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哎唷!”不止一个声音喊了起来。
每个人都立刻扑到地上,看看壁炉的下面,那只蛋躺在热灰堆里发出光亮。
“还好,没摔碎,”罗伯特说着,把手伸到壁炉下面,拾起了那只蛋。但是,蛋非常热,任何人也无法相信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能变得这么热,罗伯特大叫一声“讨厌”,只好扔下了它。它掉在了壁炉的顶栏上,又弹起来正好掉进炽热的火焰中了。
“火钳!”安西娅喊道。可是,哎呀,没有人能够记起来它在哪儿。大家都忘记了,上次用火钳把玩具茶壶从大水桶下拖出来,是拉姆掉在那里面的。所以保育室的火钳被搁在了大水桶和垃圾桶之间了,厨师不肯把厨房的火钳借给他们。“没关系,” 罗伯特说,“我们可以用拨火棍和铲子把它取出来。”
“哦,住手,”安西娅喊道。“看它!看啊!看啊!看啊!我确信有事情就要发生了。”
蛋现在是炽热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接着,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劈啪声,蛋裂成了两半,从里面出来一只颜色象火焰一样的鸟。它在火焰中休息了一会儿,当它在那休息的时候,四个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它越长越大。
每张嘴巴都张得大大的,每只眼睛都瞪得圆圆的。
鸟儿在火巢中站了起来,伸展开了它的翅膀,从巢里飞出来到了房间里。它飞了一圈又一圈,再一圈,在它经过的地方,空气也变得温暖了。然后,它栖息在了挡板上。孩子们面面相觑。西里尔向鸟儿伸出一只手。它侧过头来看着他,就好像你也许曾经见过的一只鹦鹉准备讲话时的样子,因此当它说:“小心点,我几乎还没凉下来呢。”的时候,孩子们几乎没怎么感到惊讶。
他们不感到惊讶,而是非常非常地感兴趣。
他们看着那只鸟儿,它当然非常值得一看。它的羽毛像金子一样。它几乎和矮脚鸡一样大,只是它的鸟嘴和矮脚鸡的形状一点都不一样。“我想我知道它是什么,”罗伯特说。“我看过一幅它的画。”
他急匆匆地走开了。慌忙地快步跑去,在爸爸的写字台上的一堆报纸里一阵乱翻,正如算术课本所说的“想要的结果”。但是,当他拿着一张报纸回来,喊着,“我说,瞧瞧这儿”的时候,其他人都说“安静!”他立刻乖乖地不说话了,因为那只鸟正在开口说话。
“你们中的哪一位,”它正在说,“把蛋放到火里的?”
“他干的。”三个声音说道,同时三根手指都指着罗伯特。
小鸟鞠了一躬;至少它更像是鞠躬而不是做其它任何事情。
“我欠您的恩情,”它说话的时候,带着高贵文雅的神态。
孩子们惊讶和好奇地说不出话来——只有罗伯特除外。他手里拿着报纸,他知道。他是这么说的。他说——
“我知道你是谁”
他打开报纸,展示了一张印色纸,在纸的上方有一张小照片,一只鸟正坐在火焰的鸟巢中。
“你是凤凰,”罗伯特说,这只鸟显得十分高兴。
“关于我的传闻已有两千年了,”它说。“允许我看一看我的画像。”罗伯特跪下来,在挡板上铺开报纸,它看着那张报纸,说道——
“不是很好看的画像……,这些字是什么?”它指着印刷的部分问。
“哦,那都是枯燥无味的;没有多少关于你的,你知道,”西里尔说,不知不觉地彬彬有礼起来;“不过很多书里都有你。”
“带着画像吗?”凤凰问。
“嗯,不,”西里尔说;“事实上,我想我从来没有看过你的画像,除了这一张。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读一些关于你的文章给你听。”
凤凰点点头,西里尔出去拿来了旧百科全书第X卷,在第246页上他找到了以下的内容:——
“凤凰——鸟类,古代一种神话传说中的鸟。”
“古代一词非常正确,”凤凰说,“可是神话传说中的——嗯,我看上去像吗?”
大家都摇摇头。西里尔继续念道——
“古人说这种鸟是单一的,或者说这种鸟仅有一只。”
“太对了。”凤凰说。
“他们描述它大概有一头鹰大。”
“鹰有大有小,”凤凰说;“这种描述一点都不正确。”
孩子们都跪在壁炉前的魔毯上,以便尽可能地靠近凤凰。
“你们会把脑袋煮熟的,”它说。“小心点,我现在快要冷下来了;”随着金翅膀的一阵呼啦作响,它拍打着翅膀,从挡板飞到了桌子上。它冷却得差不多了,当它停在桌布上时,只有很轻微的烧焦的气味。
“只是一丁点儿烧焦,”凤凰带着歉意说;“一洗就没有了。请继续念吧。”
孩子们聚过来围着桌子。
“有一头鹰大,”西里尔继续念道,“它的头上有非常漂亮的羽毛鸟冠,它的颈部覆盖着金色的羽毛,身体的其它部分覆盖着紫色的羽毛;只有尾巴是白色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他们说它在荒野中生活大约五百年,当变老的时候,它会为自己堆一堆芳香木和芳香树胶,它舞动翅膀煽火,用这种方式自焚;一条幼虫会从灰烬中诞生,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成一只凤凰。因此腓尼基人就给——”
“不要管他们给什么,”凤凰抖动着金色的羽毛说。“无论如何,他们从来就给不了多少;他们总是那种不会白给任何东西的人。那本书应该被毁掉,它很不准确。我身体的其余部分从来就不是紫色,至于我的——尾巴——嗯,我只问你们,它是白色的吗?”
它转过身去,严肃地把它的金色尾巴呈现在孩子们面前。
“不,不是,”大家都说。
“没错,从来就不是,”凤凰说。“那个有关幼虫的说法只不过是一种庸俗的侮辱。凤凰是下蛋的,和所有体面的的鸟儿一样。它会堆上一堆——那一部分是正确的——它生下它的蛋,然后自焚,它去睡觉了。它在蛋里面醒来,然后从蛋里出来,再继续生活下去,一直就这样延续下去。我无法告诉你们我对这种活法感到有多么得累——这样一种无休无止的生存;没有休止。”
“可是你的蛋怎么会到了这里呢?”安西娅问。
“啊,那是我的生命秘密,”凤凰说。“我不能告诉任何一个没有真正的同情心的人。我一直是一只被人误解的鸟。从他们所说的关于虫子的话里,你们可以看出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它看着罗伯特,眼睛真的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它继续说:“你把我放到火上——”罗伯特看上去很不安。
“可是,其他人点燃了芳香木和树胶,”西里尔说。
“而且——而且,我把你放到火上是一个意外,”罗伯特说,勉为其难地说出了真相,因为他不知道凤凰会怎样看待这件事。它以一种他们根本料想不到的方式来看待这件事。
“你们的坦率的表白,”它说,“去掉了我最后的顾虑。我要告诉你们我的故事。”
“你不会消失,或有突然发生什么事情吧?”安西娅焦急地说。
“为什么?”它展开金色的羽毛问道,“你希望我留在这儿吗?”
“哦,是的,”每个人都以不容置疑的诚意说。“为什么?”凤凰羞怯地看着桌布,再次问道。
“因为,”大家立刻说,然后又突然停了下来;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只有简补充说:“你是我们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你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凤凰说,“我不会消失或突然发生什么事情。我要告诉你们我的故事。就象你们的书里面说的,几千年来,我都居住在荒野里,那是一个很大很安静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真正地好伙伴,我开始厌倦了我的单调生活。但是,我养成了一种习惯,每五百年就生下我的蛋,然后自焚——你知道,要改变你自已的习惯有多困难。”
“是的,”西里尔说,“简以前常常咬指甲。”
“但是我已经改掉了。”简辩解说,有些受到了伤害。“你知道我已经改了。”
“直到他们在你的指甲上涂了苦涩的芦荟油。”西里尔说。
“我怀疑,”鸟儿郑重地说,“即使是苦涩的芦荟(顺便说一下,芦荟有它自己的坏习惯,在它寻求治疗别人之前,或许它应该好好地治一治;我指的是它一百年开花的懒惰习惯。)我怀疑即使是苦涩的芦荟也不一定能够治好我。但是我曾被医好过。有一天早晨——已经快到了点燃那堆令人心烦的火并且生那个令人乏味的蛋的时候了——我从一个兴奋的梦中醒来了。在梦中,我看到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坐在一块魔毯上——我很礼貌地和他们搭话,他们向我诉说了他们的生活故事。因为你们没有听说过那个故事,现在我要开始讲他们的故事。他们是一位王子和一位公主,关于他们的父母的故事,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听。在很小的时候,公主的母亲碰巧听到了一个关于某一位魔法师的故事。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对那个故事感兴趣。这位魔法师——”
“哦,请不要,”安西娅说,“我不明白所有这些故事的开头,你似乎每分钟都在越来越深地陷入到它们之中。就告诉我们你自己的故事。那是我们真正想要听的故事。”
“好吧,”凤凰说,看起来它大体上还是很满意的样子,“我把大约七十个长故事简短地说,(尽管我不得不听完所有这些故事——但是,毫无疑问,在荒野中有大量的时间),这位王子和公主非常喜欢对方,他们不想要任何其他人,那位魔法师——不用紧张,我不会讲他的故事——给了他们一块魔毯(你们听说过一块魔毯吗?)。他们刚刚坐在上面,告诉它带他们离开所有的人——魔毯就带着他们来到了荒野。既然他们想要留在那儿,就不再需要魔毯了,所以他们就把它给了我。那真是一生才有的机会啊!”
“我不明白,你要一块魔毯做什么,”简说,“你有那些可爱的翅膀。”
“它们的确是美好的翅膀,难道不是吗?”凤凰不自然地笑着展开了翅膀说,“我请王子铺开魔毯,我在上面生下一只蛋;然后我对魔毯说:‘现在,我的优秀的魔毯,证明你的价值吧。把我的蛋带到一个两千年也不会孵化的地方,在那里,等时间到了的时候,会有人点燃芳香木和树胶,把蛋放进去孵化。’你们看到了,事情完全像我说的那样发生了。我刚说完这些话,蛋和魔毯就消失了。这对皇室恋人帮我安排好火堆,在我的最后时刻安慰着我。我自焚了,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一直到我在那边的台子上醒过来。”
它用爪子指了指壁炉。
“可是那块魔毯,”罗伯特说,“那块你想到哪里就带你到哪里的魔毯,它怎么样了?”
“哦,那块魔毯?”凤凰漫不经心地说——“我要说那就是那块魔毯。我清楚地记得它的图案。”
它说话的时候指着地板,地板上放着妈妈在肯特城路花了二十二先令九便士买来的魔毯。
就在那一刻,传来了爸爸把钥匙插进弹簧门锁的声音。
“哦,”西里尔低声说,“现在我们会因为不在**而受到惩罚!”
“许个愿你自己在**,”凤凰急忙小声地说,“然后再许个愿让魔毯回到它的位置。”
话刚说完一切就实现了。这让人有点眼花缭乱,当然了,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不过当事情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孩子们回到了**,灯都熄灭了。
在黑暗中,他们听到了凤凰的温柔的声音。
“我会睡在你们的窗帘上方的屋檐上,”它说。“请不要向你们的家人提起我。”
“没有什么好处的,”罗伯特说,“他们从来就不会相信我们。我说,”他通过半开的门对女孩们说:“说说奇遇和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应该能够从一条魔毯和一只凤凰那儿得到一些乐趣。”
“当然,”女孩们在**说。
“孩子们,”爸爸在楼梯上说,“赶快睡觉吧。在晚上的这个时间还在说话,你们是什么意思啊?”
爸爸并不期望有谁来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被窝里的西里尔咕哝了一句。
“意思?”他说,“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意思。我不知任何事情是什么意思。”
“但我们有一条魔毯和一只凤凰,”罗伯特说。
“如果爸爸进来,抓到你的话,你还会得到其它东西呢,”西里尔说。“闭嘴,我告诉你。”
罗伯特闭上了嘴巴。但是,他和你知道得一样清楚,魔毯和凤凰的奇遇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爸爸和妈妈压根儿不知道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经常是这样,即使在屋子里没有魔毯或者凤凰的时候。
第二天早晨——但是我确信,你宁可等到下一章再听关于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