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行为思想与人迥异(1 / 1)

即使是在时人眼中,他的行为方式和思想方式也与常人迥异。比如,他终生不吃米谷,面只有偶尔食之,饮酒时只猪肉一盘,熬茶一壶。宴请客人吃饭,唯举箸而已。英熙斋曾见他的仆人捧火肉一盆,约三斤多,纪晓岚一边说话一边吃,须臾而今,这一餐饭就算打发了(事见沈云龙辑《清代明人轶事》)。《妙香斋丛话》记他在家时,几案上必罗列榛、梨、枣之属,随手攫食,时不住口,因此人们说他是猴精转世。

虽然以肉当谷,但纪晓岚却不吃鸭肉。《听松庐诗话》云:“西溟不食纪文达不食鸭。自言虽良庖为之,亦觉腥秽不下咽。且赋诗云:灵均滋芳草,乃不及梅树。海棠倾国姿,杜陵不一赋。”

另外,纪晓岚平生不善饮酒,尝自述:“平生不饮如东坡,衔杯已觉朱颜酡。今日从君论酒味,何殊文士谈兵戈。”纪晓岚不以不善饮为憾事,且将此同苏东坡相比,以为虽不能饮酒,却自有其旁观者的乐趣在,再诗谓“仆虽不能饮,跌宕亦自喜,请为壁上观,一笑长风起。”

在纪晓岚时代,沧州所出产的沧酒驰名海内,声誉如同今日之茅台,一罂可值四五金。然地方酿酒人为防征求无餍,相约不以真酒应官,虽笞捶不肯出,十倍其价亦不肯出。地方最高行政长官,连一滴酒也尝不到,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沧州酒有许多神妙之处,一是舟车运输,一摇味即变,须在安静处澄半月,其味乃复。二是庋阁保存二年者,可再温一次;十年者,温十次如故,十一次则变味。一年者再温即变,二年者三温即变,毫厘不能假借。纪晓岚的同年好友董曲江的叔叔董思任,最嗜酒,他做沧州牧时,竟连一口沧酒没能尝到。罢官后,再到沧州,一位进士请他喝沧酒,他喝了如醍醐灌顶,大发感慨曰:“吾深悔不早罢官”。纪晓岚的《栾阳续录》记下了这段佳话。虽不善饮,然纪晓岚却颇知酒之三味。

跟他不能饮酒可相提并论的,是他极嗜旱烟,且烟道颇为出神入化。《清稗类钞》记:

河间纪文达公,嗜旱烟,斗最大,能容烟叶一两许。烟草之中,有黄烟者,产于闽,文达亦嗜之。

又记:

纪文达有戚王某喜吸兰花烟,入珠兰花于中,吸时甚香,然王之烟斗甚小。一日访文达,自谓烟量之宏,文达而语之曰:“吾之斗于君之斗奚若。”乃以一小时赛吸,于是文达吸七斗,王亦仅得九斗也。

《芝音阁杂记》也记载他的烟枪甚是巨大,烟锅亦绝大无朋,能装烟三四两,每装一次,可自虎坊桥宅邸至圆明园,吸之不尽,都人中称他作“纪大烟袋”。有一天他的烟袋丢了,别人都替他着急,他却连说无妨,第二天去东小市,果然见一小摊上摆着他的烟枪,于是以微值购还。因为这支烟枪奇大,别人得之无用,况且京中绝无第二支,所以容易找回来。因为嗜烟,纪晓岚也实在闹出不少类似“靴筒走水”之类的笑话。

纪晓岚感情生活,是典型的显贵方式。十七岁那年,他娶东光县望族、时任城武县令的马永图之女为妻。操办这件婚事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纪晫(字晴湖),纪晫比纪晓岚年长十八岁,幼时提挈保护,逾于所生,为纪晓岚娶亲,又花费数百金,而她自己嫁女儿,仅略具簪环衣裳而已。纪晓岚对这门亲事是满意的。但是他又广续妾媵,这件事也得到了他那位兄长的认可,他自记谓:“公(纪晫)自少至老无二色,昀颇妾媵,公弗禁,曰:妾媵犹在礼法中,并此强禁,必激而**于礼法外矣。”(《伯兄晴湖公墓志铭》)

在众多的妾媵中,他最喜欢的沈氏和郭氏。沈氏字明玕,其祖上为长洲人,流寓河间。明玕神思朗彻,殊不类小家女,曾说:“女子当以四十以前死,人犹悼惜。青裙白发,作孤雏腐鼠,吾不愿也”。明玕死时,年仅三十岁。郭氏名彩符,死时年龄也很轻。纪晓岚为她们题写了许多诗篇,极其缠绵悱恻。他为郭氏写的悼诗,其一云:

风花还点旧罗衣,

惆怅酴釄片片飞。

恰记香山居士语,

春随樊素一时归。

他为沈氏所写的悼诗谓:

几分相似几分非,

可是香魂月下归。

春梦无痕时一瞥,

最关情处在依稀。

到死春蚕尚有丝,

离魂倩女不须疑。

一闻惊破梨花梦,

却记铜瓶堕地时。

而纪晓岚为马氏写的祭文,却充满着礼教,而无爱恋之情。他之所以对马氏还比较满意,一是她显赫的家世,二是她贤淑的女德。马氏对沈氏明玕,不仅不泼醋,反而疼爱有加,待如亲生女儿,这使纪晓岚非常感动。然而纪晓岚的情爱观毕竟没有走出一般士大夫的圈子,他极力主张守节是一种顺化自然的爱情极致,在他所著的《阅微草堂记》中,许多情爱故事都反映了他的这种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