖在哪里…呀,江湖在那里呀…呀,江湖在你脚下…呀,江湖在我手中…”
对着白铁秋唱完了自创版的《江湖在哪里》,长乐又转战道:“…人在江湖漂呀,哪能不挨刀呀…说的就是你呀,早晚有一天呀,乱刀砍死你呀……”
江湖众人看着长乐咬牙切齿的对着暗风的样子,明显是在说早晚有一天要秋后算账啊。
看那小孩子天真无邪的幼稚样子和暗风冷着脸却不停抽搐的嘴角,众人忍着笑差点憋出内伤。
最终还是上官敏玉无奈的捏了长乐的腰一把,这才让她停下来。
仰天叹息一声,感慨着“世无知音”啊,长乐默默的祭拜完自己自己受创伤的小心肝,又接着唱道:“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骑着马带它去赶集……”
原本忍耐的众人:哈哈哈……
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姜义此刻也仰天大笑:“哈哈…蠢死了…”
上官敏玉也回头看向长乐,挑高了眉毛斜睨道:“我不过就捏了你一把,乐儿却是连我也要骂了!”
冤枉啊,她真的只是随性发挥而已啊。长乐瞬间转身抱着上官敏玉的腰转到了马前,钻进了上官敏玉怀里,可怜巴巴的腆着脸撒娇:“哥哥,乐儿不是故意的。”
“是吗?我倒觉得,乐儿一直唱的很开心。”上官敏玉嘴角一勾,明显是个笑意,却让人看不出喜怒。
长乐眨巴眨巴眼睛,瞬间把脑袋埋在上官敏玉怀里,哭诉:“呜呜…哥哥,乐儿真不是故意的…呜呜…哥哥就原谅乐儿一次吧…呜呜……”
长乐在上官敏玉怀里撒娇打滚卖萌,蹭过来蹭过去吃尽了嫩豆腐,闭着眼表面上再哭,一颗心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上官敏玉不得不按住在身前蹭来蹭去撩拨自己的小孩子,冷下脸道:“你先坐好,我不跟你计较便是。”
嘤嘤嘤……哥哥又生气了。长乐抹了把“追夫路漫漫”的辛酸泪,哎,追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摸索。
果真如上官敏玉所说,众人在天黑前到了客栈。
敢在魔教大门前开客栈,想来这老板也是个有见识的人物。看到这么多武林人士也未惊讶,招呼小二把马牵到后院,准备客房。
走江湖的人似乎都有个毛病,那就是嗜酒如命。
本来长乐和上官敏玉两人一桌,姜义和暗风暗夜白铁秋四人一桌,剩下的江湖人闹哄哄的凑到一起喝酒,但不知何时起,长乐也蹦蹦哒哒的凑到了那一群人中间,貌似还玩得很开心。斗酒的时候还欺负那群江湖人士读书少,大声说了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引得向来以书生自称的白铁秋也凑了过去。
暗风对着暗夜使了个眼色,生怕那群人喝醉了说漏了嘴,被长乐那鬼精灵套出话去,两人便也追了过去。
剩下没动的,唯有上官敏玉和姜义。
上官敏玉举着酒杯,含笑望着那小孩子混迹在人群里,和这个勾肩搭背,又和那个称兄道弟,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那本来看似平凡的小脸,也亮丽了起来。
姜义也抬头看着混迹在人群里的小身影,他带来的人都是常年行走江湖的老成人物,向来都是谨慎小心的性子,但不知为何,却是对那个小孩子一点防备都没有。
不知说到了什么,一群人兴起,胡大刀一巴掌拍在长乐肩上,混在一群男女中本就矮小的小长乐瞬间坐在了地上,又是引得一群人哄笑。
小孩子也不在乎,拍拍屁股站起来,接着玩。
开始时是和白铁秋以诗斗酒,后来连暗风和暗夜也加入了进去。
姜义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自家老爹让自己带出来的人为何看起来都这么不可靠,侧头看去,却见上官敏玉一边品着酒,一边看着那群哄闹的人群,神情温,怡然自得,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坐姿,却硬生生生出一股绝世之姿。
转眼便是离别,清晨天还未亮,姜义已经带领众侠士收拾妥当,上官敏玉牢记着昨夜半醉的长乐叮嘱自己早晨叫她起床去送行,只能无奈的把闭着眼睛的小孩子拉了起来。
不过,不久之后他就后悔了。
这离别一次,又是一阵鬼哭狼嚎,长乐尖细的嗓音和胡大刀又粗又憨的声音,简直就是魔音协奏曲啊,听之足以毁人肺腑吐血三升,但那两人偏偏还没有自觉,兄妹相城抱头痛哭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最终,还是暗风黑着一张脸拉着胡大刀的衣领把人给拉走了。
胡大刀对着伸长一双粗犷的手臂:“小妹啊,下次再见不知何时,江湖险恶,你定要保重自己啊。”
长乐跳着脚挥着小手帕:“胡大哥再见,再相见……”
看到胡大刀等人上马离去,长乐转身投入上官敏玉怀抱,打着哈欠道:“唔,哥哥,咱们回去补觉吧。”
上官敏玉:……
给读者的话:
“瞳凝寒月剑流星,裁冰为骨雪为神,翩翩白衣山中客,生死为谁一掷轻?”嘤嘤,孤城雪的儿子叫孤神马好听呢??大家有木有喜欢的名字?有的话给留言吧,不然我就自己乱造了,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