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的,格穆里亚虽然被强行戴上了手铐,但已进入炮塔中,他便被谢光宗立刻安排到了炮手的位置上。这个位置,战斗时是一个起着一部战车主导作用的关键位置,处于非战斗状态时,它则是一个十分闲适而且最优越的位置。因为它的视野,甚至比车手的窗口位置还要宽泛。
看着格穆里亚笨拙地移动着他略显肥胖的身躯,像一条肉虫般不断调整着自己在位置上的姿态,谢光宗不觉恶趣味地笑了笑,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奶奶的,老子终于知道营长说的戴着手铐舞蹈和与狼共舞是什么意思了,哈哈,就是现在你这个熊样。”
看到谢光宗呲牙咧嘴冲自己笑的样子,格穆里亚讨好地看了看毛岸英,谁知后者手里举着那把精致的****,却把脑袋一下子扭了过去,似乎一时间忘了他兼做翻译的职责。
扭脸再向另一位被称之为蒋公子的人望去,没想到人家更厉害,直接对他来了一个熟视无睹,连白眼都省去了。
好在战车一启动,身为车手驾驶着坦克的谢光宗一句话,很快让两位公子转怒为喜了:
“营长说毛同志曾经当过坦克兵,所以有请毛同志在五分钟后打开炮塔,进入行驶状态中机枪手的位置,时间为一刻钟。一刻钟后,换上蒋同志,时间也是一刻钟。”
话音中。毛岸英、蒋经国彼此惊喜地看了一眼。毛岸英举了举****,蒋经国马上会意地接了过去。
谢光宗看着有些惊喜失措的两人,不得不出声提醒了起来:
“请两位同志抓紧时间,一刻钟虽然不长,但也足够你们好好品味我这辆坦克战神级的实力了。只要二位睁大眼睛,我会将主要科目都演示出来,你们就只管好好欣赏吧。”
毛岸英到底还是实诚,上炮塔前低头扫了一眼格穆里亚,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谢光宗一把拦住了。
“炮手这个位置。已经足够便宜他了。炮塔之上是360°的作战视界,而且对我坦克行进作战姿态中的观察将是全方位的,我们不可能对他毫无遮掩地开放这个位置。”
听到这句话,毛、蒋两大公子不由自主地又是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呵呵,说保密吧,又不分敌我地把人家弄上来,而且还坐在炮手位置上。说不保密吧,却又说出这番话来,有时候还真是搞不懂突击营这帮子人。
但想归想,毛岸英还是很熟练地一头就钻出了炮塔,然后根据记忆中的装甲兵程序,开始一丝不苟地忙碌起来。
将机枪手从车底移动至炮塔,一般多是在与步兵集团冲锋时才会这样要求的。基本上已是控制了至少一半战场的主动权而只为步兵提供攻坚支援。甚至在某些场合,这个位置还会成为基层指挥员的临时指挥所。
不过毛岸英刚刚将高射机枪扳过来,并试图控制在自己手中,他才发现这架黑黝黝的高射机枪完全不是他见过的那种又粗又笨的大机枪,而且精致的程度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是怎么回事?
记得在苏联时,他曾多次见过那种枪管长长的高射机枪,作为主要防空武器呈梯次布置在阵地上,一挺机枪的战位,至少需要三名战士。而机枪手主射手,绝大多数都是那种人高马大、体型魁梧的战士。即使是这样。在实际对空射击中他们也常常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弄得狼狈不堪。
而这款高射机枪,不仅很轻松地就敷设在了坦克上,而且轻轻一抱竟然毫不费力就能给人以完全掌控的感觉,真是一个趁手的好家伙呀。
就是不知道实际射击时,它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毛岸英下意识地眯眼贴向瞄准器。精巧的器材忽然勾起了他在突击营上海那段被收养时的短暂时光。
那时,曾有好几堂课程。是让他们认识枪械的。而至今仍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好像就是一种被突击营战士称之为“班用机枪”的重武器。不过说是重武器,其实看上去一点也不粗笨,就像这架高射机枪。
就在这时,帽盔中蓦然响起一声谢光宗的大叫,差点将他吓了一个跟头。
“毛同志,毛同志,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就在毛岸英手忙脚乱地在帽盔上一阵寻找时,他的耳际再次传出了谢光宗的声音:
“请注意毛同志,现在第一个科目为全车急行军,请绑好你的安全带,30秒后我车将进入全速运转中,完毕。”
毛岸英一听,不觉有些发愣,嘴里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什么嘛,人家什么都还没搞清楚,这都要跑起来了?”
“你说什么,毛同志,请重复一遍,完毕。”
看到谢光宗的声音,这么毫无阻碍地穿插其间,毛岸英终于有所顿悟,壮起胆子试探着也喊了一句话过去:
“谢、谢连长同志,请、请问你说的什么安全带,在什么位置?”
“很好找,就在你的两手边儿,一左一右的卡簧处,找到了吗?对,拇指用力,它就会自动弹出。”
两手一探摸,果然找到了机关处。
“好了谢连长同志,请问还有什么指示?”
话音未落,帽盔中就是一声按耐不住的得意一笑:“那就开始好好享受一下什么叫风驰电掣般的感受吧,啊哈——”
随着谢光宗一声啸叫,坦克忽然间就像鼓满了东方的巨帆嗖嗖地窜了出去,后面是一溜高高飘扬的尘土。随着坦克抖动的频率越来越紧密。毛岸英终于挣扎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五分钟。这么沉重的坦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将速度提升到了这个程度,即使不去猜测,凭借他多年装甲兵的经验,他也知道这样的速度,绝非是其他任何坦克所能达到的高度。这样的速度,倘若再有极佳的机动性,这一点就足以击败敌人的来袭坦克。
“谢、谢连长——”
只喊了几个字,毛岸英就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速度和状态下,顺利地将一句话完整地说完。好在帽盔里很快响起了谢光宗善解人意的声音:
“毛同志,现在时速高达58公里,有什么话过后再讲。坚持住,我将保持十分钟急行军里程。然后进入下一科目。”
下一科目,嗯,那会是什么呢,但不会是炮击吧?
毛岸英回忆着脑海中的战斗流程,双手下意识地在炮塔上使劲拍打起来。这个动作,可是当今坦克兵最为普遍和熟知的动作。通过手的敲击传出轻重、次数,就可以完成彼此间短距离的联络通讯。
不过,毛岸英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抬起戴着厚厚手套的左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哈哈,有了像飞行员一样先进的通话器。他们还需要这么原始的敲击吗?
就是不知道哪一天,假若咱们的延安也有了一支装甲部队,哪怕只有几辆坦克和战车哩,那时,才真正叫人从心底精神一振啊。
这时,坦克猛然一顿,速度渐渐缓慢下来,而一道长长的斜坡也赫然出现在眼前。
随着速度减缓,毛岸英终于不用再戴着帽盔透过厚厚的眼罩向外昏暗地望去了。不过,当他小心翼翼地摘下帽盔。眯眼向那一溜斜坡看去,坦克就在这时也缓缓地重新启动起来。
紧接着,它像一只巨大的爬虫开始奋力向坡上爬去。
天呐,这是干什么,这样的坡度稍有不慎。战车就会倒扣过来车毁人亡啊。
“谢、谢连长——”
话刚一出口,耳边便响起了嘘的一声:
“毛同志。请睁大眼睛集中精神,好好看一下我们无与伦比的爬坡和翻越障碍之能力吧。”
闻言,毛岸英急忙把嘴一闭,双手下意识地向两旁抓去。
而这时,无数的碎石,在巨大而沉重的履带碾压之下,不时地扑扑索索地往下翻滚着。一些隐藏其中的小动物、小昆虫,开始惊恐地从里面争先恐后地爬出来,四散逃去。
毛岸英不敢再看下去了,身体已经几乎半仰着,虚虚地望去,头顶的天空就像要倒扣过来,他甚至已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坦克却在这时又猛然一顿,然后一头向下扎去,
啊——
惊呼声尚未落地,怒吼着的坦克,却早已稳稳地重新回到了平地之上。
紧接着,一颗人头冒了出来,然后那把****又回到了毛岸英手中。
“怎么,这就一刻钟过去了吗?”
毛岸英低头瞅着****,忽然恋恋不舍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吗,刚才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害怕当中,那顾得上去细细品味哟。
蒋经国倒是宠辱不惊地一笑,然后缓缓摊出自己的手掌,无声地索要他头顶的帽盔。
坦克再次出动后,远方忽然出现了另一道黑影。
走近一看,却是一条蜿蜒的长河自西向东而去,恰好拦路横亘在前。
在河畔站着几个明显是守候在此的战士,分别拿着标尺、木杆以及小旗子等工具,缓缓地指示坦克一点点地向河岸底下开去。
这一次,换了蒋经国开始担惊受怕了。
这时还没有水陆两栖坦克的概念,当然t59改型也不是水陆两栖坦克。然而,当它毫不犹豫地向波涛汹涌的河水开去,似乎就连在河畔服务的战士都忘记坦克上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人命关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吧?
蒋经国有些急了,缩身就要往炮塔里钻:
“哎上尉同志,这待会儿河水往进一灌,最先倒霉的可是你们呐——”
“呵呵,这位蒋同志,这段河流是我们特别选定的,水深两米,正好淹没坦克而您绝对不会出任何危险。”
哦,原来是这样啊。
蒋经国讪讪地一笑,总算又恢复了原先一直保持不错的庄严仪态,挺身重新立在炮塔上,并尝试着将一只手放在了高射机枪座架上。
很快,当河水缓缓地漫上坦克黑黝黝的车体时,炮塔以下所有出口,突然奇迹般地从里面被封闭了。紧接着,在车前和车尾两端,各种从里面探出一对通气口,一直延伸到三米的高度。
听着耳畔一阵阵水打车体的涛声,伴随着这一对通气口咯咯吱吱的机械声,蒋经国忽然被这一切不知不觉地打动了。
更早一些的战车队,后来的铁甲车团,再到最近的装甲旅,国民革命军其实一直都不缺乏能与列强不让多少的先进武备,虽然在数量和使用上,也许比别人要差许多,但他们毕竟是拥有了。
然而直到今天看了突击营的坦克演练,他却突然明显地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羞耻和沮丧,像烈火一般自心底一直烧上喉头。
坦克,原来可以这样疯狂。
更可怕的是,坦克在突击营的手中,原来可以这般狂野。
除了不能上天,它还有什么不可以呢?
正想着,他就感到整个身体一扬,坦克便怒吼着一下子冲上了对岸的河堤,并毫不费力地跳跃一般回到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
这时,一辆似乎早已停止河边的东风猛士战车,猛然向前窜去。
在它后面,长长地拖着一道摇摆不定的靶标。
一百米,三百米,五百米,八百米——
一道拖曳着蓝焰的火光,忽然挣脱了炮口的束缚,砰地一声激射而去。坦克也因此一顿,带着猝不及防的蒋经国,嘎然一声停了下来。
远处,靶标已变成无数碎片,在半空中四散飞舞。
格穆里亚终于一头撞了出来,连手铐都来不及让人打开,他便一头向身后的河岸扑去。
很奇怪的动作,大家都是向靶标望去,这家伙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怎么了,就这一会工夫,不会是救憋坏了吧?”
当然,逃跑的话,就更不可能了。周围虽说没有大部队,可河畔还是有一些游哨一般的突击营战士呐。
因为一起爬过苏联战壕,过了半晌,毛岸英还是摇摇头走了过去。
“格穆里亚同志,您怎么了?”
格穆里亚抬起双眼,就像一头困兽一般盯着毛岸英,看了好长时间,这家伙才忽然嚎啕一声:
“我现在这样知道那天我的一个坦克营是怎么被打掉的了,上帝啊,原来那辆坦克,就是埋伏在河里才躲过了我的三个坦克营的围剿搜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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