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翡翠城出发一天后,冒险小队来到了南瓜头杰克的家,这座房子是杰克亲手用巨大的南瓜皮搭建的,别提多自豪了。房屋有一扇门、几扇窗,房顶上的烟囱与房内的小火炉相连。走上三级台阶,就来到一扇漂亮的门前,只见屋内摆放着一些家具,显得温馨舒适。
如果南瓜头杰克想住更豪华的房间,那绝对不成问题,因为奥兹玛喜欢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很早就让他陪在身边。不过杰克更喜欢南瓜屋,这里与他很配,在南瓜房子里,他感觉自己不是那么傻。
他的身体是用木头做的,长短不一的树枝做成了四肢,身穿白点红色衬衣、蓝色裤子、黄色背心、绿色与金色相间的夹克,脚上是一双肥大的皮鞋,一根尖尖的棍子上支撑着南瓜头,南瓜皮上刻着眼睛、耳朵、鼻子、嘴巴,和万圣节小孩玩的南瓜灯非常相似。
这座有趣的房子坐落在一片宽阔的南瓜地中间,南瓜藤上结着很多南瓜,有大有小,其中一些成熟的南瓜几乎和杰克的房子一样大。他告诉多萝西,自己打算再盖一间南瓜屋。
杰克热情地邀请大家到奇怪的屋里做客,休息一晚再走。补丁姑娘对杰克好奇极了,上下打量着他,崇拜之情油然而生:“你真是特别英俊呀,不过与稻草人相比,还是有些差距。”
杰克转身挑剔地审视稻草人,只见老朋友顽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每个人的眼光不同,”南瓜头叹了口气,说道,“有只老乌鸦曾说我潇洒迷人,当然了,它可能说错了。我发现乌鸦总是躲着稻草人。稻草人很诚实,可身体里塞满了稻草,我就不一样了,你瞧,我的身体是一个实心的山核桃做的。”
“我喜欢被塞满的人。”补丁姑娘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的脑袋里塞着南瓜籽,”杰克迫不及待地说道,“我用南瓜籽做大脑,它们新鲜的时候,我可聪明了,不过现在嘛,哎,有些遗憾,南瓜籽稍稍发霉,我必须赶紧找个新脑袋。”
“哦,你会换脑袋吗?”奥杰奇怪地问道。
“那是当然了。南瓜都有保质期嘛,更可怜的是,最后还会腐烂,所以我种了这么多南瓜,这样就不愁没有新脑袋咯。”
“那谁在南瓜皮上刻五官呢?”男孩又问。
“我自己呀。我摘下旧脑袋,放在桌上,照着原来的脸再刻一张。有时新刻的脸更棒,表情更生动、更快乐。不过总的说来,每个脑袋都很出色。”
出发前,多萝西在背包里装了很多需要的东西,并让稻草人背着。她穿着一条朴素的方格连衣裙,戴着一顶格子遮阳帽,这是旅行的最佳行头。奥杰依然拎着篮子,里面装着奥兹玛给的一瓶方形食物药片和一些水果。在南瓜头杰克的花园里,除了南瓜之外,还种着好多蔬菜和食物呢,于是他做了一碗美味的蔬菜汤,又给奥杰、多萝西、淘淘每人一个南瓜派和一些绿色奶酪。到睡觉时间了,杰克在房屋的一边铺上松软的干稻草,多萝西和奥杰满意极了。淘淘呢,当然是依偎在小主人的身边。
稻草人、碎布条和南瓜头一点儿也不累,他们用不着睡觉,那该怎么打发时间呢?聊天!于是三人走到屋外,看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坐在地上谈天说地,聊了整整一晚;为了不影响屋里睡觉的人,他们都压低了声音。稻草人告诉杰克,他们要去寻找黑暗之井,并且向他打听哪里才能找得到。
南瓜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这项任务很难呀,如果我是你,我会换一口普通的井,再把井口盖上,不就变成黑的了吗。”
“恐怕没用,”稻草人回答,“这口井必须天然就是黑的,井水必须是没有见过阳光的,否则魔法就失灵了。”
“你需要多少井水?”杰克问道。
“一吉耳。”
“一吉耳是多少?”
“一吉耳就是一吉耳呀。”稻草人不愿意显得自己很无知。
“我知道了!”碎布条大叫道,“杰克和吉尔上山去取……”
“不对,不对,”稻草人打断了她的话,“这两种吉耳是不同的,一个是女孩的名字,另一个是……”
“紫罗兰花。”杰克说道。
“不对,是一种计量单位。”
“那一吉耳到底是多少呢?”
“我会问问多萝西的。”
第二天早上,他们把问题抛给多萝西。多萝西回答:“我也不知道一吉耳是多少,不过我带了一个金瓶,它的容量是一品脱[6]。一品脱肯定比一吉耳多。想要多少井水,驼背魔法师自己会量的。不过最让我们头痛的是,哪里才能找到这口井呢。”
杰克站在门口,朝四周看了看。
“这是平原,在这儿你们可找不到黑暗之井。”他说道,“你们必须去山上找,那儿有岩石和洞穴。”
“在哪里呢?”奥杰问道。
“在南面的奎德林国。”稻草人说道。“我就知道我们应该上山。”
“我也是。”多萝西附和着。
“可是……天呀!奎德林国危险重重。”杰克喊道,“我从来没去过,不过……”
“我去过,”稻草人说道,“我曾经和可怕的锤头面对面,你们知道吗,锤头没有手臂,像山羊一样用头顶你;我还见过战斗树,它们会弯下树枝来打你,哎,我的奇遇可不少呢。”
“真是个危险的国家,”多萝西严肃地说道,“如果我们去那儿,肯定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困难。不过要想找到黑暗之井的井水,那就非去不可。”
于是大家告别了南瓜头,朝着南面的国家走去。那里满是岩石、山洞、茂密的森林,虽然也属于奥兹玛的统治范围,却荒凉偏僻,形形色色奇怪的人藏在丛林里自成一派,哪里知道在翡翠城里还有个女王。只要不妨碍他们,他们不会找奥兹大陆其他居民的麻烦,但是如果有人闯入了他们的地盘,他们绝对会奋力反抗。
离开南瓜头杰克的家已经两天了,他们终于到达了奎德林国的边境,多萝西和奥杰都走不快,常常停在路边休息。第一天晚上他们睡在宽阔的田野里,四周全是毛茛和雏菊,稻草人从背包里拿出一条薄纱毯盖在两个孩子身上,以免着凉。第二天晚上,他们来到了一片平坦的沙地,走起来吃力极了;只见前面是一片棕榈林,树下有很多奇怪的黑点;他们鼓起勇气,吃力而缓慢迈着脚步,天黑时来到了树林,打算在树荫下睡一觉。
黑点渐渐向他们靠近,越变越大,虽然光线昏暗,多萝西却看见这些黑点很像倒扣的大水壶。远处是一堆边缘参差不齐的大石头,堆得足足有后面的山那么高。
大家计划明天再爬那些石头,所以这是最后一晚在平地上睡觉了。
夜幕降临,大家来到树下,发现了几十个分散的黑色圆形物体。“咦,这些和我差不多高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多萝西一边想着,一边朝其中一个物体走去,弯下腰,细细地观察起来。就在这时,那东西的顶端打开了,从里面跳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半空中伸展身体,接着扑通一声掉在多萝西身边。一个接一个的黑东西纷纷跳出来,活像从玩具盒里蹦出的玩偶,最后足足有一百个,把几个旅行者团团围住。
这时多萝西才发现,这些黑黑的东西原来是人,虽然个子非常小,长相奇怪,但确实是人,一身黑黝黝的皮肤,鲜红色的头发根根竖立着,全身**,只在腰间系着一块兽皮,手腕和脚踝上带着圆环,耳朵上挂着耳环。
淘淘蹲在主人身边,汪汪汪地大声叫着,似乎很讨厌这群陌生的家伙。碎布条嘴里念叨着“哇呀呀,跳跳跳”,但谁也没理她。奥杰紧挨着稻草人,稻草人紧挨着多萝西。小女孩转身对这群奇怪的家伙说道:“你们是谁?”
这群人异口同声地唱道:“我们是开心的小黑人,我们呀不喜欢白天,黑夜才是玩耍的好时间,跳起来吧再赌赌钱。灿烂的阳光最讨厌,月光明亮又皎洁,小黑人呀快快出现,个个乐无边,也有难过的一面;快乐的你呀和我们打成一片,我们不会伤你半点。”
“很高兴见到你们,小黑人,”稻草人严肃地说道,“不过我们白天赶了路,有的人很累了,不能和你们玩。”
“再说了,我们从不赌博,”补丁姑娘补了一句,“这可是犯法的呀。”
听了他们的回答,顽皮的小黑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个更是一把拽住稻草人的胳膊。咦,原来这么容易就能让稻草人转圈圈呀。这下小黑人把稻草人高高地抛到半空中,又朝人群的头顶上扔去,有人抓住他,再把他丢了回来。小黑人们一边高声地欢呼,一边把稻草人扔来扔去,就像玩篮球一样。
很快一个小黑人抓住碎布条,玩起了同样的游戏。虽然她比稻草人稍重一些,但是依然能够把她像沙发靠垫一样丢来丢去。小黑人们玩得不亦乐乎,这可惹恼了多萝西。哼,太过分了,竟然这么欺负我的两个朋友。愤怒的多萝西冲进人群,不停地拍打、推搡,终于把稻草人和补丁姑娘救了出来,把他们紧紧地拽到身边。多亏了淘淘冲着小黑人光溜溜的腿又吼又咬,吓得他们纷纷躲闪,她才能轻松地拉回两人。这儿还有个小男孩呢,小黑人看见了奥杰,打算再来一次,却发现他太沉了,只好把他扔在地上,一排小黑人坐在他身上,阻止他上前做多萝西的帮手。
面对多萝西和狗的攻击,小黑人惊讶极了,挨打最重的一两个甚至哇哇大哭。突然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接着所有人一溜烟地消失在各自的房子里,啪啪啪啪,圆形房子的顶部纷纷盖住了,声音好像放鞭炮。
地上只剩下几个旅行者,多萝西关切地问道:“有人受伤了吗?”
“我没有受伤,”稻草人回答,“被他们这么使劲地晃来晃去,我身体里的结块反倒没有了。现在的我好得不得了,真要感谢善良的小黑人呀。”
“我也是,”碎布条说道,“走了一天的路,我身体里的棉花都乱作一团了,幸好有他们给我拍松了,瞧,我现在像香肠一样鼓鼓的。不过这个游戏有点粗暴,你插手时我已经受不了了。”
“六个家伙坐在我身上,”奥杰说道,“不过他们个头实在太小了,没有压伤我。”
这时有个房顶打开了,一个小黑人探出脑袋,脸上满是好奇的表情,盯着面前的陌生人。
“你们开不起玩笑吗?”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责备的语气,“你们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吗?”
“如果我觉得有趣,你们这帮人非把我弄晕了不可。”稻草人说道,“不过我不记仇,我原谅你们了。
“我也原谅你们了,”碎布条附和道,“不过前提是你们放规矩些。”
“刚刚我们闹得是有些过分,”小黑人说道,“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放规矩些,而是你们能不能放我们一马?我们不能整晚被关在房里,这可是玩耍的时间呀;但我们不敢出去,因为有只凶狠的野兽会吃了我们,还有一个愤怒的女孩会打我们。她打得可疼了,我的几个同伴都被她打哭了。我提议我们和你们互不干涉,各做各的,好吗?”
“是你们先惹我们的。”多萝西说道。
“后来你也打了我们呀。好了,别争论这个问题了。我们能出来了吗?你还会狠心地打我们吗?”
“告诉你们吧,我们全都累得筋疲力尽,想好好睡一觉。不如你们让我们到你们的屋里休息一晚,你们在外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一言为定!”小黑人激动地大叫起来,马上吹响了奇怪的口哨,通知伙伴们跳出来。房里很快就空无一人,多萝西和奥杰弯腰朝里面看了看,可是太黑了,什么看不见。既然小黑人们白天睡在里面,那我们晚上也能在里面睡上一觉。想到这里,奥杰俯身钻了进去,才发现里面并不深。
“里面有柔软的垫子,快进来吧。”奥杰说道。
多萝西把淘淘递给奥杰,也猫腰爬了进去。虽然碎布条和稻草人不想睡觉,但是为了躲开淘气的小黑人,还是跟在多萝西身后钻了进去。
圆形的房子里没有家具,地上到处都是柔软的垫子,躺上去就像躺在**一样,舒服极了。为了空气流通,他们没有关上屋顶的盖子,虽然在外面玩耍的小黑人的叫声和的笑声不绝于耳,不过疲倦的多萝西和奥杰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淘淘两只眼睛一睁一闭,当外面越来越吵时,它会发出几声低低的、警告性的吼叫声。稻草人和补丁姑娘靠墙坐着,小声地聊了一个通宵。不知不觉天蒙蒙亮了,小黑人纷纷跳进房子,把旅行者们请出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