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极司斐尔路是一条模范街。这是英美公共租界工部局在租界外强行修建的一条街。街上多西洋华宅,哥特式、日式、法式……即使是中式 建筑也大都中西合璧“穿西装戴瓜皮帽”――洋房上骑着中式飞檐斗拱的屋顶。林林总总,这条街可谓是世界上各种建筑物的集萃地。
76号座落在长街中段,这是幢美轮美奂,占地面积达二十余亩中西合璧的花园洋房。是这条街上建筑面积最大,也是最引人注目的建筑物。战前,这是国民党安徽省主席陈调元的华宅,每天每天,从早到晚,都有美妙的钢琴声从庭院深处飘出。上海沦陷后,76号为日本人强占。
1939年6月中旬的这一天,凡是经过极司斐尔路76号的人莫不瞪大惊奇的眼睛,都诧异怎么在一夜之间,原先一幢漂亮、温馨的华宅就变成了一座魔窟?大门外站岗的人,虽都穿着草绿色的军服,荷枪实弹,却又没有戴帽徽领徽;一个个原先上海滩上的地痞流氓们都歪戴帽子斜穿衣,嘴里叼根香烟,手中捏着两个铁弹子或核桃,贼眉鼠眼吊二郎当地将从大门前经过的人盯着看。仔细看这些人,更是让人心惊肉跳。这些人不就是上海滩上臭名昭著的以张国震、顾宝林、赵嘉猷、夏殿元为代表的打架斗殴、掌红吃黑、杀人不眨眼的一群恶棍吗!
倘若有胆量的停下步来,隔街往里一看,更是吓人一跳。院中那道中式二门改成了不伦不类的牌楼,横阁上镌着“天下为公”四个蓝底白色大字――这是孙中山的名言。而在两侧掏出了两个枪洞,从中支出两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大街、对着路人。这座由上海滩上地皮流氓组成的准军事组织,门口没有挂任何牌子。路过这里的人们不知道,就是这群由上海滩头有名的流氓、恶棍组成的武装团体,是日本人支持的汪精卫的特工组织,是汪精卫的看家本钱。也就从这一天起,上海极司斐尔路76号就成了人人闻之丧胆的魔窟。
76号内组织严密。汪记特工一开张300余人――行动队150人,其中20人暗布在新闻文化系统;20人搞情报,40人搞通讯……中层以上大都是原国民党中统、军统反正过来的干部。此外,还有一些马路政客、失意军人。臭名昭著者中有唐惠民、马啸天、苏成德、王天木、裘君牧等。76号的主管是周佛海,实际负责丁默邨、李士群、唐惠民。而暗中操纵者是日本“梅”机关的晴气中佐。
76号的警卫大队长吴世宝,更是“赫赫有名”,是上海滩头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头。孩子夜哭,只要听大人说“吴世宝来了!”孩子都会吓得立刻噤声。吴世宝是江苏南通人,却南人北相,长得身高马大,满脸横肉,争强斗狠,目不识丁,粗野横蛮,对上司却很恭顺。他原是上海公共租界上一间跑马厅中的马夫,后来改行做了汽车夫。那时,他还是个二等流氓,为“丽都”舞厅老板高鑫宝开车,拜高鑫宝为先生,态度亦很恭谨,很得高鑫宝欢心。见吴世宝对自己孝顺,高鑫宝便将自己的干女、有些姿色受过中等教育,身材高大丰满的佘爱珍撮合给了吴世宝为妻,让吴世宝喜之不禁。佘爱珍这个人不仅让吴世宝满意,而且佘爱珍还是青帮“老头子”季云卿的干女。婚后,吴世宝通过妻子佘爱珍的关系步步攀升。过后,季云卿将吴世宝介绍给了李士群。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英雄识英雄,惺惺惜惺惺。李士群与吴世宝一见如故,很受器重,这样,吴世宝摇身一变,成了76号中极有权势的警卫大队长,也成了李士群的打手和亲信。
吴世宝上任伊始,特别卖劲。他命令76号的大门平时不要打开,所有人员一律从大门旁的小门进出。76号的守卫更是戒备森严,平时驻防站岗的特务有一个班。出入者需持证出入――那是一张淡蓝色的卡片,卡片上印着莫名其妙的“昌始中学”、编有号码、贴有本人照片,发证日期、骑缝章等一应俱全。若是进二门,还得出示一种红色证件……吴世宝将76号弄得越发鬼气森森,路上过此不敢侧目。
8月27日这一天,上海愚园路上,早上就燥热无比。虽然夜来下过些小雨。这天上午十点钟左右,一派葱郁的树木花草都垂着头,躲在树荫深处的知了有一声无一声地漫声叫着,让人昏昏欲睡,街上寥无人迹。而1136弄门前岗亭里站岗的日本宪兵,虽然汗水湿透了军衣,但还是持枪站得得笔直,木杆似的。能让日本宪兵站岗的人,决不是无名之辈――住在1136弄这幢花园洋房中的不是别人,是汪精卫、陈璧君夫妇。
这幢华宅原先是国民党交通部部长王伯群的私宅。当年,王伯群出任上海大厦大学校长时,与该校校花保志宁恋爱、结婚。王伯群为金屋藏娇,不惜斥巨资在这里大兴土木,修建起华宅。这条弄堂内,住的也都不是无名之辈,间隔有序的十余幢花园洋房内,分别住着周佛海、梅思平、陈春圃等汪记政权高官。
下午五时后,天气稍微凉快了些。三辆锃亮的轿车首尾衔接,徐徐驶出愚园路后,调头向西疾驰。中间那辆车上,坐着汪精卫和他的内侄陈春圃。这是辆由日本人配给的高级防弹车。
汪精卫这是往极司斐尔路76号去视察。明天,他寄于很大期望的汪记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将在那里召开。必须走好这一步!只有走好这一步,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出来公开活动――搭班子,还都南京……
一路看去,大街上已是华灯闪烁。不夜的大上海,排山倒海般扑进眼帘。
“姑父!”坐在身边的陈春圃私下都这样称呼汪精卫,“姑妈(陈璧君)昨晚从香港打电话找你,大概没有找到你,打电话问我,问姑父你到哪里去了?”
“啊!”汪精卫的神情一时有些紧张,也有些尴尬。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坐在身边的陈春圃,“你是怎么回答你姑妈的?”
“我对姑妈说,姑父这几天为筹备全国代表大会,很忙,很可能到极司斐尔路76号去了,也可能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很好。”汪精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这一切,陈春圃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姑父――汪精卫在上海有个相好,这些天趁姑妈不在,汪精卫与他的相好约会很忙。在这个问题上,平时将汪精卫管得很紧的姑妈要是知道,昨晚姑父去会他的相好去了,那不知要出什么事呢!陈春圃曾留学苏联,在汪精卫、陈璧君带在身边的几个内侄中,他是最有头脑的,也有一些才具,因此颇受汪精卫赏识、信任。听陈春圃这一说,汪精卫高兴之余,乘机扭转了话题。
“你姑妈在电话中怎么说,那个书呆子肯不肯回来?”汪精承说的书呆子指的是陈公博。陈璧君此次赴港,就是专程去动员陈公博回来的。
“那个书呆子还是不肯回来。”
“那就再等一等吧!”汪精卫失望地将身子往后面沙发背上一靠,叹了一口气。他们夫妇之所以希望陈公博尽快回来,是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周佛海是个有野心的人,靠不着。而陈公博脾气虽然怪些、大些,但却是他汪精卫最可信任的,也是他未来中央政府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看姑父失望的神情,陈春圃想了想又说:“姑姑在电话中还要你原谅禇民谊。她说,‘打虎要靠亲兄弟,上阵全看父子兵’毕竟是自家人要靠得住些……”
“这个民谊呀!”汪精卫苦笑着摇了摇头。车内天光很有些暗了。陈春圃尽管看不清姑父的表情,可还是感悟得出那分鄙屑。他当然知道褚民谊和汪精卫夫妇的特殊的关系:禇民谊的妻子陈禹贞是陈璧君母亲卫月朗的养女,汪精卫同褚民谊算是“连襟”。时年51岁的禇民谊出生于浙江吴兴一个官僚士大夫家庭,先后留学日本、法国。虽拿了两顶博士帽子,其实糊涂,办不成什么大事。那样一个大胖子,喜欢并擅长的尽是些踢犍子、放风筝、唱京戏类玩意。月前,当汪精卫在香港发出《艳》电后,时任上海法中学校研究部主任的褚民谊在全国人民的讨伐声中,深怕与汪精卫有所沾染,为洗刷自己,竟连续在报上发表声明:“汪氏的一切概不知悉,一切同我概不相关……”
就在汪精卫沉思默想时,汽车“戛――!”地一声,停在了极司斐尔路76号大门前。坐在前头那辆车上的日本宪兵,下来同守门的特务办了交涉后,两扇平素关得紧紧的铁门洞开,让汪精卫乘坐的“林肯”牌轿车一直驶进去,在庭院深处的那幢主建筑――那幢大洋房前停下来。
候在阶下的丁默邨、李士群赶紧趋步上前,轻轻拉开车门,手一比,曲身迎候道:“汪先生,请!”
汪精卫笑吟吟地下了车,由丁默邨、李士群陪着,巡视了大楼内会场,听取了这两个特务头子拟采取的保安措施汇报后,颇感满意。完了,汪精卫欲回家,李士群却说,“汪先生,你今晚最好就住在这里,安全些。待明天开完会,你再晚一天回愚无园路,这样保险些。”见汪精卫一副既不乐意却又狐疑万端样,他解释,一副谈虎色变的样子:“上海滩这几天重庆暴力团嚣张得很。汪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吧?就是今天早晨,季云卿被暗杀了,死在他家门前。”
“啊?!”汪精卫被吓住了,略为沉吟,他问李士群,“那我睡在哪里?”
“我们早为汪先生准备好了。”李士群、丁默邨这就领汪精卫去看为他准备的卧室,陈春圃紧随其后。他们进入李士群的卧室,李士群紧走两步,推开房间浴室。浴室内有个硕大的白塘瓷浴缸,上面架一张繃床,很是简陋。李士群指着架在浴缸的繃床对汪精卫说,“这里最安全,汪先生就睡在这里。”
见汪精卫眼睛都大了,惊讶中流露出一丝气愤,丁默邨赶紧解释:“为了安全,我和士群晚上也都睡在浴室,卧室只不过是装样子的。”说着用手拍了拍周围的墙壁,只听当、当作响,原来浴室周围团转的板壁都是特制钢板,门一关,里面就是一座天然的堡垒,刀枪不入,安全极了。
见两个特务头子都如是说,汪精卫只好答应委屈自己。不过,他又还作了布置,他睡浴室内,陈春圃睡李士群的卧室,卧室外面走廊上由日本宪兵昼夜巡逻保卫……
1939年8月28日的黎明姗姗来迟。
一大早,76号的街坊邻居和路人无不惊奇,往日这座神神秘秘、鬼气森森的大院怎么布置得牌坊似的热热闹闹?一夜之间,大门外搭起了一座高大牌坊,中间缀有一个用彩色灯泡组成的“寿”字。原来,76号竭力营造出内中什么人在做生日假象,深怕别人知道里面今天要召开一个打上汪记色彩的“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为了以防万一,又由日本人出面,请他们轴心国盟友、此段租界主人意大利驻军司令部派出官兵100余名,在76号周围荷枪实弹地巡逻警戒。
说也怪,晨九时,当代表们陆续入场时,本来朗朗晴天忽然间下起滂沱大雨。
一辆辆载着代表的汽车,顶着不期而致的滂沱大雨,开到76号的侧门。这些所谓来自全国各地的代表,都是七拼八凑的,共有二百余名。这些代表之所以来与会,好些是奔着一笔丰厚的酬金而来,而有些有点地位的代表,则是被特务们威逼着来的。而且,这些代表中,有些连国民党员都不是……大都互不认识。每一个后来者都引起彼此间的惊诧。他们先签到。领了材料后,再将一朵大红花戴在胸前,进入会场胡乱坐了。抬起头来,只见主席台正中墙上钉着两面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两面旗帜中间则挂着孙中山遗像,遗像下面贴着孙中山遗嘱中名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台前,簇拥着冬青和盆花。执行会议的主席们开始鱼贯入坐。他们是:汪精卫、周佛海、陈璧君、褚民谊、梅思平、陶希圣、高宗武、林柏生、陈春圃、曾醒等。
十时正。会议的主持者周佛海宣布:“中国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现在开幕,请大家起立。”座下二百余名代表齐刷刷站起,乐队奏起国民党国歌:“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久违了的国民党国歌在礼堂内滚动,让代表们自己听来都觉得不是味,心情各异。因此,当周佛海宣布“请同志们坐下”时,好些代表还在发神,一个个伸长颈子,像一只只待宰的鹅。
接下来,当大会秘书长梅思平出来宣布议程后,主角汪精卫出场了。他今天的着装是考究过的,穿一身笔挺的白西装,头发梳得溜光,脚下皮鞋锃亮,言谈举止也不乏英俊潇洒,可神情忧郁。向来在人庭广众中擅长演讲、侃侃而谈的他一反往常,讲话异常简短。当他在讲话中以“国势艰危,未来任务艰巨,同志们仍需精诚团结,共赴国难”结束时,声音抽泣。
在沉闷的气氛中通过大会主席团人选后,由梅思平代表主席团宣布即日起修改国民党党章、废除总裁副总裁制,设中央执行委员会,设主席一人。主席为汪精卫。让大家鼓掌通过后,梅思平又宣布,接下来,“中央政治会议”即将择日召开,会议上将建立新的“国民政府”,为“还都南京作准备”云云。
中午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午间休息时,大楼前忽然传来闹哄哄的吵嚷声。大家都觉得奇怪,本来出席这个会议的代表都是汪精卫手中的提线木偶,还有什么值得争吵的?有好事的代表就去看,只见上海代表汪曼云、蔡洪田会同浙江代表沉尔乔、章正范、湖南代表戴策在主楼前,气呼呼地对守门特务声称要见汪主席。
周佛海大大咧咧出来了。他以当仁不让的口吻对这些闹事的代表说:“汪主席正在休息,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
这就有连连诘问:
“卢英是个出名的汉奸,他怎么也来出席党代会?”
“不仅如此,听说卢英还被列入了中央委员人选,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议论纷纷,受辱似地气愤难平。
周佛海马起一张脸回答:“卢英是不是汉奸,后世自有公论。不过,我现在想告诉大家的是,卢英虽是第一个公开为日本人工作的国民党员,但是大家不要忘记,当汪先生从河内回到上海时,是卢英第一个公开站出来响应汪先生的和平运动的。他以极大的热情去迎接汪先生时,出了车祸,差点把命都丢了。另外,我还要提醒诸位这样一个现实,卢英现在是上海维持会的警察局长,负责各位的人身安全。如你们这样一闹,引起卢英的误会就不好了!”周佛海这一番暗示性、威胁性的话一说,在场的已经打上汪记标志的汉奸们再说卢英,就如战场上五十步笑一百步的逃兵。大家都是,不过程度不同而己,他们还能说什么,闹什么呢,就都怏岟而去。
下午开会时,大会副秘书长陈春圃、罗君强将中央委员候选人名单发下来,好些人一看都傻了眼。委员名单中,不仅有卢英,而且好些声名赫赫的大汉奸也都名列其中,名列前矛。有维新政府中头面人物梁鸿志、温宗尧、陈群、任援道;还有华北临时政府中的头面人物王克敏、王揖唐等等。场上顿时窃窃议论起来,有些**不安。有个叫胡志宁的代表霍地站了起来,因为激愤,满脸通红,正要发话,腰挎左轮手枪的李士群带着凶神恶煞的张国震、顾宝林大步走了上来,往他两边一站。胡志宁就像老鼠见了蛇,立时萎了,一屁股坐下来,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周佛海见状乘机趁热打铁,他在主席台上扬着手中的名单说:“这份中央委员名单若是大家没有异议,请鼓掌通过!”说着,带头鼓掌,场上响起了寥落的掌声。
“好!”周佛海一锤定音,“全部通过。现在进入大会最后一项议程,请汪主席宣读大会宣言。”
步上讲坛来的汪精卫似乎很疲惫,他低下头,正对着他的麦克风里响起他略有些沙哑的诵读声,“……但求能挽国家民族于将亡,而致之于复兴,即无愧于先烈,无负子孙,此外一切生死、祸福、荣辱、毁誉皆当置之度外,党内之能精诚团结胥系于此,而对于全国有志之士能真实合作,向和平反共建国之目标携手前进,亦胥系于此也!”毕竟是做贼心虚,汪精卫念完后,环视台下,补充说:“外面有人造谣污蔑,说我们是日本人的傀儡。请大家看看,我们今天会场里有没有日本人?”汪精卫说完这些,退回主席台上坐下,周佛海复又上去宣读法规草案。
这时,罗君强急匆匆走上主席台,来在大会秘书长梅思平身边俯下身去,神色惊慌地说了几句什么。梅思平脸色大变,立即起身,跟着罗君强走下主席台,出了会场,进了楼上一间小客厅。
小客厅里已有日本人铁青着脸在那里等着了。见了正副秘书长梅思平、罗君强,“梅”机关干将犬养毅对他们劈头发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说着将大会上午大会下发给代表们,再三嘱咐不准外传的一份文件――“组织法”拿在手中猛摇:“你们事先信誓旦旦承认满洲国,为何在下发的这份文件中又有‘东三省’一说?”说时,这个不穿军装但武士道精神十足的日本特务,弹簧似地从沙发上直起身来,将手中握着的、上午大会秘书处下发给代表们的“组织法”拍到梅思平手中,大有证据在手,兴师问罪的样子。
梅思平心中诧异,而反应敏捷。他回答说:“阁下手中这份‘组织法’中的问题,是我们秘书处个别人员在操作时粗心大意,工作出了疏忽所致,现在已经改了。此次大会准备工作不够充分,时间又急,好些法规都是套往届政府旧例。因此,‘组织法’中出现了‘东三省’,并非我们故意。”
“阁下适才提到的问题,我们已经察觉,所有下发文件也都悉数收回,正在追查,怎么少了一份?还没有追到原因。想来,少的一份正是阁下手中这一份。请问,阁下手中这一份文件是谁给的?”梅思平这急中生智的一说一问,理由堂堂正正,无理成了有理,反让犬养毅尴尬起来。
“这个么,原来是这样的,哈!”犬养毅咧开大嘴一笑,连说,“误会。”也不解释他手中那分文件的出处,只是顺势下台,说是,“解释清楚就行了。你们忙吧,再会!”并主动伸出手同梅思平、罗君强握握,然后走人。
梅思平、罗君强打发了犬养毅这尊瘟神,松了一口气,连说,“我们营垒里出了可怕的叛徒,这人是谁,快回去查查!”他们回到大会秘书处,责令秘书们将中午收回来的文件按名册对号索查,查出来的结果令人后怕。原来这个没有将“组织法”归还大会秘书处,而是直接送给日本人告密邀宠的不是别人,正是76号特务头子、在日本人眼中看涨的李士群!
大会休息时,梅思平将此事直接问及李士群,李士群也不隐讳,说是。梅思平奈何他不得,只得苦笑作罢。
大会只开了一天,当天下午结束。就在大会结束前,周佛海又走上台来宣读了一个大会主席团动议,说是,“汪(精卫)同志倡导和平,艰贞奋斗,挽救危亡,解民倒悬,大会全体应致敬意,以表尊崇。”于是,与会代表200余人一起起立,提线木偶般同台上主席团人员一起,向汪精卫三鞠躬致谢。
汪记国民党全国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就这样走走过场完结了。然而,会后报载这次会议却说开了三天。汪记机关报《中华日报》宣称:“中央党务机关负责人员,选出中执会常推定如次: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梅思平、丁默邨、林柏生、陶希圣、高宗武、李圣五、陈群。”显而易见,汪记国民政府已见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