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陈靖元携妻李沅芷朝着嘉义府方向缓缓启程,而这一天,林斗也带着伤赶回了卑南城的林府。
“哐当!”
花瓶砸地,碎了个稀巴烂。
林镇南歇斯底咆哮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林斗就像一只刚被猎人嘣了一枪地受惊小鹿,捂着还未消肿的脸颊,瑟瑟地躲在一边,不敢去触了现在林镇南的霉头。
林镇南摔完花瓶还不解恨,拿起八仙桌上的鸡毛掸子冲着林斗狠狠一抽,怒喝道:“你是废物啊?就这么任他厮打。你是头猪啊?就这么杵在那儿任他扇你大嘴巴子!”
林斗被林镇南一抽,顾不得疼痛,跪在地上悲咽道:“父亲,他可是太后、官家御封的平南侯,孩儿只是一个四品武将,哪里还敢与他争辩,万一把他惹急了,他还不把孩儿借机杀了呀?”
林镇南看着自己这个窝囊废儿子伤成这样,再也没下死手,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怒道:“看着你这头蠢猪我就来气,我去找国舅爷说理去,他陈家还没了王法不成?”
说完,将官帽、官服、官靴穿戴整齐,急匆匆走路带火花般走出府外,叫上马车朝国舅府赶去。
看着远去的林镇南,林斗将口中牙龈血吐在地上,暗道,我是蠢猪,你是啥?蠢猪他爹,猪精?
想着林镇南已离府,短时间回不来,便朝门外喊道:“旺财,去套上马车,本将军要去桂花楼乐呵乐呵,妈的,在外头受气,回到家里头也受气,赶紧的别磨蹭,不然老东西回来就走不了!”
外头的仆人哈腰点头道:“唉,好嘞,我这就去!”
林镇南坐在杨廷玉的下首,气得胸口一顿一顿,如果不是杨廷玉软语宽慰,估计早岔过气去了。
急急喝了口杨府丫鬟上来的茗茶,差点将嘴烫伤的林镇南又起身控诉道:“国舅爷,您评评理,这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他真当三府兵马是他陈家的私军,想打谁就谁啊?他陈家眼里还有没有同僚,还有没有朝廷法度?”
被林镇南连连追问的杨廷玉斗大如箩,耐着性子继续安慰道:“林尚书,你稍安勿躁,你气坏了身子不是让那陈家小儿更加神气了吗?”
林镇南一屁股坐在大椅上,哼声道:“让我堂堂一部尚书给一弱冠小儿道歉,休想,他陈靖元有种就打来,我林家就是拼光三万南投军也跟他耗上了!”
杨廷玉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不悦,你娘的威胁谁呢?不知道现在一兵一马都是老子的心头肉啊?
嘴中却是轻笑道:“唉,林尚书啊,你也是,明知道令郎觊觎李家小女,怎的还不跟他交待陈李联姻之事?这不眼巴巴地撞到陈靖元脚上吗?”
林镇南咋听,对于国舅此时的立场心中顿时明了,但是还是不死心,苦笑道:“国舅爷,我家那小畜生是烂泥扶不上墙,但是纵然他有错在先,但是陈靖元骂了骂了,打也打了,总归够了吧?这还让老夫致信道歉,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万一传扬出去,我林镇南这张老脸往哪搁?”
杨廷玉听着也是这个理,但是如今陈吊眼入主枢密院在即,与张世杰如果一齐制肘于他,那么九万禁军他最多能控制七成。一旦陈靖元率三府之军硬夺南投府,他再派遣禁军支援南投府,那可真是撕破脸皮了。
仅七成的禁军加上三万南投军与陈靖元的三府兵马一旦硬碰硬,那真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了,再加上他听闻陈靖元在海上还驻着两万年多的水师。
一旦开战,是否能够百分百剿灭陈系兵马,他真不敢保证。而且战场之事,瞬息骤变,万一一个意外,那他杨廷玉真的走到尽头了,哪怕官家、太后保他一命,那他也得彻底退出朝堂。
没有九成九的把握,他杨廷玉一系绝不会为了些许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和陈系撕破脸皮,那最后渔翁得利的不就是陆秀夫那一系?
看着杨廷玉皱着眉头一直思索,林镇南的心哇凉哇凉,于是退而求其次道:“国舅,能否想个法子帮在下消除道歉一事啊?致信道歉这事一出,不仅是我林镇南,就是国舅爷你都脸上无光啊!花点银子都无所谓啊!”
林镇南这句话倒是没说错,都知道林镇南投入国舅一党,这林镇南真要给陈靖元道歉,满朝官员肯定都认为他国舅连个嫡系都护不住,人心浮动啊!
杨廷玉来回踱步,喃喃道:“这陈家小儿也是,骂了小的,打了小的,还让老的出来道歉,说不过去,说不过去啊!”
林镇南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国舅爷,要不给陆秀夫送点银子,让他做个和事老?听闻陆秀夫与陈系交情不错,能否......”
“万万不可,”杨廷玉断然阻止道,“陆秀夫这人我了解,他如果知道这件事还巴不得陈靖元狠狠踩你几脚,这老棺材瓤子心黑,如果我们掉坑里,这老东西能填土的话他绝不会灌水!指望他做和事老?别到时候给你火上浇桶油!”
林镇南见陆秀夫这条路子走不通,焦躁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索性我将我这入土半截的身子撞死在官家面前算了,也了了我对大宋的忠心,省的活在世上遭罪受辱!”
杨廷玉没有理林镇南的气话,而是眼睛一亮,对啊,我不行,可官家和太后娘娘行啊!
随即对林镇南道:“太后一路提拔厚恩陈家,太后的话陈家父子肯定听。你去你府中看看有什么稀奇玩意能讨太后的欢心,我带你去求太后,哄得太后一开心,什么都好办!她随便下道懿旨给陈吊眼,令其罢休此事。那陈家小儿能不乖乖就范吗?别忘记了,陈家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全靠太后娘娘的一手提拔重用。”
林镇南闻听之下,那乌云遮日的黑脸顿时一散,咧嘴一笑,灿烂无比,赞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他陈家再怎么跋扈,还能忤逆了太后娘娘不成?还是国舅爷英明!在下佩服,佩服!”
杨廷玉也是个聪明人,何尝不知道陈靖元的用意?
与其说这件事是陈家与林家的矛盾,还不如说是国舅一党和陈系的一次交锋!
国舅悄悄转身,脸上笑意顿时被阴霾所代替,心中哼道:“陈靖元,你打了林镇南之子,你占了理,活该林斗那蠢猪自己送上门,我拿你没辙,算你赢了;我让太后娘娘下旨消弭林镇南致歉一事,一手四两拨千斤,嘿嘿,你能奈我何?哼,这一次算做一个平手!下次,下次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好运的,走着瞧!”
而快到嘉义府的陈靖元在路上倍感寂寞,闭着眼睛就想到了六月的乖巧,想到了柔娘的,心里就跟被猫挠了似的,痒的难受。
没辙,只能厚着脸皮钻进了李沅芷的马车,直瞪瞪地看着李沅芷,盯得李沅芷心里直发毛。
盯了有一会儿,李沅芷忍不住娇喝道:“姓陈的,你又上来干嘛?”
陈靖元腆着脸笑道:“沅芷,你看着舟车劳顿的,能不能帮我再按摩一下?”
李沅芷杏眼一瞪,冷脸道:“没空!”
陈靖元哪里那么容易放弃啊,继续厚脸皮道:“那我帮你按按?我的手劲不比你差!”
李沅芷看着这张脸就心生厌烦,别过头冷哼道:“你想得美,姓陈的,咱俩的交易结束,别得寸进尺!”
陈靖元知道这丫头对自己的成见可不是一般的深,便是想化解也没有那么容易,更别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了。
一听李沅芷这话说得,无赖道:“李沅芷,何必呢?好得我们去西岗的路上也有过肌肤之亲,你这是过河拆桥啊,我那身子都被你摸个通透,你让我怎么办?”
被陈靖元一番无耻言论说得呛口的李沅芷抓起身边的一个靠枕,狠狠朝他扔了过去,怒喝到:“姓陈的,你给我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