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8|第十八章 杀人魔王永富博之(1 / 1)

九月十二日下午伊尔拜等四名美国大兵前脚刚进太原,次日一早,城野宏和岩田清一后脚就驱车去了太谷。太原城里的其他日本人,也尽可能地出城去暂避一时。

太谷驻扎着日军第十四独立混成旅团,旅团长元泉馨少将狂热地支持城野宏的残留主张,三天以前,他读罢城野宏写的《日本人的处境》后,泪飞如雨,好像于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缕阳光,在绝望中终于寻找到了一条生机,亢奋不已的元泉馨立即给城野宏打电话,邀请他务必于百忙中抽时间到他的部队,去给将兵们讲一讲残留山西的道理,使更多的将兵能够“从战败导致的绝望阴影中,由于重新看到祖国复兴的希望而振作起来”。没想城野宏正在紧锣密鼓地和梁延武、赵瑞谈判,无法抽身,只能向元泉馨承诺,待日阎合作协议一签订,他一定马上到太谷跑一趟。

城野宏为了增添阎锡山对日本军队的信心,同时也是为了在谈判中提高自己的价码,特意通过梁延武,由他陪着,夜里把元泉馨带到晋府勤远楼,秘密拜会了一次阎锡山。

慈眉善目的阎锡山对元泉馨说:“中日两国原系同文同种,都是亚洲民族,应该精诚团结,密切合作,共同防共、灭共。只有这样,中日两国才能共存共荣。”

唇上蓄着一抹浓黑小胡子的元泉馨,把阎锡山吹捧成中国数千年历史上难得的一位明君,智慧、见识、谋略、魄力,均远在蒋介石和毛泽东之上,是未来中国当之无愧的最高领袖。说到激动处,还忽地站起来,以日本武士的做派向阎锡山坚定表示:“我完全赞同城野宏提出的日军残留山西的主张,为了保存下日本军队最后的一粒种子,为了日本帝国未来的复兴,我愿意立刻脱下日本将校呢军服,穿上贵军的土布军装,帮助阎阁下进行剿灭八路军的战争,虽九死而不悔!”

阎锡山大为高兴,当即委元泉馨为太原绥靖公署中将顾问,并亲切地称其为“同志”。

刚返回太原时的阎锡山面对八路军的强大威胁,为了笼络日本人的心,让日本人披挂上阵为他卖命,可以说是不惜一切手段,哪儿会吝啬一个“同志”的称谓?不单是他在密室里称日本侵略军的头子们为“同志”,上行下效,他手下的高干,甚至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比这更伤国格的事情来。

一九四六年一月,阎锡山在坝陵桥大操场举行“光复纪念阅兵式”。这是中国战胜日本并恢复了被侵占的祖国土地的纪念仪式,这种活动,全国各地都在举行。然而,在阎锡山后面的阅兵汽车上,山冈道武参谋长穿着日军的军服,却同总司令赵承绶并肩站在一起。特训队的日本人部队和省训团的日本教官队也都参加了检阅。在阎的训话结束之后,由赵承绶带头,全军山呼万岁。首先呼喊:“中华民国万岁!”作为中国人这确实是充满喜悦并发自内心的呼喊声。日本人也跟着一起高呼。

谁也没有想到,紧接着赵承绶便高呼“大日本帝国万岁!”全军也随着山呼。这是战后首次公然高呼大日本帝国万岁!而且是中国军队同日本军队共同振臂高呼。当时,所有的日本人都情不自禁地感到全身热血沸腾,激动得泪流满面。

为以示亲切,阎还亲自给元泉馨取了一个中国名字:元泉福。

阎锡山对城野宏近段时间为残留行动不辞辛劳的工作大为赞赏,为了提高他在残留日军中的威望,不仅破格给了这个“文弱书生”一个少将的头衔,还赐他一个中国名字:李诚。在上报给重庆军事委员会的名册上,城野宏不但改了名,还成了中国人,籍贯一栏填的是广东省新会县。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阎军军官的军衔,到了蒋介石的中央政府那里通常是要打折扣的。中央只承认阎锡山、杨爱源这两个货真价实的上将,而赵承绶、孙楚、王靖国、杨澄源,则系阎锡山私相授受的“山西牌上将”,就如同地方粮票,出了山西便不能使用的。

有意思的是,不但国民党如此,解放军也不承认“山西牌上将”,比如孙楚、王靖国太原城破被俘后,在战犯收容所登记时,均写自己是上将,但后来官方将两人的军衔,都改为了中将。

在这以后不久,所有残留山西的日军将兵全部都取了中国名字。真正的原因,是阎锡山为了掩人耳目。

太原距太谷二百五十公里,城野宏与岩田一早出发,进得太谷县城,已是灯火隐约,满城飘香了。

太谷地区的东南部是太行山脉,西南部为王屋、中条二山,与西面是太岳山脉;北面为五云山、八赋岭等山地,太谷地区是由四面群山包围簇拥起来的一块高地。狄子奇《国策地名考》曰“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太谷”,其意即此。

太谷地区地高势险,号称天下之脊,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日军进占山西之始,便派出重兵驻守于此。

只不过如今驻守于此地的日军第十四独立混成旅团,早已雄风不在,太行太岳再加上一个冀南,八路军三大军区从三个方向与元泉馨的部队紧密接触,每日里鼓角相闻,三五天刀枪相向,弄得元泉馨白天不敢下乡征粮,夜里不敢闭眼睡觉,魂不守舍,难有宁日。

元泉馨向他好不容易搬来的两名救兵倾诉他的苦恼。

让元泉馨痛不欲生的是,自打天皇宣布投降以来,他突然发现,长久以来令日本人倍感骄傲的大日本皇军的魂魄,一下子没有了。

岩田也有同感,说:“即便我们能把更多的将兵留下来,又怎样拟定建军的宗旨呢?元泉君提出了一个大问题。”

元泉馨说:“每一个日本人自小便被告之,日军是作为天皇的军队而成立的。可现在,由于战败,天皇的统治权力已经崩溃了,因此再以天皇作为军队存在的基础是不可能的了。”

城野宏说:“所以,无论如何,要根据新的建军宗旨来强化政治教育。像过去那样,只要上级读一读军人敕语就可以解决任何问题的做法,已经不可能继续下去。”

元泉馨连连点头,说:“这一点从战败后,军队纪律难以维持,不服从,以武力反抗等成为普遍现象的现实情况中,就可以充分地推测出来。”

城野宏说:“无论如何,也要充分鼓动仍然残存着的民族意识和国家意识。因为日本现在除了抓住‘祖国复兴’这样一个口号来凝聚大和民族的意志,已经一无所有了。”

元泉馨说,他感到更加要命的是,在因战败而使命令约束力急剧减弱的情况下,他作为统率三千多人的旅团长,竟然不敢以强迫的方式命令官兵们加入到残留日军的行列中来。在他的旅团里,已经泾渭分明地形成了两派,残留派以“为祖国复兴而英勇献身”的悲壮感和为伟大事业挺身而出的激昂情绪,昂首挺胸。他本人便是残留派的领袖。而归国派则认为日军残留山西是痴人说梦,是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或者因已厌恶战争,无论如何,也只想着早日回家与亲人团聚,但又总觉得残留派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自己始终有一种不能抵抗残留派的“大义名分”的抑郁心情,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但让他不能不忧心如焚的是,选择沉默的人比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多得太多,占了全旅团的七八成。

城野宏到达太谷的第二天一大早,日军兵营里就爆发了一场血案。早餐时,归国派和残留派又照常争论起来,或许是因为残留派知道军司令部下来了人,所以有一点有恃无恐,或许也想有意在上级面前显示一次自己对残留行动的支持,于是,在感情冲动时,便率先动了手。

率先动手的林平隆真是一个入伍已经三年的炊事班班长。中队长(连长)合贺三明来伙房吃饭时,看到炊事班的人正在做羊羹,便吩咐林平班长,羊羹做好后先给他送两块过去。这要放在过去,是太寻常不过的事。可这一次不同了,林平的家在长崎,日本投降不久就已经知道长崎整个城市全让美国人的原子弹给毁了,连老鼠也没能逃出一只。林平家里还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弟弟妹妹十几口人,得着这信儿整个人离疯掉也就差不太远了。林平哭过嚎过自残过,要不是节骨眼上看到了城野宏写的《日本的处境》,他早就提刀把自己开膛破肚,紧赶慢赶到黄泉路上追赶亲人们去了。偏偏,他的中队长合贺三明是个坚定的归国派,而且还极为武断地公开宣布,他指挥的中队,必须全部回国,一个也不准残留。

这一刻,面对着神气活现地吩咐自己的中队长,林平隆真觉得“哗”的一下鲜血就冲上了大脑,一张脸膛被怒火烧灼得如同被人泼上了猪血。他不顾一切地用木瓢舀起滚烫的羹汤,向着中队长奔去。幸亏合贺机灵,见事不妙,拔腿就逃,满满一大瓢已经烧开的羹汤,泼到了他的后脑后背上,那玩意儿黏黏糊糊,巴着肉烫,痛得合贺三明双手在空中乱抓,龇牙咧嘴,又蹦又跳,嘶声惨叫,如同狼嚎。

可是,受到伤害的中队长并没有得到残留派士兵们的同情,他的部下在他的身边高喊着:

“可怜的懦夫,日本被打败了,你身为中队长,难道还能厚着脸皮回去?”

“对有责任心的军人来说,残留山西以后才是真正的战争!”

因为元泉旅团长是狂热的残留派,所以虽然归国派的人数比残留派多出许多倍,却仍然处于下风。此刻,他们全都离得远远的,只拿眼瞅着干架的人,一个个哑巴似的,一声不吭。

林平隆真见人越围越多,而且全都是自己的拥疋,于是越战越勇,做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凶样子,扔掉木瓢,伸手去案板上抓起一把雪亮的菜刀,跑到合贺跟前挥舞着大吼:“你还是天皇的军人吗?你还有脸做我们的中队长吗?你这种只顾个人利益,丧失爱国心的日本人,赶快去死吧!”

合贺三明没有赶紧去死,而是一阵风冲回兵舍,抓起自己的手枪便跑了回来。这一下,林平隆真想来个紧急战略转移也来不及了,只听“砰、砰、砰”连着三声响,林平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脑袋变成个血糊糊的烂西瓜。

合贺三明走上前去,俯身看了看,确定林平死了,猛地面向东方,举眼向天,双臂高扬,眼泪花花地连声大喊“天皇万岁——大日本帝国万岁——女儿万岁——”,然后十分从容地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响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响,脑袋炸裂,血水四溅。

元泉馨一听报告,勃然大怒,立即和城野宏、岩田从城里的旅团司令部赶到了几公里外的出事兵营。

官兵们整齐列队,洗耳恭听城野宏训话。

“残留山西的每一个日本军人,都会成为大和民族当之无愧的英雄。即便战死在他国异乡,英魂也能刻在东京九道坂靖国神社的慰灵柱上!我们渺小的生命,能够融入祖国复兴的宏伟大业,那是何等的荣幸!为了使日本尽快恢复独立,完成日本的复兴,在美国侵略军撤离我们的国土之前,日本必须要把主要的经济资源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日本复兴的基础。我们留在山西暂时协助阎锡山打八路军,正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今后的山西表面上看是阎锡山的地盘,其实际上是我们日本人的天下。我们残留山西的皇军,将作为重建日本军的先遣部队,高举迅速复兴日本的旗帜而战!”

城野宏讲得很投入,很透彻,很煽情,很好,感动得他自己多次热泪滂沱,如同在此之前的无数次讲演。他不仅强烈地打动了元泉馨和岩田,也让不少官兵如痴如醉,眼泪汪汪地向着他大喊大叫,发誓要跟随他残留山西,为皇国的重生兴旺献出生命!

可让城野宏很不满意的是,当他结束了演讲,让愿意残留的官兵举手时,一个大队六百多名官兵,应声举手的竟然不到八十个人,绝大多数官兵仍然选择以沉默和冷漠,来应对他充满**与“大义名分”的召唤。

不过,帝国大学的高材生毕竟脑瓜子好使,城野宏灵机一动,突然沉下脸,又说了一番话。

他说的是:“两万精兵,是阎锡山向我们要求的最低数,如果达不到这个数字,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东西就要下令,把在山西杀害过老百姓、放过火、抢过东西、强奸过妇女的官兵,作为战犯而处于最严厉的徒刑。若是那样,复员就要推迟,日军官兵和日侨回国就会变得遥遥无期。而且,阎锡山的人还要深入兵营,对所有官兵,逐一进行严格的审查。”

这番话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这个大队至少有两百五十名士兵举手表示愿意残留下来,使他的追随者一下子爆增了三倍。

此行除了第一站太谷,城野宏和岩田清一还到介休、平遥、孝义、临汾巡回游说了一遭。到沿途几乎所有的日军兵营里不遗余力地摇唇鼓舌,因为加上了最有效的恐吓手段,所以效果虽然达不到令人振奋的地步,也还算差强人意。

在临汾,城野宏和岩田又遇上了八·一五那天在太原城里刀劈上司的永富博之。永富所属的大队二十天以前才被调防到这里。

假如不是因为战败对日本军队造成的巨大冲击,使军队的管理名存实亡,杀死自己顶头上司的永富博之,绝对不会只是受到免去中队长之职的象征性惩罚。

城野宏和岩田来到临汾时,永富博之又犯事了,正待在禁闭室里闭门思过。

罪名和前次一样——犯上作乱,暴打长官。

永富虽因劈杀大队长而一落到底,但杀人魔王和武林高手(永富具有剑道四段的资历)系于一身,他同样在士兵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作为狂热的残留派代表人物,永富对大部分因战败而怅然若失,不知所措,甚至自暴自弃的高级将领极为蔑视,认为“继续跟着这些家伙干没有出路”。尤其是后勤参谋西林江茂少佐,不仅竭力反对残留,整天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还在自己的宿舍里,同时和两名前些时候做过慰安妇的朝鲜女人同居。最令士兵们愤怒的是,也不分白天黑夜,三个人经常在榻榻米上翻来滚去,弄得来大呼小叫,声震屋外,令士兵侧目。

永富忍无可忍,一天带着几个士兵冲进西林参谋的宿舍,面对一丝不挂的一男二女愤怒地骂道:“自暴自弃,行尸走肉,你真是个没有光复祖国思想的废物!”

骂过,永富一把从衣架上抓过西林少佐的军装,将领章撕下,接着大家七手八脚抬猪似的把西林少佐抬出来,吊在操场边的篮球架上。

如果不是永富博之后来做得太过分——他点燃火柴,把西林少佐的**和腋毛烧得精光,激起了归国派将兵的极大愤怒——与永富一样狂热支持残留,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甚至默许的大队长千山君代,是怎么也不会把他送进禁闭室的。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有杀人魔王,或者说真要在全世界范围评选出一个杀人冠军的话,永富博之绝对是力压群“魔”,独占鳌头。

永富博之出生的熊本县是日本尚武精神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少年,特别是男孩子从小要受到严格的、近乎严酷的训练,目的是让他们有刚健的精神和体魄,成人后能够以一种攻击性的姿态对应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永富博之小时候身体瘦弱,为此在学校里经常被同学嘲笑和欺负。为了解决瘦弱的问题,永富从小就不要命地锻炼自己,为此甚至进了专门的武术专科学校,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尽千般苦,终于练成了一副强健的体魄和过人的拳脚功夫。

在南京城外,十七岁的永富博之兴致勃勃地跟着日军学习如何屠杀中国人。

根据永富博之的回忆录《白狼的爪迹》,和电视纪录片《未被审判》编剧赵冬苓在熊本对永富博之的采访视频,以及赵冬玲的采访后记,当时的情景应当是这样的:

中国人跪在前面,一个日军军官拉好姿势,抽出刀,往刀上浇一点冷水说:“看着,要这样。一刀挥过去,中国人的头一下子飞出去老远,两股血从中国人的脖子上蹿出来。”

永富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正想接过刀来一显身手,一个中国人突然拼命地站起来,一下子跳进了长江。当身旁的日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永富已经抢过了他的机枪,一串扫射,水面上泛起了一片血色。

永富在中华民国的首都认真刻苦学习杀中国人的时候他还没有参军,他的身份是熊本县日本国士武术专科学校的一名学生,因为“品学皆优”,被当局挑选出来,和日本各地挑选出来的与他同样“优秀”的中学生一起,组成学生代表团,前往刚刚被日本军队攻陷的南京学习参观的。学习的内容如前所述,想必评语当在“优良”之上,参观的内容,不用笔者赘述,也自能想见。

或许正是因为在南京可以随心所欲地杀害中国人的愉快经历让渴望成为一名武士的永富博之热血沸腾,享受到了淋漓尽致的快感,所以他才急迫地希望能够投笔从戎,成为一名大日本帝国的士兵。

此行当然也有让永富深感遗憾的地方,他未能赶上激动人心,让每一个日本国民想起来便豪情万丈血气冲天的南京攻城战,所以,永富回到日本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写血书要求参军,而且要求立即到中国去,以弥补他在南京留下的遗憾。

那是一个日本政府对主动要求上战场的武士唯恐其少,不嫌其多的年代。一切都如永富所愿,他很快便穿上了军装,如愿来到了中国的山西。

作为一名刚刚穿上军装的新兵,永富已经拥有杀过一个中国人的不俗纪录,和从武术专科学校学到的能使人皮破肉绽的拳脚功夫,所以使他在新兵营里一鹤冲天,名声远播。

久而久之,杀人对永富而言,根本不是作战需要,而是一种荣誉所在。只有不断地杀人,杀更多的人,变着令大家叫绝的花样杀人,他才能不被其他人超过,才能维持这份属于他的荣誉。

他差不多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全用在了研究杀人上。

他会尽可能地使人死得痛苦而有趣。

永富博之在海子边大礼堂的军事法庭上接受审判,受害人王华彬(左)在法庭上展露出身上的刀痕,证明被告人残杀平民的罪行

“比如,他会把长矛刺进中国人的肚子里搅动,然后把碎肉和肠子一起拖出来;比如,拷问的时候他会不辞辛苦地找来大石头和原木,把人的头夹住,然后用刺刀在人嘴里搅;比如:他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当着孩子的面折磨他们的父母,孩子哭得越凶他干得越起劲,折磨死父母最后再杀掉孩子;再比如,有一次他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十四个女人和孩子,他便找来干草把他们全部熏死。还有一次,他们抓到了一名年轻的女游击队员后,把她捆绑到兵营的电线杆上,先用手枪远距离击碎她**,然后剖开她肚子割下子宫,撑大后套到她脑袋上,眼瞅着那子宫膜被太阳晒得往回收缩,越绷越紧,最后把她的头紧紧箍住,我们眼瞅着她身体在抽搐抖动,活活憋死。事后,我们还炖吃了她的肉……”(引自电视纪录片《未被审判》编剧赵冬苓的采访手记)

一九五六年,山西太原海子边大礼堂。永富博之作为战犯被押上了被告席。庄严的法庭上竟然出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法庭依据证据认定,永富博之在山西亲手杀害的中国人有一百一十一个,而永富博之则流着痛苦的眼泪,坚决地说法庭调查掌握的数字和真实数字差得太远了。他说他绝对不会记错,他亲手杀死的中国人,至少超过了两百个!

“回忆录《白狼的爪迹》是永富博之写自己在中国犯下的罪恶的。可是那本书的某些篇章里,仍然残留着一个崇尚武勇的人谈起武力和征服时会热血沸腾的感觉。‘什么犯罪不犯罪,全然没想过。杀与不杀是我的自由。把人集中起来,殴打,只要觉得哪儿不对,‘啪——啪——’,就杀死。’‘那里堆积着几千具尸体。因为初次看到这种情景,身体开始瑟瑟发抖。想到自己是剑道四段,不能让人看出软弱,于是就兴奋起来。’请注意这些简短的句子和急促的语气,能相信这是一个在沉痛悔罪的人写的吗?六十几年后我们见到的永富生命已经差不多走到了尽头。人开始糊涂了,说话颠三倒四。我们很想听他讲讲过去的事情,但他什么也没讲,只是一直在哀哀地哭着,一遍接一遍地说:‘我有罪,我罪该万死,我向中国人谢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得承认我不够宽容,当他这样忏悔的时候我的目光里始终充满了厌恶。我知道他悔改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到处讲自己的罪恶,可我觉得还是无法宽恕他在中国做过的一切。”(引自电视纪录片《未被审判》编剧赵冬苓的采访手记)

合谋社军事组主要成员合影前排左一永富博之,左二城野宏

城野宏和岩田清一离开临汾时,车上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永富博之。城野宏希望有这样一个武功超群,心硬如铁,而且又死心塌地地支持自己的政治主张的人留在身边,所以把他吸收进了合谋社军事组。合谋社军事组主要成员合影前排左一为永富博之,左二为城野宏。

因为在此之前,令城野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竭力鼓吹的“残留运动”,会遭到绝大多数日本人,尤其是军人的抵制和反对。他们看到他为了吸引更多的官兵参加到残留行动中来,不分昼夜地上下奔走,八方宣传,于是,那些归心似箭的归国派们便萌生了一个激烈的想法,认为只要把城野宏和岩田清一干掉,残留运动就极有可能戛然而止。

“所以指使刺客暗杀我和岩田。这个刺客混入我的部下之中,以寻找机会。但后来,他主动向我坦白,他实际上是作为刺客被派遣来的。不过,因为毕竟没有刺杀,所以我还是照样使用他。”(引自城野宏自述《保卫山西——日籍部队戡乱作战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