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先生因在高空体力不支,已经昏厥了很长时期。”机场职员不无紧张地说,“机上通知,请你们赶紧准备担架……”
“哦――!”杜家人方才落进胸腔子的一颗心,又齐齐往下沉。他们赶紧找到机场医务室,出钱租了一副挑架,由杜维藩领着,上了飞机,把气喘吁吁,无法起身的杜月笙小心翼翼抬上担架,下了舷梯,抬上专车。
杜月笙回到家,香港名医庞京周已在家中候着了。三姨四姨太赶紧指挥家人,将杜月笙从担架上移到卧室中那间舒适的大席梦思**,要不相干的人退去;屋子中,她们两人和杜维藩陪着名医给杜月笙诊断后,又看着医生给杜月笙打针、服药。稍顷,杜月笙缓过气来,过后就能坐起,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流露出一丝到家了的欢欣。
“庞医生,你看我不要紧了吧?”杜月笙坐起身来问。
戴一副金丝眼镜,面庞白净的脸腮上有圈络腮胡子,穿件白大褂,长得高高大大,像个外国人的庞医生很肯定地告诉杜月笙:“已经不要紧了。要紧的是好生休息,睡觉之前再服一道药……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着站起身来。
杜月笙吩咐儿子维藩:“替我送送庞医生,好好谢过庞医生!”目送着儿子送庞医生出了卧室,他对两个家眷挥了挥手:“你们快请徐采丞来,你们不必进来听。”
四姨太去请徐采丞,三姨太往丈夫枕头下垫了两个松软的枕头,徐采臣进来了。两个姨太太看丈夫睡得很舒服的样子,这才出去,随手轻轻带上门。
待徐采丞对他问了安,杜月笙说:“高宗武、陶希圣担心事已经解决了……请你即刻回上海,办两件要事。”看徐采丞一副凝神屏息的样子,杜月笙吩咐道,“一、请黄溯初先生即刻转告高宗武、陶希圣,他们所提的条件,委员长全部答应。委员长要他们出来时,将《密约》复印本设法带出来。二、通知万墨林他们作好秘密送走高宗武、陶希圣的一应准备工作。只要高、陶二人什么时候说声走,他们就得不惜一切代价,将高、陶二人连同他们的家眷平安送到香港!”
徐采丞领命后,不敢怠慢,立刻向杜月笙告辞。杜月笙要儿子杜维藩派车派人连夜将徐采丞送到码头,乘当夜驶往上海的船走了。几天后,受到杜月笙邀请的黄溯初老先生由上海飘然来到香港,杜月笙非常高兴。大病初愈的他,亲自到码头迎接。
黄溯初到了杜公馆,二人立刻关起门来密谈。黄溯初做事老到,当他听完杜月笙对此事的前后策划、布置以及冒险飞到重庆,如何在蒋委员长面前领命的前因后果后,大喜。当即写了一份备忘录给杜月笙,内容有:他从高宗武口中得知的《中日密约》要点,以及高宗武等人同日本人谈判《中日密约》的前后过程种种。
杜月笙看后,深感事情重大,略为沉吟,对黄溯初说:“看样子,我还得明天再飞一趟重庆,就有关事宜请示蒋委员长。黄先生你就放宽心,在香港逗留两日,等着我的好消息!”然后,这就吩咐下人领黄老先生下去休息。
杜月笙当晚住在四姨太姚玉兰的房中。四姨太听说刚刚死里逃生的丈夫第二天又要飞重庆,很不放心,对丈夫说,“你身体还未复原,刚刚才能够起身,能不能让维藩代你去重庆?”
“不能。”杜月笙将头摇得泼浪鼓似的,“事关重大,非我亲自去不行!”
姚玉兰叹了口气,“你实在要去,我也拦不着你。那你坐船去吧!坐船去河内,转昆明……这样安全些,也舒适些。”
杜月笙听出这是姨太太对自己的关切,却又无知,当即哈哈大笑:“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到重庆?”说着,打起戏腔,拖长声调说:“哪有那么怪的事,这趟又会遇上日本飞机?我此刻是恨不得插双翅穿云破雾,去到重庆!”脸上这就露上一丝**邪,睡到**,看着四姨太说了:“说得好不如做得好,快来给我按摩按摩!”
屋里的灯光熄灭了。
第二天一早,杜月笙特别出重金请名医庞京周同他一道,带着上次的两名保镖,冒险二度飞渝。很顺利,当他们到达重庆珊瑚坝机场下机时,来迎接杜月笙的,不仅有大本营秘书长张群,还多了军统局局长戴笠。
“杜公!”当张群迎上前来,与杜月笙握过手时,不高不矮的个子,穿件藏青色中山服,剪着平头,显得很精干,但马脸上扫帚眉下一双眼睛骨碌碌转,显出特务本色的戴笠快步走上前来,握着杜月笙的手,很恭敬地说:“杜公对党国劳苦功高。上次杜公来渝,我外出没有来接,实在抱歉。”
杜月笙同戴笠关系很好。他握着戴笠的手,笑着说,“戴局长公务繁忙,情理之中。”
“不要叫戴局长,杜公是我戴某的恩人,还是叫我戴老弟亲热些。”说着,他们将杜月笙迎进轿车……很快,一行四辆轿车相跟着向黄山别墅驶去。一路上,坐在杜月笙身边的军统局局长戴笠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致,显示出关系非比一般。向来为人傲慢的军统局长实在是从心里感谢杜月笙,没有杜月笙,就没有他戴笠的今天。
当年,杜月笙在上海滩已是大红大紫时,戴笠还是一个从浙江乡下跑到上海滩头混饭吃的小瘪三。有次在杜月笙辖下的一个赌场里,号称“神骰子”子的戴笠因弄虚作假,在他投掷的骰子里灌了水银,百发百中,钱赢了不少,却被闻讯而来的赌场主万墨林发现了蹊跷,把戏当场揭穿。赌场主万墨林大怒,当即要手下喽啰将戴笠剥去衣服,捆绑起来,按行规,戴笠至低限度要被砍去几个指头的。危急时刻,戴笠急中生智,口口声声说,他认识杜老板,要求见过杜老板再说……消息传到杜月笙耳里。“神骰子”戴笠这个名字他是听说过的,也许是出于好奇,他让万墨林将戴笠押来见他。一番交谈后,善于从各行各业中网罗“人才”的上海青帮大头领杜月笙看出来,戴笠不是一个等闲之辈,结果,不仅没有治他的罪,反而资助他去广州投考了黄埔军校。以后,从黄埔军校毕业的戴笠投在校长蒋介石门下,终于飞黄腾达;二人之间关系也日渐加深。
蒋介石照例是在他黄山别墅的小客厅里接见杜月笙的。当蒋介石听完大病初愈的杜月笙关于高、陶二人反正的有关报告,看了黄溯初书写的有关《中日密约》要点,十分重视。对杜月笙慰勉有加后,将介石当即拍板,他对杜月笙说,“唔,杜公,此事就这样决定了。为了你以后更好调动各方面力量开展工作,我现在下一张手谕给你。”说着,提笔展纸,一挥而就,递给杜月笙。杜月笙赶紧站起,接在手上一看:“此令,任命杜月笙先生为上海党政统一委员会主任。蒋中正。”杜月笙受庞若惊。因为这个委员会的委员都是国民党中部长级大员,计有蒋伯诚、吴开先、吴绍澍、俞鸿钧、戴笠等。以往,这个委员会直接由蒋介管辖。
杜月笙心中五内铭感,正不知如何说话时,蒋介石意犹未尽,又提笔径直给高宗武写了一封信,交给杜月笙说,“杜公,你看这封信是不是可以交黄溯初先生转给高宗武,要他们放心行事,嗯?”
委员长对自己是如此信任有加,关怀备致,直喜得杜月笙眉开眼笑。他挺了挺瘦弱得竹杆似的身子,捋起长衫袖子,向蒋介石抱拳保证:“委员长这么信得过我杜月笙,月笙一定放胆去做。为党国大业,月笙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这次高、陶反正,委员长如此看重,我一定作好策应、作好工作,把事情搞得尽善尽美!”
“唔。”蒋介石高兴地点点头,看着陪坐一边的张群、戴笠说,“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杜公再回香港,得在重庆休息两日。听说交通银行送给杜公的礼物――汪山别墅已经完全弄好了?”
“完全弄好了,完全弄好了。”张群兴致勃勃地说,“所有安装完毕,一应摆设俱全,厨师、车夫、仆人也一应俱备…… 正虚位以待杜公赏光呢!”
“唔、唔!”蒋介石这就站起身来,说:“那就请杜公前去汪山别墅休息休息。”
杜月笙握着委员长的手,感激零涕地说:“事情紧迫,本来月笙是要赶回去的,既然委员长如此关照,我就就在汪山别墅休息一晚,明早回去。”
“嗯!”蒋介石很感动的样子,调过头来,对在自己面前站得端端正正,毕恭毕敬的军统局长戴笠说:“岳军兄还要在我这里留一下,你送杜公先去休息,代我好好照应。”
“是!”戴笠立即啪地一个立正,挺胸收腹,向委员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汪山距黄山很近。
戴笠陪着杜月笙驱“克拉克”轿车很快到了汪山别墅。这儿离市中心二十来里,在嘉陵江南岸。具有欧式风格、尖顶阔窗的红色汪山别墅掩隐在半山的茂林修竹中,四周古木参天,十分幽静。门内门外,有戴笠派出的便衣特务游动,平时根本看不到人。当戴笠陪杜月笙驱车来到时,别墅中所有仆役、丫环二十来人齐扑扑在门外列队迎候。
杜月笙下了车,由戴笠陪着先看了看大环境。比起他在香港的公馆来,这里自有一番山林野趣。他很满意,啧啧赞叹间,进了门,上了楼,再一一观察书房、客厅、卧室、吸烟室、保卫室、乃至家眷室……无不精致舒适。他们刚刚来在中西合璧、暗香浮动的客厅里坐定,一个梳翘毛根,穿红花衣服,长相很乖的小丫环服侍着他们,另一位长相也甜,女仆打扮身姿轻盈的川妹子手托一个托盘,水上飘似地进来,给他们上了茶点。茶是真资格的四川茉莉花盖碗茶,点心是重庆冠生园刚出炉的糖果糕点心,然后,两个川妹子相继轻步离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品尝糕点,很是惬意。戴笠乐得借花献佛,他对杜月笙说:“我知道杜公是个美食家,我特意关照交通银行给你配了六名名厨,其中川厨两名,沪厨两名,粤厨两名,你要什么菜式,通知他们,今天中午就可以试出他们的手艺……”说着,伸手按了一下安在茶几上的电铃。铃声未落,刚才那位年龄稍大些的川妹子进来了,看样子是个领班的。
戴笠问这个川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冬妹。”川妹子大大方方地说,“在家里,爸爸妈妈都叫我冬儿。”
“那好!”戴笠用他那双鹰隼似的特务职业眼光看了看只有十七、八岁,模样清纯的冬妹,指了指身边的杜月笙,“以后,杜先生就是这座汪山别墅的主人,你们要好好服侍杜先生。”
“是。”冬妹低着头,叫了一声“杜先生。”
“嗯,好好好。”杜月笙客气地点了点头。
“冬儿!”戴笠当仁不让的样子,“灶上鲜肉果蔬准备齐没有?”
“都准备得巴巴式式的。”冬妹说一口四川话,声音脆脆的:“我就是来请示杜先生,今天午饭,是吃川味,还是吃杜先生他们的上海味?”
“既然到了四川,就吃川味吧?”杜月笙笑着看了看身边的戴笠,“川菜天下有名。到了重庆,我们吃的肯定是真资格的川菜美味!”
“对头。”戴笠学着说了一句四川话,嘱咐冬妹,“一定要上一盘真资格的四川回锅肉。”
“好嘞――!”冬妹去了。
不一会,冬妹请他们到隔壁小餐厅吃午饭。一桌川菜做得很是精美,色香味俱全,让他们还没有吃就馋涎欲滴,眼睛都大了,真是名不虚传,一菜一味,烹、炒、蒸、熘,让人目不暇接。粗粗算来,有荔枝味,鱼香味……还有不少小吃,蒸蒸糕、珍珠元子、钟水饺、龙抄手、担担面……先不要说吃,仅是这些带有浓郁历史氛味的小吃名称,从旁边冬妹的口中大珠小珠落玉盘似地报出来,就是一种享受。
好在二人都是不喝酒的,举起筷子直奔主题。席间,杜月笙连连叫绝,说:“侬的食量不大,肠胃也不争气,不敢多吃。但这川菜太好吃了,我也就顾不得肠胃承受得起不了!”他连连举筷,尤其是一盘喷香的回锅肉,很是让他赞叹不已。肉片切得纸一样薄,配上青的蒜苗、黑的永川太和豆豉……让他们大快朵颐。
为了杜月笙好好休息,饭后,两人到小客厅里小坐了一下,戴笠就告辞了。临走,戴笠说好第二天来送杜月笙去机场。
杜月笙一觉好睡。醒来后,看看腕上手表,已是下午四时。他趿拉着拖鞋,出了卧室,来在走廓上,凭栏观山望景。只见风过处,山前山后那片苍松翠竹摇曳得如海浪翻卷,极有气势。这时,他的保镖朱汉轻步上来报告,说是刚才范绍增将军打来电话,问杜先生午睡起没有起,他想前来拜望拜望杜先生?
“啊,是范哈儿?!”杜月笙一听范绍增的名字笑得哈哈的,连说,“请他来,快请!”
保镖朱汉得令,下楼打电话去了。一位略显笨拙而又憨厚可爱的川军将领出现在杜月笙的脑海里,过去的一幕幕,犹如眼前,是那么有趣。
杜月笙结识范绍增是1931年在上海。
范绍增是四川大竹县人。据说他从小不喜欢读书,家里人认为他长大以后不会有什么出息,不谙一棵弯弯树竟长成了材――范绍增后来成了一个赫赫有名的川军将领,绰号“傻儿”,被人们写成了哈儿,他的成长经历有种传奇色彩。
1934年,四川爆发了一场近代军阀史上最残酷的“二刘”战争,即:叔叔刘文辉与侄儿刘湘之间的战争。当时,范绍增是时任四川军务督办兼21军军长,踞川东全境的刘湘的一个师长。当年五月,刘湘在四川最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也是他的么爸――四川省政府主席兼24军军长刘文辉,双方关系已经很紧张了,开战前夕,刘文辉借口到重庆吊孝刘湘的母亲,在刘湘的军队中暗中策反。刘文辉首先看中的是有实力的范绍增。刘文辉送给范绍增现当当、白花花的45万元大洋进行拉拢。不意当天晚上,刘文辉前脚走,面带猪像,心中瞭亮的范绍增后脚就去了刘湘处自首。
“军长!”他推窗亮隔地对刘湘说:“你么爸送了我45万元,你看咋办?”说着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交待得清清楚楚。
“拿着,拿着。”范傻儿此举取得了刘湘谅解,刘湘显得很大方,对他说,“我再送你10万元,钱不怕多,钱多还怕烫手么?”目光如炬的刘湘看着范绍增,笑扯扯地说:“你是怕拿了我么爸的钱不好在战场上见面!那你就拿着这些钱,到大上海花花世界去操一盘嘛!”
于是,当“二刘”之战打得如火如荼,最后侄儿刘湘把么爸刘文辉打得兵败如山倒,一直打出成都,打出富庶的川西坝子,打到雅安,几乎全军覆没时,范哈儿正在灯红酒绿的上海挥金如士,广交朋友,笼络青红帮头目。在上海,范哈儿与势力看涨的青帮头目杜月笙交上了朋友。但是,梁园虽好,不是久留之地――年底,杜月笙要回四川了。在为范绍增举办的送别宴上,平素很少喝酒的杜月笙竟执杯在手,一连敬他三杯。
“一祝大哥回川一路顺风!”杜月笙称范绍增为大哥。
“二祝大哥与月笙友情日日加深!”
“三祝大哥事事如意,步步高升!”
“咣、咣!”――前两杯,范绍增都遵命一饮而尽,并且亮了杯底。但第三杯,范绍增却是光举杯却不饮。看杜月笙和他的门人迷惑不解的样子,范哈儿这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大嘴说:“我这次到上海,承蒙月笙兄和诸位帮衬,百事顺遂。可在范某要离沪回川前,有一事在心中梗起。”
“范大哥有啥事尽管说。”杜月笙很豪爽地拍了一下自己的瘦胸脯,用袍哥语言嗨了一句:“只要是上海滩上的事,大哥你只要言语一声,我杜某没有捡不平的!”
“不瞒杜兄台,我一直想同黄白英亲个嘴,一直没有亲到!”杜月笙听了这话,先是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轰地一声,杜门中人无不笑得捧着肚皮。范哈儿也不恼,看大家笑,他也笑。
黄白英是上海滩上有名的舞女、交际花,人年轻,舞跳得好,人也长得漂亮。月前,杜月笙开家庭舞会,请了范绍增,也请了黄白英。那天,到场的人很多。杜月笙专门把黄白英介绍给他。本来,范绍增是不敢下场子的,他只是爱看。行伍出身的范哈儿什么时候跳过舞?在十里洋场他第一次看到男女抱在一起跳舞时,眼睛都大了。他觉得很新鲜,男的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漂亮女人的细腰,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中,在蓬嚓嚓、蓬嚓嚓的音乐声中,走来走去。而且,抱了这个又可以抱那个,让他心跳不止,也艳羡不已。现在,在满天星似的红红绿绿的灯光闪烁中,明眸皓齿,打扮新潮,简直就像是仙女下凡似的的黄白英看着他,邀他下场跳舞,顿时让范哈儿的一身都酥了。他不顾一切地大步走上前去,紧搂着黄白英的细腰,在《何日君再来》绵长、优雅的音乐声中,推磨似地转来转去。刚转了两圈,只听黄白英“哎哟――!”一声,只见她弯下腰去揉脚,原来他穿在脚上的大皮鞋,踩在了人家的高跟鞋上……
以后,他没有机会再见到黄白英,可总是日思梦想的。
“算事!”杜月笙很豪爽地应了,这就举起手中的酒杯。
“咣――!”范哈儿这就同杜月笙干了第三杯。
当时,范哈儿是借酒盖脸,提出了要同黄白英亲个嘴的要求,他没有想真能亲得到,原想杜月笙也不过是在人庭广众下的虚应一句。谁知,就在他回到重庆的第三天,黄白英竟亲自为他送上了门……从此,他同杜月笙的关系又深了一层。
门外汽车喇叭一声响,将杜月笙从往事的回忆中唤回现实。他知道是范绍增来了,急忙迎下楼去。
“杜公!”穿一身黄呢将军服,个子不高但笃实,腰上束一条宽皮带的范哈儿一进门,看着杜月笙便双手打拱作揖,高音大嗓川音浓郁地说:“稀客,硬是稀客!”时任第三战区集团军副总司令官的范哈儿是从前线回来催饷的。他说,“戴老板告诉我杜公来了,你看,我这就扑爬筋斗地赶来看你来了。怕你在这地方不好耍,还专门带了两个小姐来陪你打麻将!”说着,要两个女人上来见过。
她们向杜月笙行了礼,范哈儿指着一位满月脸,身材高挑,穿一袭黑丝绒旗袍,烫着卷卷头,手上挽着个小提包,浑身上下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介绍,“这是我的十七姨太!”又指着站在另一个身穿紫色暗花旗袍,丰满合度,穿着打扮洋气的年轻女子介绍,“这是娜娜小姐!”因为这时暮色已经朦胧地走近,相貌没有看清,杜月笙只觉得这位娜娜小姐细腰丰臀,神态妖怡。
他们进了客厅,各据一方,麻将就要搓开时,冬儿上楼给他们送上了茶点。麻将刚搓了几圈,说了些闲话,范哈儿粗中有细,他见杜月笙似乎显得有些精神不济,不时看一眼娜娜小姐,心不在焉,暗中一笑,便将麻将一推,对十七姨太说:“麻将就不打了,杜先生有些累。我们先走一步,让杜先生好好休息,娜娜小姐留在这里,给杜先生按摩按摩。杜公可能不知道,娜娜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有一手推拉按摩的绝活。她给你杜公按摩后,保险安逸得很!”说着打着哈哈,作拱告辞,说:“下次杜公来,我们的时间也会宽裕些,再好好尽地主之谊。”
杜月笙心领神会,一直把范哈儿夫妇送出门,看到他们上了车才回。
一个小时后,杜月笙和娜娜已经吃了宵夜,又洗浴完毕,进了卧室。灯光幽暗。杜月笙很舒服地躺在宽大的席梦思**,闭着眼睛,他身上只盖着一床薄毯,开始接受娜娜小姐的按摩。身着一件闪光白色丝绸宽松睡衣,细腰上束一条丝带的娜娜先从杜月笙露在外面的一双虽然细,却是毛绒绒的腿上开始按摩。娜娜按摩得很专业,一双浑圆的小手很有力,她由下至上,按、推、捶、抚、拍……直把杜月笙服侍着周身毛孔都舒展开来,愉快得直哼哼。猛然间,杜大亨睁开眼睛,只见娜娜身上已经脱得只剩一只乳罩。灯光下,她浑身雪白,丰白的大腿,高耸的乳峰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抖动,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多日不能尽人事的他,忽然间爆发了,老虎下山似的,口中叫了声“乖乖!”便伸出双手一下抱紧了她……
娜娜趁势拉灭了灯。
第二天下午。深感不虚此行的杜月笙,一回到他香港的家中,立即找来黄溯初如此一说,并把蒋介石的亲笔信交给黄溯初,令黄溯初十分振奋,当晚就乘船离开香港回到上海做高宗武、陶希圣的工作去了。与此同时,徐采臣得到杜月笙的密电,赶到香港领命……
就在徐采臣回到上海后的两天,杜月笙得到徐采臣密报,说是高宗武、陶希圣看了蒋介石写给的他们的信,放心了。他们保证,尽快反正,并把那份《中日密约》原件搞到手,尽快脱离汪伪集团,动身离开上海赴香港。徐采臣还说,他已通知万墨林等人作好了多方面的策应准备……
至此,远在香港的杜月笙既放下了心,又担着心。万事齐备,只欠东风――也就是从这天起,无论是远在香港的杜月笙,还是站在四川重庆山上的蒋介石,都在暗中翘首盼望汪伪集团内爆发的一场地震――高宗武、陶希圣带上见不得人的《中日密约》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