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人都是些自恋自私的家伙,内心欲望的澎湃让她们的面孔呈现出纷纭而生动的表情。不甘庸常的禀性又让她们活得雷鸣电闪、气象万千。看看武媚娘和慈禧之流,至今还频频出没于各种文学艺术中,活得真有点“万寿无疆”。
一
一部《卧虎藏龙》冷藏了杨紫琼,横行了章子怡。无论是芊芊青竹之巅,月黑风高的西厢东院,抑或大漠黄沙地,小章都是只被夸张到硕大无朋的蝶类,向上向下都有着广阔的得意,广阔的恣肆,她的翼翅是为扑火制造的,哪怕最后的玉娇龙坠入了深渊,但欲望永远试比天高。
而曾经当邦德女郎当得绝对性感的杨紫琼,却被李安设定得端庄娴静,虽也是武艺高强的女侠,但骨子里还是想去男人的长袍白衫后寻一个安妥。她与李慕白的爱,隐若春梦,无言桃李。最后她能得到的也只是一个将死男人的几句感言,虽肺腑,但已永失现世的快乐。想想坏女孩玉娇龙在星月辉耀下与罗小虎的大漠欢情吧,俞秀莲大婶肯定亏得慌,她与李慕白的清白也不过是得一虚名。虚名再高贵,哪有肉体的殷切。
怪谁呢,怪李安,决然地把紫琼同志往好女人路上逼, 直逼得慈眉善眼无性无欲。纵使她的慕白兄还活着的话,也极可能被娇龙姑娘**,变心变肺成为武林陈世美。
二
这就是世道浑浊的地方,从没真正心疼过好女人,为她们公平地设身处地好好想一想。好女人由于慈爱、善良,活得事事周全,又总先人后己,便成了雨露阳光,所有人都在贪婪地享用,而又在无耻地忽略。再加上好女人最擅长担当母亲和姐姐的角色,这对男人来说往往属于失意时的精神家园,与性感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好女人在男人阴晴不定的天空中得不到阳光雨露该得到的待遇也就可以解释了;坏女人都是些自恋自私的家伙,内心欲望的澎湃让她们的面孔呈现出纷纭而生动的表情。为达到某个目的她们的决然拼命,使她们有时成了坚毅的化身。她们往往还诡计多端、口蜜腹剑。然而不甘庸常的禀性又让她们活得雷鸣电闪、气象万千。她们从来都扮演着被宠坏了的幺女,发嗲是她们已学到博士后的一门功课,这在好女人看来简直是十二分的恶俗,在男人那里却成了贺绿汀《游击队员之歌》中的子弹——每一个嗲都消灭一个正常思维,男人爱嗲就如老鼠爱米——本能而已。男人在许多时候都渴望犯贱、渴望被颠覆。
三
看看武媚娘和慈禧之流,至今还频频出没于各种文学艺术中,活得真有点“万寿无疆”。虽然她们对于她们的时代,是凶猛动物,但人类大多民族的儿童期都有过猛兽图腾的崇拜历史,一直习惯向非凡和特别致敬。这不知该算人性的优良品质还是弱点:总爱折腾点事出来,平庸和市民气总让我们憎恨得牙齿咯咯。我们还擅长化腐朽为神奇,一切生命中的大丑因为审美意义上的观照,都可能涅槃为某种艺术范畴内的大美。
四
在我触摸的女人圈里最常有的传奇就是——忠诚的守卫者被盗窃了忠诚,而浮萍们却拥有太多江湖的慕爱。就像我认识的一位女画家在总结她这十多年的女人经时,得意地公布:她干得最璀璨的事就是常从一个男人**跳到另一个男人**,身体总是混淆着两个男人的体温。
然而,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女人在我的审美理念中再怎样起物理变化、化学反应都无法由丑到美。她那个“跳”字太触目惊心,漫溢着的**晦之气远超过**的界面,直端端地有点兽类的德行。虽然她真的做得很成功:丈夫跟前说恩爱,回头美男万山红遍。
五
我也曾为陆小曼长吁短叹,这个眉眼细长多情,一脸狐媚、妖娆的民国女子,无论是做王夫人还是徐夫人都极不规矩和极不清爽。但她却是狡黠的睡莲,就是低头,微风细雨也惹蝶,让男人无法说萨由娜拉。而待她繁华落尽,转身沉静时,却寂寥如隔夜的昙花,独自谢了幕退了妆,而看客早已去捧别人的场。这样的结局有点线装古书的味道,灰尘偶尔的起落也与窗外的春分夏至无关了。
(2002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