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豆腐渣工程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千疮百孔的东西,可是我们还是要去尽力补好些什么。
慕晓把自己一个星期设计好的样图,‘交’给总经理。重新做回自己的位置时,她觉得她坐着的绝不只是一个椅子,是她现在的以生存下去的饭碗,里面还滴满了她梦想摔落深渊粉身碎骨后的鲜血。
可是她还是要坐在上面,听那些谋杀了她梦想的人的差遣,还要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她还是一样爱这家公司。
何禹笙还是一样,即使在上班时间也喜欢和慕晓开玩笑。慕晓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在何禹笙的办公室是她唯一能放肆的地方了,慕晓曾经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以背上自己全部的家当,独自一人坐着几天的火车来找秦明朗。
可是慕晓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害怕的东西太多,起码现在她害怕明天自己就会失业,流离失所。她连街头卖艺的本事都没有,一个人无依无靠,似乎除了死就要不断的苟延残喘。
一个人要活着,怎么能没有畏惧呢?那么多不可预知的事,谁知道会不会那一场地震就发生在自己所在的城市,然后一场睡梦中赤身**的奔赴死亡,也或者走在路上那个豆腐渣工程就轰然倒塌,尸骨无存,毫无预兆的含恨而终。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这不像乐观的自己,慕晓赶紧一巴掌打醒自己。她用清水洗了下脸,然后起身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放到桌子上就继续开始一天该有的忙碌。
芳离的大学是要求学生一定要订报纸的,可是基本上没人看。大家有时间都去吃喝玩乐谈恋爱了,只会关注今天的上映的电影是不是够煽情,或者哪里新开了便宜好吃又不失档次的料理。即使光棍也只会想着恶补一下‘女’孩子喜欢的‘花’边娱乐新闻,好在搭讪的时候有点谈资免得惹来厌烦。或者哪里的最适合约会并产生爱情的火‘花’。
而报纸么,想必没有一个男孩会对想要搭讪的‘女’孩子说,“今天锡龙街发生了一场命案,死者的头颅都被割了下来,身首异处死的好惨。”也不会有人在打招呼寒暄的时候问,“嗨,你知道么?今天报纸上说有一个小偷偷了东西因为不认识路打了110求助电话。
你吃饭了么?这句话绝不是凭空产生的。中国人民的智慧从这五个字上就可以得到体现。无疑这是一个最好的不会尴尬又总是适用的问候。
苏夏平时也只会把报纸堆放在厕所,可是她在去厕所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拿起里面堆放着的报纸,看看是不是又有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天啊!”苏夏惊叫了一声赶紧提起‘裤’子出来。“你们看一个男的因为失恋受了打击,跑到一个建筑工地要跳楼,可是遗言还没有说完。竟然被楼上掉下来的钢筋给砸死了。”
“什么,那也太惨了。”芳离吃惊的说。
“反正不都是要死,有什么大不了了,得偿所愿。”慕晓一边在纸上比比划划,一边毫无同情心的说道。
“那可不一样。或者人家只是想求‘女’友回心转意,结果直接成全了‘女’朋友和别人双宿双飞。”梦溪有点惋惜的嘟着嘴,像是为别人默哀。
“不光是跳楼自杀的事,这栋正在施工的楼也因为质量不合格,施工中没有防范措施暂停施工。”苏夏似乎有点担忧。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瞅准了那栋楼的风水?”梦溪凑到苏夏面前欠揍的问道。
“滚蛋。那些楼的承包商都是魏明远的爸爸。早就听说他们家在建筑行业一家独大后就开始暴利敛财,还以为只是树大招风引来的传言。”
“无商不‘奸’,魏明远和他爸爸又不一样。”梦溪走到桌子旁一边夹眼睫‘毛’一边说道。
慕晓也放下手里的铅笔说道。“现在豆腐渣工程已经多得比豆腐渣都多了,谁会因为一个想自杀的人真的死掉了而紧抓着不放。就像打假打了这么多年,还不是假货横行;反贪污受贿,动静闹得‘挺’大,还不是大官稳坐泰山小打小闹的推出来个替罪羊了事。再说豆腐渣工程。起码还是有个房子在。前几年一个大官的老婆卖楼盘,只是为了收钱根本不卖楼。后来查出来的时候卖了几百栋楼,可其实根本就没有楼,那些钱纯收受贿赂。”
慕晓愤愤不平的说着,上了班后慕晓似乎更知道这些开公司的人的惟利是图。起码不会些‘阴’谋诡计之类的根本爬不到这个位置,恐怕半路就被绝杀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真正要做到道义和仁慈,要不出家当和尚六根清净,要不可能就要做乞丐,只求保暖。否则活着就要竞争,就要不断的为未来打算,自己强大的前提就是别人在你脚下。
慕晓振振有词的时候,芳离和梦溪都不约而同的看着慕晓。或者她们都觉得慕晓在变,变得离地面更近了,而她们还飘在半空中,以一种飞翔中的欣喜展望着这个世界。
苏夏叹了口气,总觉得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很强烈。可就是压在‘胸’口,像是一场蓄势待发的山洪,等待着一个时机然后冲破堤坝决堤而出。
梦溪咬了一口苹果说,“不管他爸爸的建筑公司是不是总是出现豆腐渣建筑,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就足够了,不像我们啊,慕晓是遇人不淑,蛋清是没心没肺,莫啸的情况现在是不明不白。我说芳离,你和莫啸是打算何去何从啊?”
芳离坐在‘床’上,叠刚收回来的衣服,听到梦溪的话,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然后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倒是想去找他道歉,可是我该怎么说呢,我不爱莫啸,我不能欺骗他的感情,违背我的良心说爱他,可是既然我不爱他我凭什么要求他和我在一起,一心一意的为我付出呢。”
这种事不是两个人在一起谁有错谁道歉那么简单,爱与不爱的问题总是一言难尽。芳离收拾好衣服,把‘抽’屉里面要袋子装好的衣服取了出来。
那是安俊黎的衣服,那天安俊黎把她从湖里就出来还给她披上了这件衣服。回来后,芳离都不舍得洗去上面安俊黎的气息,后来芳离又不舍得它这样脏的不成样子还是小心翼翼的洗了去。
所幸的是,安俊黎见面的时候也从未提起这件衣服,想是一件衣服无关紧要吧,还有安俊黎很少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也或者是因为这个原因,为了避免和自己说话才只字未提吧!
芳离这样想着,把衣服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自己把脸贴到上面。淡淡的茉莉‘花’香都好像是安俊黎身上干净的气息,细腻的质感似乎也可以感觉的到安俊黎一张一合的‘胸’膛。
此刻安俊黎正站在房间的‘床’前,他不是不记得自己有一件白‘色’带点蓝‘色’的衬衫,而是他不知道该怎样要那件衣服,也不知道该不该留给芳离。
不过安俊黎的心一直都是坚定地,他对自己的未来觉得一片‘迷’茫,所以不愿意让芳离走进自己的生命。当初家里出事的时候,安俊黎觉得一切都完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然后果断的去死。那个时候他可以有一个爱的人,却不应该有一段临死前的爱情。
记得爸妈出事的时候,安俊黎孤独的回到家,她看到了妈妈的日记,扉页上写到:以前我们是好人,我们一直被人说下贱,我们躺在公园的长椅上,我们睡在火车站,我们坐在24小时的快餐店,冬天我们在一个商店取暖,不管在哪路里总有人说我们下贱,总有人恶意的驱赶我们,把我们当成瘟疫。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在欺压穷人这件事上,比共同抗战还要团结,因为我们穷所以我们是罪人么?
看到了这里,安俊黎当时残破的心分明觉得又被狠狠的‘插’了一刀。但是安俊黎觉得必须要去见爸爸最后一面,才几天不见他爸爸看起来像是沧桑了几十岁,胡渣很久没有修理,身上还有着疤痕。他爸爸是一个坚强的男人,尤其是在自己儿子面前。
他只是说,孩子,你不要怪我。你不知道,当初每当我和你妈妈走在韩国繁华的街道,感触最深的是什么?就是如果你是穷人你和别人都不是一个颜‘色’,别人在灯光下灿烂的笑,我们就只能悲惨的哭。你试想一下,满目的繁华下,一对衣着破烂的小丑牵着手会被人鄙视成什么样子,你就知道以后要过什么日子了,不过爸爸不想你和自己一样,尽量去选一条好路吧,爸爸对不起你。你以后都是毒贩的儿子了,但是爸爸尽力了,起码有那么几年你是幸福的,不会因为穷低人一等,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让你有一个和别人一样不被金钱所迫的童年。
现在每当安俊黎想要鼓起勇气去找芳离的时候,他就会想起爸爸妈妈的话。安俊黎哭了,还记得那一天他的爸爸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而把他爸爸这么快推向绝路的,除了那个老大,还有芳离的爸爸——需要一份功劳去升职的沈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