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5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1 / 1)

南宝衣本不愿大操大办。

可雍王娶亲岂是小事,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官员和富商,全部携带重礼到场庆贺,唯恐来迟了拍不上马屁。

南宝衣在新闺房与女眷们打交道,忙到深夜,等宾客们都散场了才终于喘了口气。

她一手拿着团扇,一手扶了扶高髻上那顶沉甸甸的金牡丹花冠,正嫌弃花冠太沉,就听见槅扇被人推了开。

她望去。

那人携着淡淡酒意,与月色一起踏进门槛,他发间束着的红绸被夜风吹起,灯火下的容貌英俊昳丽,很是美貌。

见他看过来,她兔子似的连忙竖起团扇挡住面容。

萧弈弯起薄唇。

也不是第一次成亲了,小姑娘还这么害臊。

他掩上门:“闹了一整天,可是乏了?”

南宝衣点点头。

萧弈在榻边坐了,握住她的小手,放下那把金丝团扇。

红烛葳蕤,他的新婚王妃面若芙蓉娇艳明媚,在他心中,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美人。

他抬手抚上她的小脸:“好看。”

南宝衣面颊更红,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我都说不必大操大办,你还要弄得这么热闹。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成亲了,搞得满城皆知,说不定会有人笑话我的。”

“十里红妆,他们羡慕都来不及,哪敢笑话你?更何况……”萧弈认真几分,“更何况,我不仅仅是想给你名分,还想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叫天下人都知道,南宝衣,是我萧道衍正式过门的王妃,不是娇妾,不是外室,而是正正经经过门的王妃,是要与我一起上皇家族谱的萧氏新妇。”

也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番话。

南宝衣听着,却悄悄红了眼眶。

她不愿让萧弈看见自己落泪,连忙扭过头去:“就你会说话……诶,我这金冠子死沉死沉,压得我脖子都要弯了……你从哪里订制的发冠,快帮我取下来……”

萧弈示意她背对着他,一边拔下一根根固定金冠的小钗,一边道:“你若不喜欢,改明儿拿去熔了,重新做几件首饰。”

“我才不干呢。”南宝衣舍不得地抱住摘下来的金牡丹发冠,“这么好看的金发冠,便是压弯了脖子我也要戴!”

“小财迷。”

萧弈轻嗤。

他揉了揉小姑娘垂落满背的鸦青长发,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

他又摸出一把精巧的金剪刀,各自剪下他和南宝衣的一绺青丝,用红绳绑在一起,珍而重之地藏进了檀木锦盒。

“结发为夫妻……”

南宝衣低语。

萧弈捧起她的小脸,低头深深吻下。

从今往后,他愿与南娇娇恩爱两不疑。

……

十一月时,长安城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一架宽敞奢贵的马车自北方而来,徐徐穿过官道,进入城门之后径直往雍王府而去。

车厢陈设舒适,角落燃着一炉香。

拥着暗紫色狐裘的郎君斜倚在小榻上,指尖挂着黑檀木佛珠,低垂的睫毛过于纤长,遮挡了他的瞳孔,他正淡然地轻翻书页。

许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他无声地笑了起来,冬日的光影透窗而入,当真是唇红齿白秀丽阴柔。

伺候在侧的小太监勤丰,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来。

自打先帝离世、南姑娘离开王廷,主子就整日面无表情,宛如一具没有感情的彩雕木偶般处理家国大事,比昔年在盛京城时还要阴郁可怕,仿佛失去了微笑的能力。

为了哄主子高兴,他琢磨多日,特意托人买来南姑娘从前写的话本子,明明是非常简单幼稚的故事,可主子时常翻看,竟也偶尔会露出笑容,令他欣慰不已。

他给顾崇山倒了一杯热茶,挑开窗帘望向街巷。

长安繁华。

因是冬日,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满了腊肉和干蔬果,街上百姓看起来富足殷实,大雍这一年,大约是个丰收年。

他回头道:“主子,咱们已经进了城,就快要到雍王府了呢!”

顾崇山“嗯”了声。

马车又行驶了半个时辰,才终于驶入雍王府所在的街巷。

勤丰掀开车帘,顾崇山顺势望去。

“雍王府”的匾额高高挂起,朱红铆钉府门紧闭,蹲守在两侧的石狮子威武高大,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勤丰兴奋道:“主子,奴才这就去叩门?”

顾崇山摩挲着书页,还未应声,又有一辆马车由远而近。

马车稳稳停在雍王府前,率先踏出马车的男人革带军靴金冠束发,转身去抱车厢里钻出来的娇小美人。

美人面若芙蓉,气色红润明净。

她嗓音软软的,在初雪中娇嗔:“二哥哥你别抱我,这里有踩脚凳呢,哪里就要你抱了?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啦!”

男人仍旧不容置喙地把她抱到干净的台阶上:“雪地湿滑,怕弄脏娇娇的绣鞋和裙裾。”

两人闹着,马车里突然探出一颗小脑袋。

阿弱稚声稚气地嚷嚷:“父亲、阿娘,你俩就别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啦,我和妹妹成日吃狗粮,都吃不下饭啦!父亲你能抱阿娘,你就不能抱抱我和妹妹吗?我和妹妹才是需要被抱下马车的人呀!”

又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

小姑娘粉雕玉琢,穿着小小的芙蓉花色宫裙,眉眼弯弯像极了南宝衣。

她奶声奶气地附和:“人呀!”

小姑娘幼时生病失声,如今被好好呵护着长大,再加上南宝衣每天耐心地教导,她偶尔竟也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调。

萧弈抿着笑。

他走过去,一手拎起一个孩子,和南宝衣径直进了雍王府。

王府的大门渐渐合上。

初雪簌簌,染白了街巷。

勤丰着急:“主子,您刚刚怎么不过去?您大老远过来探望他们,南姑娘看见您定然会高兴的!”

顾崇山安静地捻着佛珠。

他盯着那两扇府门看了很久,才淡淡道:“没有必要了。”

勤丰愣了愣:“主子?!咱们可是跋涉了一个月,才来到长安的呀!您连面都没见着——”

顾崇山抬手,阻止了他的话。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拟好圣旨:“去,放到雍王府门口。”

勤丰眼眶渐渐红了。

他一声不吭地接过圣旨,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到雍王府的台阶旁。

晚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