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禅一早起来就将昨夜用剩下的夜交藤全打磨成了细细的粉末,用了一支青布锦囊放好,揣入怀中,准备一并送去给诸葛云,让他每日放一些在玄谙的参茶当中,帮助他早些入眠。
哪知刚来到上仪殿门口就看到沈澈从里面出来,脸色有些发青,也不知是身子的原因还是太过疲惫。
“大人,您该再歇息两日再回太医院上差的。 ”慕禅有些心疼地看着沈澈,因为久病而消瘦的脸庞,却更显得一双眼眸澄澈无比。
沈澈见慕禅来了,一把伸手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走吧,我已经帮皇上针灸好了,以后你也不用再来上仪殿了。 ”
“为什么?”慕禅不解地望着沈澈。
“不为什么。 ”沈澈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冲动了,轻轻松开了手,淡淡地道:“不过想你过的简单些罢了。 ”
慕禅心中一暖,半颔首,略显羞怯地道:“多谢大人关心,只是身为太医院的一员,有些事儿是躲不了的。 ”
“去吧,你一直在负责照看皇上的身子。 ”沈澈挪开身子,对着慕禅微微一笑,仿佛朝日晨晖印在了双目中,闪着薄薄的光芒:“只是今日过后,答应我,别再轻易到内宫来了,这里太复杂,太阴冷,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
慕禅不太明白沈澈话里的意思,略微迟疑地点点头:“大人先回去吧。 我这就进去。 ”说完提起群角,缓缓向寝殿渡步而去。
看着慕禅婀娜纤细地背影走向巍峨的大殿,沈澈总觉得有股错觉,好像她一旦进入了殿内,就永远也不会再出来似的,即便是她出来后,灵魂也有一部分会迷失在里面。 被玄谙给吞噬掉,而失去自我……
甩甩头。 觉得自己想法有些荒唐可笑,沈澈提了提手上的针灸匣子,果断地迈步出了上仪殿。
……
慕禅左右望了望,却没见到诸葛云的身影,只好先进了寝殿,准备先探望一下玄谙。 哪知进去却发现他只是着了件轻薄的紫袍倚在窗边,眼神望着外面。 似是在发呆。
“皇上?”轻轻唤了声,慕禅走了过去:“虽是春日里了,可早晨的时候寒气还是有些重,您该多穿些衣裳地。 ”
回头,见是慕禅,玄谙蹙了蹙眉,又背过去:“你怎么来了,沈澈不是说。 你以后都不会再来内宫了么。 ”说完冷哼一声,似是很不屑的感觉。
“臣妾职责所在,即便是以后不来了,今日也要来最后看一看皇上地病情。 ”慕禅蹙起柳眉,觉得今日的玄谙有些奇怪,只是淡淡答了。 却总有股莫名的愁绪在胸中荡开,好像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般,拢在心头。
“是么?那不用了,你直接回去吧。 ”玄谙的声音冰冷而低沉,仿佛是一头孤傲的猎鹰,只是不断地盘旋在高空,直到筋疲力尽,却还是不愿妥协地停在地面。
慕禅不知该说什么,脚步却定在了那儿不曾挪开,好半晌才叹了一口。 轻声道:“你为什么总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玄谙的背影一僵。 没有说话。
“你是皇帝,是万人之上地天子。 难道就该如此孤傲不逊么?”慕禅一步步走了过去,仿佛有许多话憋在胸中,不吐不快:“很多人都关心你,上至后宫妃嫔、下至太医院众人,甚至是并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人,也因为你的身份,不得去不关心你。 可你呢,永远用冰冷的态度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旦进入你的领地,就只有一个下场,被你的冷漠的态度给隔离开来……”
“够了……”玄谙低沉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情绪波动在里面酝酿。
“不够!”慕禅很是决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吐lou心中所想:“若不是记忆中还有你年少时地模样,可能我甚至不敢连话都不敢对你说,更别提接近你了。 原本的你是怎样的,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起来,让所有人都无法看清你心中所想,无法走进你的身边呢?”
猛地回头,玄谙的眼中闪着一丝寒芒:“我不需要任何人走进我的心,因为一旦心防被攻陷,面对地除了心碎还有什么?你告诉我,还有什么!”说道最后,玄谙几乎是低吼了起来,面色青白。
面对着几乎暴怒的君王,慕禅却意外的平静,只是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神色间充满了镇定:“即便是这样的你,也比那个冷漠的背影强上一百倍,至少让人能够体会你的感情,而非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君王。 ”
“作为一个君王,不需要有任何私人的感情。 ”玄谙似乎也逐渐恢复了理智,一贯的冷漠表情又回到了脸上,一双眸子直直盯住慕禅,仿佛在看着什么猎物:“除非,有人愿意用真心来交换,否则,没有什么值得我去改变。 ”
“只要你愿意,会有很多人用真心来对你。 ”慕禅说完,脑中便浮现出了一个个身影,想起了落胎后一直消沉的钱挽心,想起了只想独占宠爱地徐荭玉,想起了默默为玄谙煲汤地香卿,想起了害得自己落水的韦舒兰,想起了怯怯地侍儿……这些女人,都是如花般的娇艳妩媚,都是一颗芳心系在了玄谙的身上,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只是让人觉得可怜透顶罢了。
玄谙看着慕禅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冷哼一声:“你以为她们都是真心爱朕么?她们爱的不过是朕的皇位,若是唤了任何一个人做皇帝,他们都会爱的,而真正的玄谙,却会变得一文不值。 ”
“你为什么要如此看轻自己。 ”慕禅摇头,突然觉得玄谙如此将自己的心给封锁起来,或许只是因为皇帝的身份带来的枷锁太重,重地他根本无法信任原本的那个自己,无法面对失去皇帝身份的那个男子罢了。
“你错了,这是因为我太了解自己,太了解哪些所谓的关心我的人罢了。 ”玄谙侧过头,望着窗外,突然语气一松:“这一切,都不值得……”
“随你吧,你我自小相识,也算是缘分一场。 ”慕禅劝不动,却也懒得再劝,有些黯然地喃喃道:“今日一别,或许难得再见了,请千万保重。 ”说完,深深地看了玄谙的背影一眼,似乎是想把那个萧索的身影刻入脑海中,慕禅这才缓缓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上仪殿。
感到身后没有了动静,玄谙这才浑身一软,斜kao在了窗栏上,回头望着慕禅一路而去的地方,低声道:“若那些真心里也有你的一份,我又何须如此冰封起自己的感情呢……”说罢,一丝苦笑溢在唇边,却几乎冰冷了整个寝殿内的气氛。
……
慕禅走出了上仪殿,却忍不住觉得心上酸涩难挡,赶紧用衣袖抹了抹眼,告诫自己要坚强,不要再为了玄谙的事情而动气。
“慕姑娘,您来啦。 ”诸葛云见慕禅双目微红,胸口起伏,似是刚刚受了什么大的情绪波动,赶紧上前,关切地问:“怎么了?感情又和皇上斗嘴了?”
慕禅抬头,尴尬地笑了笑,深呼吸了两口气,这才掏出了怀中的青布锦囊递给诸葛云:“这里面是磨耗的夜交藤粉末,请诸葛大人每晚加一些在皇上的参茶里面。 今日以后我便难得再进入内宫行走了,若是用完了还需要,大人直接来存药房找我即可。 ”说完,匆匆颔首福礼,提起群角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低头看着手中的锦囊,诸葛云又是一叹,望了望上仪殿的方向,心中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捏紧了锦囊,直直迈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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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完毕,姑娘们睡了没呢?
呵呵,二更有点晚了,抱歉啊,因为头疼了一天,实在码字速度下降。
还好晚上的时候好了许多,不然就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