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一直有个心愿,去看薰衣草,看成片成片的薰衣草。
可惜,江南一带,少有薰衣草。
法国的普罗旺斯,以薰衣草扬名世界。一支支,一片片,伞状生发,顶着穗状的花序,簌簌摇曳,起伏蔓延。
向往它的香,肃爽清新,浓郁宜人。
它还有一个名字——香草!这名字真是好,香草,多像一个美人。每一支薰衣草都是一个香草美人,紫色的眸,紫色的裳,紫色的发,以及紫色的浪漫。
一直想着一袭长裙去看薰衣草,端庄而隆重。淡淡的香,轻轻的紫,如烟似雾,大片大片,繁盛、绵延、泼洒。衣裳拂过盛开的薰衣草,香气婷婷;肌肤触过盛开的薰衣草,芬芳跌宕。放眼望去,一色的紫,蜜语芬芳。
这样的念想,如墙缝中的花,固执地开。
多年以前,看过一部连续剧《雪山飞狐》,里面有个姑娘叫袁紫衣,她总穿紫色的裳,戴紫色的纱帽,一方紫色的纱巾遮住面容。她骑着马,佩着剑,哒哒地疾驰,如一阵紫色的风,不可追。这样的一个女孩,是盛开的薰衣草,高贵,清冷,如梦似幻。
琼瑶的连续剧《一帘幽梦》,有一女孩叫紫菱。费云帆带着紫菱去法国,浩瀚的花海中,紫菱奔跑欢笑。那时的她经历爱情的殇,内心许多尖锐的痛,在薰衣草抚慰之下,轻轻释放。紫菱,浪漫、纯洁、纤细、热情又诗意,这样的她也是盛开的薰衣草。
那年,去青海,途经黑马河,偶尔遇见一片紫色的小花。其时,天已暗淡,风已启程,一片片乌云,将落未落。可是,顾不得,我心里认定,它们就是我念念不忘的薰衣草,拉着女伴,不管不顾地奔向那广袤的花海。
一片片紫色的花,矮矮的,凌乱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却是激动的,简直就是忘形。匍匐在花海中,宛若顽童。
我认定它们就是我心心念念的薰衣草,固执地要拍照。女伴笑了,说,你怎么一见到花,就犯了痴病。这样的紫花花,哪里没有?
是啊,哪里没有?它们当然不是薰衣草,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就好比,一直思念一个人,哪怕只看到相似的背影也会发怔发傻。
一些念想奔腾不息,揭开、泛滥、成灾。
凛冽的黑马河,天空低垂,暮色四合。我与一地紫色的花,对视、流连忘返。
杭州多花,却少有薰衣草。
那日,微信里,看到城北瓶窑“薰衣草”的图片。终是忍不住,约了同伴,顶着烈日,兴高采烈地寻花去。
路有点远,七弯八拐,车子开过头又倒回来,寻寻觅觅,终是找到了。
半山腰,大片大片的紫,缭绕蒸腾,层层叠叠,仿若一团紫色的云在梯田中弥漫。足够多,足够美。我们忘却炙热的太阳,欢呼跳跃,再远的路,也值得。
正是“薰衣草”的鼎盛时期,它们茁壮、澎湃、汹涌,密匝匝、细碎碎,端出最清丽的模样。一朵依一朵,一簇挨一簇,一片带一片。满目的紫,满田的花,涨潮的春溪一般,哗啦啦地满溢而来。眼睛装不下,怀抱装不下,脚步亦无法丈量,想赞美,不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在这样的盛大面前,任何言语都是贫乏的。
沿着田埂,慢慢地行走。上面,下面,前面,后面,是花,是花,还是花。置身紫色的海洋,眼睛长出紫色的蝶,紫色的星,紫色的光,一时之间,耳朵清明,恍然听到花朵有力的心跳从泥土深出声声传来。
喜欢这样的亲近,似曾相识。眼睛所攫取的,抵达到心里,有喜悦、甜蜜、芬芳在胸膛欢乐奔跑。
有什么好忧愁的呢?看看这每一朵盛开的花,看看这重重叠叠的紫,身心轻盈。
有人说,这不是薰衣草,是马鞭草。
其实,都晓得。对植物那么喜欢,怎会不知马鞭草与薰衣草的区别?
马鞭草又如何?它亦是美丽的,它和薰衣草一样,纯真洁净。在古欧洲,马鞭草被视为神圣之草,能驱除污秽。
薰衣草的花语:等待爱情。
马鞭草的花语:期待爱情。
多么奇妙,如同双生姐妹。心怀美好,永远在路上。
在我敲下这篇文字的时候,同事王老师给我发来新疆薰衣草的美景。她是有多么懂得,懂得我的欢喜,我的思念。
七月的新疆,薰衣草盛装而来!那么多,那么多的薰衣草,在蓝天下如同奔腾的河,美得让人窒息。
总有一天,我会去看真正的薰衣草,漫坡,漫坡,如丝如绸,如烟如雾,赏也赏不尽,看也看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