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跟在后面——刚好来得及看到他平坐在地板上,猫儿们四处散开,就好像一块石头投进池塘,水花四处飞溅。

她轻轻地关上门,站着那儿,还在想着她能够下决心说,“你在这儿做什么,强盗先生?”还是说些其它的才好。

然后,她听到小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

“这是一次惩罚,”他说,“如果不是的,就请帮我解释一下。哦,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这个小子身上!把它带回家给你,不是吗?猫、猫、还有猫。这儿该不会全是猫吧。更别提奶牛了。如果她不是和老头子的戴西一模一样才怪呢。她是我年少的时候梦想的东西——现在我不会太在意她了。喂,戴西,戴西?”

奶牛回过头来看着他。

“她很好。”他继续说。“也算某种伙伴吧。可是上面的那些人知道她是怎么到这个楼下的大厅里来的。但是那些猫——啊,把它们拿走,把它们拿走!我要把这些全部赶走——哦,把它们拿走。”

“小偷,”简靠近他身后说。他吓了一跳,身体颤抖了一下,转过身来茫然地看着她,他那苍白的嘴唇哆嗦着。“我不可能拿走那些猫。”

“我的天呢!”那人大声喊道;“这儿不是还有一个人吧。你是真实的吗,小姐,或者我会马上从梦中醒过来?”

“我是非常真实的,”简说,她发现不需要咬着嘴唇说话,也能使小偷明白她的意思,松了一口气。“所以,”她补充说,“那些猫也是。”

“那么去叫警察吧,去叫警察,我会安静地离开。如果你和那些猫都是真实的,我完蛋了,不行了——我来的不是时候。去叫警察吧,我会安静地离开。有一件事情,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那么大的一间牢房可以容下那些可怕的猫。”

他用手挠着头发,他的头发很短,他的眼睛惊魂不定地扫视着一屋子的猫。

“小偷,”简亲切而又温柔地说,“如果你不喜欢猫,那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去叫警察吧,”这是不幸的罪犯的唯一回答。“我情愿你会——说实话,我情愿。”

“我不敢,”简说,“而且,我也没人支派。我恨警察。我希望他根本就没有出生。”

“你很有爱心,小姐。”小偷说;“可是,那些猫确实有点儿嫌多了。”

“听着,”简说,“我不会叫警察。我确实是一个小姑娘,尽管我说话比你以前偷东西时遇到的小姑娘讲话要老气得多。它们都是真正的猫——它们想要喝真正的牛奶——嗯——你不是说奶牛像你过去认识的某个人的戴西吗?”

“如果她不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那就许愿让我死掉。”男人回答。

“好吧,那么”简说——她感到一阵欢喜自豪的兴奋传遍了全身——“或许你知道怎么挤牛奶?”

“或许我知道,”小偷警惕地回答说。

“那么,”简说,“如果你只要帮我们挤牛奶——你不知道我们将会怎样热爱你。”

小偷回答说,热爱总是非常不错。

“如果这些猫能够好好地、长时间地、美美地喝上一顿新鲜的牛奶,”简继续急切地劝说着,“它们很有可能就会躺下来,并且睡上一觉,那么警察就不会回来了。可是,如果它们继续像这样喵喵地叫,他就会回来。那时候,我就不知道我们会出什么事,或者你也一样。”

这场争论好像促使这位罪犯下定了决心。简从水池里拿来洗脸盆,他洗了洗手,准备挤奶。就在这个时候,楼梯上传来了靴子走动的声音。

“全完了,”那人绝望地说,“这是一场骗局,警察来了。”他做势要打开窗户,然后从那儿跳下去。

“没事的,我告诉你,”简非常苦恼地小声说。“我会说,你是我的一个朋友,或者是来做客的善良的牧师,或者我的叔叔,或者什么人都行——只要你挤、挤、挤奶。哦,不要走——哎——哎,谢天谢地,那只是男孩子们!”

真的是他们;他们的到来吵醒了安西娅,她和哥哥们一起从门口挤了进来。那个人看着他们,好像一只老鼠在陷阱里四下张望。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简说;“他只是来看看,他准备帮我们挤牛奶。他是不是又善良又好心啊?”

她向其他人眨眨眼睛,尽管他们不明白她的意思,他们还是忠实地配合她表演。

“你好!”西里尔说,“很高兴见到你。不要让我们打搅你挤奶。”

“到了早上我就能挤完一头半的奶牛了,如果不他妈的出错的话,”小偷说;他开始挤牛奶。

简使了个眼色,要罗伯特留在那儿看着他不要停止挤奶或者试图逃跑,其他人去拿东西装牛奶,因为现在牛奶喷射而出,在脸盆里泛着泡沫,猫咪们已经停止了喵喵叫,都挤在奶牛周围,它们长着胡须的脸上充满了希望和期待的表情。

“我们没办法扔掉更多的猫,”西里尔一边和妹妹们把碟子、汤盘、大浅盘和馅饼盘堆在一起,一边说,“我们扔猫的时候,警察差一点儿就抓到我们了。不是同一个警察——是一个更强壮的。他认为我们拿的真是一个弃婴。要不是我把那两只装猫的篮子朝他的眼睛扔去,拽着罗伯特翻过栏杆,像老鼠一样躺在月桂树丛里——唉呀,真是太幸运了,我是一个短跑好手,事情就是这样。他把装猫的篮子从脸上拿开后,就昂首阔步地走开了——以为我们已经逃走了。我们到这儿了。”

牛奶带着嗖嗖声射进了脸盆,似乎使小偷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他好像在某种幸福的梦中一样继续挤奶,孩子们拿着一只盖子,把温暖的牛奶舀到馅饼碟子、盘子、还有大浅盘和碟子里,伴随着波斯猫快乐的咕咕声和舔食牛奶声的音乐,把牛奶放了下去。

“这让我想起了过去的时光,”小偷用破外套的袖口擦了擦眼睛——“家乡果园里的那些苹果,打谷时的那些老鼠,还有野兔和雪貂,还有看到杀猪的时候是多么高兴啊!”

发现他的态度变温和了,简说——

“我希望你告诉我们,你今天晚上是怎么选中我们的房子来偷东西的,我真高兴你这么做。你真是太好了。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她急忙补充说。“我们都非常爱你。千万告诉我们吧。”

其他人也加进来一起热切地恳求,最后小偷说——

“好吧,我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我没想到会变得这么受欢迎,这是事实啊,年轻的先生们和女士们。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的最后一次。因为这头奶牛,她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如果我拿了不属于我的一分钱,我知道他会怎么看我。”

“我相信他会的,”简和气地表示同意;“可是你为什么来这里?”

“好吧,小姐,”小偷说,“你们知道你们是怎么弄到那些猫的,为什么你们不喜欢警察,那么我就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们一切,我相信你们高贵的心。(你们最好舀出一点儿,盆要满了。)我正在用手推车卖桔子——因为我偷窃并不是我的职业,尽管你们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这样叫我——有一位女士从我那儿买了三磅桔子。就在她挑选桔子的时候——非常仔细,真的,我总是很高兴她们挑选几个熟过的——另外有两个女士在篱笆那边说话。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这样说——

‘我告诉两个女孩子都过来,她们可以睡在玛丽亚和简的屋子里,因为她们的老板和老板夫人都在几英里外呢,孩子们也不在家。所以她们只要锁上门,让煤气灯亮着,就不会有人知道,一大清早11点钟之前就赶回去。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晚上,普罗瑟太太,所以我们会好好玩的。我正要出去到邮局去寄信。’接着那位仔细地挑选了三磅桔子的女士说,‘天啊,威格森太太,我真是弄不懂你,你的手上全是肥皂沫。这位好心的先生会帮你把它投到邮箱里。我敢肯定,我是他的顾客。’所以她们就把信给了我,当然,在我把信塞进邮箱之前,我看了一眼收信人的地址。卖完了一车桔子后,我打算带着口袋里叮叮当当的钱回家。如果不是在我喝酒润喉咙的时候,因为叫卖桔子是一件口干舌燥的工作,有一个他妈的乞丐偷走了我的钱,我才该死呢。他偷走了我辛苦挣来的钱——我身上连一便士都没有带回家给我的哥哥和他的老婆。”

“太可怕了!”安西娅说,深表同情。

“的确很可怕,小姐,我相信你,”小偷深有感触地回答说。“你不知道她激动时的脾气。我相信,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那样。我的所有桔子都是从他们那儿拿的。所以,我想起了信封上写的内容,我就对自己说:‘为什么不呢,看看吧,别人已经对我这么干了。如果他们有两个仆人,一定会有些好东西。’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可是这些猫,它们又唤醒了我的良知。再也不干了。”

“听着,”西里尔说,“这些猫很值钱——千真万确。我们把它们全给你,只要你把它们带走。”

“我看得出它们都是优良品种,”小偷说。“但我不想再为钱财的事情烦心了。你们是通过正当途径得到它们的吗?有话直说?”

“它们都是我们自己的。”安西娅说,“我们要了它们,但是这批货物——”

“这批托运的猫,”西里尔小声说。

“运来的猫比我们想要的多得多,它们真是一个可怕的麻烦。如果你的手推车,一些麻袋或者篮子里都装满了猫,你哥哥的太太会非常高兴。我爸爸说,波斯猫一只就值好多好多镑呢。”

“好吧,”小偷说——他显然是被她的话说动了——“我明白,你们也很为难——我不介意帮你们一个忙。我不会问你们是怎么弄到它们的。但是我有一位朋友——他对于猫很内行,我会把他喊来,如果他认为它们会卖一个好价钱,我不介意帮你们这个忙。”

“你不会一去不回头吧,”简说,“因为我觉得我可能忍受不了。”

小偷呢,受到她的情绪感染,动情地发誓说,不管死活,他都会回来。

然后他就走了。西里尔和罗伯特打发女孩子上床睡觉,他们坐在那儿等他回来。他们很快就觉得不睡觉等他好像太荒唐了。不过,他偷偷摸摸地敲打窗户声立刻就把他们叫醒了。他果然回来了,带着他的朋友,还有手推车和麻袋。他的朋友对这些猫非常满意,波斯猫吃饱喝足了睡意正浓,它们被胡乱地塞进了麻袋,放在手推车里带走了——喵喵地叫着。事实上,它们太困了,叫声低地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

“我是一个销赃者——这就是我干的事情,”小**绪低落地说,“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我会堕落到这一地步,这都是因为我的心太善良了。”

西里尔知道销赃者就是一个接受偷来的东西的人,他很快地回答说——

“我向你保证这些猫不是偷来的。现在几点啦?”

“我没有戴表,”那位朋友说——“但是我路过“布尔盖特”的时候,电影就要散场了。现在如果快到一点钟的话,我不会感到奇怪。”

那些猫都被带走了,男孩子们和小偷热情友好地告别,只剩下奶牛了。

“她必须呆上一整夜了,”罗伯特说。“厨师看到她又要大发脾气了。”

“一整夜?”西里尔说。“为什么——如果是一点钟的话,那么就是第二天早晨了。我们能够许另一个愿了!”

他们急急忙忙写了张纸条,催促魔毯把奶牛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然后再回到保育室的地板上它自己的位置。但是他们奶牛没有办法把奶牛弄到魔毯上。于是,罗伯特从后面的厨房里拿来了晾布的绳子,一头牢牢地系在两只牛角上,另一头捆在魔毯团在一起的一角,然后说“开炮”。

魔毯和奶牛一起消失了。男孩们上床睡觉,精疲力竭,谢天谢地这一夜最后总算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魔毯静静地躺在它的位置上,但是一角严重撕毁了,就是绑奶牛身上的那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