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泾渭之处·人心分明(1 / 1)

大周守藏史 青色大花 2994 字 8个月前

大周守藏史大庭旧话第二百三十九章:泾渭之处·人心分明天地异相徐徐消散。

两人的道相也在淡去。

“呼!”

寒风吹过,原本喧闹的丰镐霎时间,寂静一片,唯有鸡犬兽鸣。

“凤鸟呢?”

凤不落丰镐,消失了。

“凤在典籍宫,两位圣人那!”

“是近圣……”

不只是丰镐之民在议论,就是在周宫之中,士大夫也在议论。

而天子面黑,紧捏手心。

文王德政而得落凤!

如今凤鸟不来找他这位天子,岂不是不认可他!

一旁,虢石父见天子面色,听周围议论,眼睛微动,道:“大吉啊,天子!”

“凤鸟就是两位近圣,如今二圣在周,岂不就是落凤在周乎!”

“您的天子德行,得到了两位近圣的认同啊!”

虢石父一言,天子眉眼一舒。

可不够。

天子轻哼一声,扫过四周的士大夫。

其中,不乏周围诸侯国的贵族,入丰镐为臣者,或是大国派出的杰出之人,入朝出仕。

众人心中何想,天子不知,但是他很清楚此时的大周,所面临的难题,需要的是什么。

“寡人欲在骊山之上,建立一物,以引凤鸟来居。”

凤鸟能否来居,这是不确定的事情,但是天子还是要去尝试,如此弊大于利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诸位,可有建筑之物?”

士大夫们群动,一二三语,其中多以宗祠,文王庙宇等为建筑。

这样既不劳民伤财,也能有先祖气运,勾连凤鸟。

但是天子皆无答应。

虢石父恍惚,猛然想到。

“天子,不若建立烽火台,凤鸟携火而来,当以火中居。”

“烽火台?”天子眸光微动。

见天子略有意动,虢石父紧忙道:

“天子,凤鸟鸣山,烽火诸侯,若骊山之上,能燃起熊熊火焰,那天下诸侯皆可得见!”

“诸侯响应,以烽火为号,凤鸟见诸侯皆尊天子,如何能不因天子之尊,而落呢?”

天子要的就是诸侯皆尊于他,所谓凤鸟也是这个象征。

他也可借此,一试天下诸侯,有多少的诚心尊于周。

“好,就建立烽火台,待大卜卦天时后,择日祭祀,到时,诸侯见烽火起,皆以重典在国内响应,共尊大周,有请凤鸟落位。”

一言定令。

周围非姬姓诸侯,皆蹙眉,天子是要将凤鸟不落丰镐的罪名,分到四地诸侯身上。

若到时,烽火起,可凤鸟不落,那就是有诸侯不尊周。

天子可随意以此令为由头,攻伐这些诸侯。

如此之下,各国诸侯明面上必定会尊敬天子,不敢僭越。

天子有智,非可欺之主啊。

士大夫心中都有此定论。

但大势不会因为天子有了这份决策而瞬息逆转,只会暗流涌动,与失利者,争锋而对。

明面的尊敬,并不是天子想要的。

可此时,大周之中,因为凤鸟不落,国与民间已有了议论,却是明面也无多。

若不是风允与老子,这两位近圣之人的道显在前,众人观望两位近圣,能否打破百年来的沉寂,依靠自身成就圣道,怕已经因为凤鸟不落周而哗然。

……

时间流逝,来往欲见老子与风允者,数不胜数,可典籍宫门,皆不开启。

直到今日时分。

典籍宫门开,老子骑着青牛而出,缓缓离去,四周之人,皆无法探寻踪迹。

再看周宫之内,天子偏殿。

天子之前得老子所搭救,已是偿还一观典籍宫之书的恩情。

天子本欲让老子探明妖邪要他心血,与那巫彭传承,但老子并未告知。

此时离去,只留一句——前往东夷之地,寻山海之秘,风子可暂代典籍宫之守藏史。

“那巫彭,可了解了?”天子独自在殿,却有另一人声传出。

“禀天子,这巫彭,传闻为黄帝时的大医,有操不死药之能,掌不死之民生。”

“不死药?”

“不死民?”

天子迷眼,却是让人寻来巫彭传承,以及当初的秘传相关,他倒是要亲自看看,什么不死之药,不死民,需要他的心血。

不过在这之前……

“传令,风子暂代典籍宫之守藏史。”

老子的离去,并没有大相宣传。

凤鸟在风允之处,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只要风允不离开丰镐,天子的颜面就存,大周的颜面也在。

可秋去冬来,年节已过,风允也如始终一般,隐于典籍宫中,不曾出现。

这让世人皆多猜忌。

但实际上,风允却无异常,而是在典籍宫内,观阅大周典籍,编撰《山海经图》,闭门不出罢了。

“老聃先生说,在鲁国时,有闻东夷之地,似乎与山海经图有联系,似通万物之源。”

“此时前往,也是为寻此联系,寻万物源头。”

风允想不到,老子会对山海经图有如此重视,但这也是老子的道,道法自然,殊途同归,其归一之源,自然是驱之而寻的。

但是东夷之处,是否真的有重要之物,却不得而知。

风允记得,老子的传说中,是出函谷关后,入秦地,不知所踪,再无音讯。

函谷关在宗周与成周之间,此时为后世所称的西周,函谷关却不是入西之关卡。

却是往东之关卡。

“岁月混乱,可东西两周之变,也在近了,老子何时出关而去,却不得而知,但按老子如今对山海经图的重视……或许,他去了山海,寻道之源头。”

一切都是猜测,风允此时能做的,也只是修行自身,整合早先所得的一切,归于己,再寻别物。

却听:“风子,各大夫们,送来新年之礼。”

蛮娃拉着小车,入偏殿,将东西放下。

风允闻之,观望道:“礼尚往来,方不失礼数,但互不相识而赠礼,就不是礼数,而是攀交也。”

“不可再收了。”

“诺。”蛮娃低首,有些自责。

但又思索,想到:“风子,那您认识,有交情的人,可以收吗?”

风允一笑。

“非重礼,可收,寻常往来,并无过错,也无难处。”

蛮娃这才笑,随即收捡了礼物,寻出几份。

“风子,这是楚国屈原……”

“这是昭阳……”

“这是入秦地的百里奚……”

“百越王……”

“还有,这是褒国君的礼物,由褒国君的妹妹,代送来的。”

闻言,风允眼中闪过那年褒姒,一个小女孩的样貌。

可当初的少女,已经是如今的褒姒,天子之妃。

风允不由望去,却见是布匹。

这布匹样式,倒是眼熟……是他当年在大庭时,田间讲学所穿。

“做春衣吧,这冬也要过去了。”

……

一月·立春。

天子突然宣布,即将立太子。

此言一出,诸侯心思各异。

因此此时,天子不过几位几载,正值壮年,唯有二子罢了。

这让人不由猜想,早先传闻天子受伤,是否为真。

但不管如何,此时,天子立太子位,却是第一要事。

就听令——

令世子伯服在泾水,世子宜臼在渭水,两人携母而居,叩天为人……能得凤鸟眷顾者,可为太子。

此令一出,不只是周都丰镐,就是整个大周,四地的诸侯国都震惊不得。

“不可啊!”朝臣惊哭。

“世子伯服虽为长,但其为庶也。”

“世子宜臼方为嫡,是王后之子啊!”

《周礼》之重,嫡继父位,传承不绝也。

天子此令,就是赤裸裸在违抗周礼,诸国皆以《周礼》为国策,怎能通过。

可天子强硬,直言凤鸟会抉择,诸侯之间,只需恭敬以待,无需多言!

如此之下,诸侯哪能劝得。

只能见申王后,日夜皆往王宫去,意图面见天子,可天子不见。

只听天子言——

“两位世子近两载,咿呀学语,已有思考,此时母携之居于泾渭之侧,是为母教子德……”

“古之不认父,而认母,大贤广重,不绝于世也,我大周此番习此,难道皆没有一位可以抚育贤德之君的母亲不曾?”

此言下,王后也不敢再来,只能安心抚养世子宜臼。

就听王后自言:“我为王后,是申国之女,所生之子为嫡,难不成会被褒姒子所取代?”

“她不过是从蛮夷之地生长的女子,何来的德行教导好世子伯服呢?”

至于另一边,褒姒也已经带着世子伯服居住在泾水。

与申王后不同,褒姒并无怨言,也无争夺太子之心,只是用心抚养自己的孩子,以教导生存之道,为人之本。

两位女子的争锋就此开始。

天子令,不得助之后,其留下了些许补贴之物,就不再送去东西。

要想育儿,她们只能操持家事,不然连生计都无法维持。

其余之诸侯,暗流涌动,纷纷思考天子此行的目的,但都不敢乱规矩。

这一日。

“风子,天子来令,望您能履行守藏史之责,携启蒙之书,前往泾渭二水,教导两位世子习字。”

内侍在偏殿外,恭敬低首。

风允在殿内,缓缓写着书。

闻声后,风允只是一思,就道:“只是教字?”

“只是教字。”内侍紧忙道:“待选出太子后,自有太傅教导太子。”

风允颔首。

太师、太傅、太保,古之三公也。

太师主政,代表天子,征战于外。

太傅主治,辅佐天子,治理于内。

太保主护,监护天子,监察于国。

往往三公,也都是天子,或者太子的老师,国之长老。

不过此时世子,却是不得这份荣誉。

而且。

“既然天子有意效仿古时之典,贤者为君,那允得观典籍宫之书,也愿助之。”

风允观阅典籍宫之书,是为守藏史,那就在其位,谋其职,尽其责,也就是偿还观书之恩。

“多谢风子。”

天子要的,也只是一个名头,毕竟,凤鸟在风允这。

而天子似乎也并没有真的看重凤鸟,因为其并没有来寻过风允,询问凤鸟的由来。

天子要的……

风允待内侍走回,才倾吐其言:“天子是要借此次机会,清剿一部分势大的诸侯国,以稳固这些做大的诸侯,一展自己的威势。”

申国!

天子欲对申国动手!

“申国,确实势大,但不只是申国……”

风允明白了。

为何天子要执着于南伐楚地。

即使看不见从楚地所得利益,也要集结多地诸侯,共剿之。

其原因,也是削弱各地诸侯的力量。

各地诸侯弱,对天子就是最大的利益。

“莫不得,欲以水,淹没楚地,一同淹没了多国之军,与自己的一师。”

风允感叹。

若是生于大周威盛之时,这样的天子还会成为后世的周幽王否?

此时的天子,已经是不惜顺自身而逆大势,火中取栗也!

“蛮娃,收拾些行囊,我们去泾渭分明之地,搭一个草棚,居住一段时间吧。”

蛮娃在殿外闻声,紧忙应之,就去安排。

风允散去此想。

西周的落幕,东周的升起,这符合人道,将是人族一场大世,他无力抵挡,也不能抵挡,能做的是在这大世汹涌中,维护人道最核心的——人性。

灭绝人性之行,决不可成为晋升之法!

不日……

风允的茅草屋,就在泾渭二水交汇之地建成。

而随着风允的到来,两位世子也开始了学字之旅。

每日,申王后与褒姒,都会在辰时携两位世子,顺着泾渭二水到来,远见一面,就离去,天命还需操持活计,维持生计。

而风允就要对着两位世子,教导字,世间之物,如五谷树木,兵甲图案的辨别,除此之外,再无更多。

在此期间,天子不时有来,却不是来风允处,而是去褒姒与申王后处。

如同寻常阿父一般,与两个孩子交谈,考察两个孩子的学习。

但可见,前往褒姒处明显多于申王后,其言谈之间也多是笑颜。

来申王后处时,却多严肃,有时还不满而离。

申国候闻后,心急如焚。

此时骊山的烽火祭台,正在举国之力而建,等烽火祭台建好后,天子就会问天择太子,以凤鸟为准。

可实际上,天子就是天!

天怎么说,不都是天子的言论吗?

这会天子不喜世子宜臼,申国候如何能不急。

如此,申国候只能去寻各地交好的诸侯国,一谋办法,但这也落入了天子的眼中。

天子默许,甚至是在各国之人在风允的茅草房旁,以求学为由,建立邻居,以此来影响两位世子的所学,也没有去理会……

这般下,各国之间,都派出了能学之士。

其中除开申国候一系者,也有希望得两位世子所喜,日后得出仕大周之便利之人。

或是真心向风允求学者。

或是驱势而来者,数不胜数。

一时间,泾渭分明之处,以风允之居为核心,茅庐聚集,道路因步履而平,阡陌交通,往来热闹。

士、农、工、商,不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