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智慧(1 / 1)

孔子(前551—前479),中国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儒家学派创始人。

在我们看来,如果他亲自现身的话,将是一个样子相当滑稽的人,张开的宽鼻孔、眼角上斜、头顶上隆起一个大包。他的须髯以三长股的样子垂了下来,身上的服装像日本人的和服。可是他又高又壮,是一位热心的猎人、一位有天赋的音乐家和智力天才。他伟大的和微妙的智慧很少受西方的赏识,但在全世界,他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他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塑造了一个国家的思想和规矩的人。

孔子生活在耶稣基督诞生前五百多年的中国。他是世上最高明的生活艺术大师之一——比其他任何大师都更加朴素。他既不是圣人,也不是预言家。他对于宇宙的秘密没有万能钥匙。虽然,他的学说常常被说成是中国的宗教,但他对宗教或永恒生命的理念不感兴趣。他热切地关注善良的问题。他那一句具有魔力的俗套话已经成为金玉良言,这句话也是我们的为人准则以及福音最神圣的宝贝之一。这就是他总结的学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有时,孔子的学说由于太接近基督教福音,以至于有人就它们二者之间的相似之处和悬殊差别还写了一本书。例如“你们不要随意评判人,免得你们被人评判”,这也是他的告诫。在判断别人时,我们应该把“我们最内心的自己”看作一个标准:我们难道不可能犯同样的过失吗?但是与基督教形成对照的是,当有人问他对以德报怨的思想的看法时,他回答道:“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还是一个小男孩时,孔子就对各种礼仪非常感兴趣。他酷爱音乐,会唱歌,会弹琵琶和琴。中年时,他从家乡的小省鲁地旅行到首都,去学习“音乐和礼节的规则”,并成为各种形式的礼节行为的专家。

成年后,孔子靠招收学生谋生。学费没有固定的要求,如果学生既贫穷又有天资,他分文不收。孔子的学说,是以大量不连贯的议论集成,多以他学生记载的对话情节的形式流传下来。遗憾的是,这些议论和对话,就像耶稣的议论与对话一样,未能与他的传记故事相糅合,于是可读性不强,同时也缺乏基督教福音书的生动流畅。“至于语言嘛,”他说道,“只要能传达意思就行了。”于是,他设法用如下这些明白、平凡的议论来践行:

既来之,则安之。

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别认为自己多么伟大,其他人看起来都很渺小。

他的思想倾向是科学的。他对思想的灵活性的强调、对以事实调查代替教条的强调、对缓期宣判的强调,领先他的时代两千多年。他第一个系统地阐述了完全可称为科学的金科玉律:“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于是,他全然不顾迷信和痴心妄想的**。孔子以同样的意思,极力强调真诚——不仅仅在口头上真诚,在独个儿的沉思中也要真诚。假如你打算走上他所称的“真理之路”,那么谅必就不存在内心的自欺行为。

然而,他指出的这条路,不是一条笔直、狭窄,或不可能的困难之路。“真理之路,”他说道,“就像一条大道。它不难找到。困难只在于人愿不愿意去寻找。”这并不意味着他赞同松弛或放纵自己。孔子是一个严格的、苛求的老师。他的学生们不得不努力达到的一系列品质,使我们的七项基本道德[326]看上去像一门低级的本科生修习课。除了别的品质外,他的学生必须“理解力敏捷、判断力清楚、具有深远的智慧和包罗万象的知识,必须善于采取宽宏大量的规则,善于采取克制的态度”。他们还得学会“庄重”“认真”“忠实”“仁慈”和“对事虔诚专心”。他的学说给我们一种感觉,即内在的思想可以帮助处于成长状态的每个人。他认为在我们大家身上都存在一股向上的动力,一种即便不超越别人,至少可以超越昨天和今天的自己的内在愿望。

像两百年后的柏拉图一样,孔子草拟了一个理想共和国的蓝图。不过,他的共和国与柏拉图编造的严密控制的兵营式的共和国大相径庭。孔子的共和国起源于一个愿望,即社会可以像一个充满亲情的家庭那么运作。这种思想在中国特别不切实际,因为家庭关系在中国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来得密切和具有约束力;要求中国人像对待自己的家人那样对待所有人,这未免要求太高了。孔子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想看到世界至少能朝这个理想的方向前进。他认为,可行的唯一办法是让合适的、聪明的人掌权。也像柏拉图一样,孔子一生竭尽全力,希望自己能被其中一个封建王子任命为高级执行官。他的好几个一流的学生都获得任命,但他本人似乎永远无法超出受高度尊敬的教师这种公仆的职位。

虽然,他带着一群门徒在中国漫游了好多年,力图寻找愿意给他改造世界的机会的君主,但他性格的某些特点妨碍了他的抱负。他似乎太率直了,因此未能成功地成为一名政治家。对一位曾向他求教行政管理艺术的狂暴统治者,他说:“先学会管好你自己。”况且,孔子也不真的相信世袭贵族。“人生来是平等的。”他说道。虽然当时民主尚未发明出来,但孔子却断言——也许历史上第一次——行政管理的真正目的不仅是福利,而且是人民的幸福。

最后,他回到自己的家乡,已是一个疲惫不堪的老人——意志并不消沉,却深信自己是失败的。又平静地教了几年书之后,他在这种深信中死去。他的门徒们哀悼他,仿佛他是他们的父亲。在当时的中国,孩子们为已故的父亲守孝三年是惯例,门徒们有充裕的时间供他们支配。他们花时间彼此回忆他所教导的一切极其重要的东西,并将它们写下来。那些回忆的记录成了中国人民的圣经——还远不止是圣经,它成了他们的礼仪书,成了他们法律的精神实质,成了他们的开明君主追求的政治原则。

公元前三世纪,一些蛮横的暴君试图取缔孔子学说,焚书坑儒,结果这个哲学体系反倒像隐秘的火一样传播开来——正如基督教在受迫害的情况下广为传播一样。同样,像基督教一样,后来又出现一位更富有思想的皇帝,他采纳孔子学说,将它作为他的信仰,并在全国范围内正式认可。

关于孔子的教导的书一本又一本问世,一个人即使从小开始不停地读,读一辈子,也无法将所有这些书钻研透彻。然而,由孔子亲自教诲的纯洁、高尚、温和和朴素的生活艺术,却透过所有这些书籍闪闪发光。

马克斯·伊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