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鲁滨孙喊道……(1 / 1)

“起来!起来!”早上卡尔才睁开眼,鲁滨孙就喊道。门帘尚未拉开,但是从缝隙间照进来的稳定阳光可以看出上午已经过了多久。鲁滨孙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带着担忧的目光,一会儿拿着毛巾,一会儿提着水桶,一会儿拿着几件内衣和外衣,而每次他从卡尔身边经过,就试图用点头来鼓励卡尔起床,高高举起他手中正好拿着的东西,来表示他今天为卡尔再操劳最后一次,在上工的第一天,卡尔当然还无法了解工作的细节。

但卡尔随即看出鲁滨孙其实是在替谁服务。房间里有块儿地方用两个柜子与其余空间隔开,那地方卡尔先前没有看见,而此刻在那里正进行着一次大清洗。看得见布鲁内妲的头、**的脖子——头发披散在脸上——和后颈下端从柜子上方伸出来,还有德拉马歇不时举起的手,手里拿着一块洗澡用的海绵,在替布鲁内妲清洗和擦拭。听得见德拉马歇向鲁滨孙下达的简短命令,原本进入那个空间的入口此刻被堵住了,鲁滨孙要递东西进去时必须依赖一个柜子和一具屏风之间的窄缝,而他每次要递东西进去都得把脸侧向一边,把手臂远远地伸进去。“毛巾!毛巾!”德拉马歇喊道。鲁滨孙正在桌子底下找别的东西,听到这件任务吃了一惊,而他刚把脑袋从桌子底下抽出来,就又听见:“该死的,水在哪里?”同时德拉马歇发怒的面孔从柜子上冒出来。凡是按照卡尔的看法在洗澡更衣时只需要用到一次的东西,在此处以各种可能的顺序被多次要求送来。在一具小电炉上一直有一桶水在加热,鲁滨孙一再把这沉重的水桶提在叉开的**,提到洗澡间去。因为他的工作内容繁多,也难怪他不总是一板一眼地听命行事。有一次,当德拉马歇又要他拿毛巾,他干脆从房间正中央那座大床铺上抓起一件衬衫,揉成一团从柜子上扔过去。

不过德拉马歇的工作也不轻松,说不定他之所以对鲁滨孙没好气——他在愠怒中对卡尔根本视而不见——只是因为他自己无法令布鲁内妲满意。“哎哟,”她喊出声来,就连事不关己的卡尔也为之战栗,“你弄痛我了!走开!我宁可自己来洗,也不要受这种罪!现在我的手臂又抬不起来了。你这样压着我弄得我很不舒服。我背上一定到处是瘀青。你当然不会告诉我这些。等一等,我要让鲁滨孙或是那个小家伙来看一看。不,我不会这么做,但是你要温柔一点,要体贴一点,德拉马歇。可是这句话我每天早上重复地说,而你就是不体贴。”接着她忽然喊道,“鲁滨孙,”把一条蕾丝**举在头上挥动,“过来帮我,看看我受的罪,这个德拉马歇把这种折磨叫作清洗。鲁滨孙,鲁滨孙,你在哪里,难道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卡尔默默伸出手指,向鲁滨孙示意他应该过去,可是鲁滨孙垂下目光不以为然地摇头,他更了解情况。“你在想什么?”鲁滨孙俯身凑在卡尔耳畔说道,“她不是这个意思。我只进去过一次就再也不进去了。当时他们两个抓住了我,把我浸在水盆里,害我差点淹死。而且好几天布鲁内妲都指责我不要脸,一再地说‘你倒是很久没来跟我一起洗澡了’或是‘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洗澡呀’,直到我好几次跪下来向她道歉,她才罢休。这件事我不会忘记。”鲁滨孙述说这件事时,布鲁内妲还一再喊着:“鲁滨孙!鲁滨孙!这个鲁滨孙到底在哪里!”

尽管没有人去帮她,甚至连一声回答也没有——鲁滨孙在卡尔身旁坐下,两人默默看向那两个柜子,布鲁内妲或是德拉马歇的头不时出现在柜子上方——尽管如此,布鲁内妲并未停止大声抱怨德拉马歇。“可是德拉马歇,”她喊道,“现在我又根本感觉不出你在替我洗澡了。你的海绵到哪儿去了?那就去拿呀!要是我能够弯腰,要是我能够动弹就好了!我就会示范给你看该怎么洗。想当初在我的少女时代,我每天早晨都在科罗拉多州父母家的庄园里游泳,是我那些女孩朋友当中最灵活的。而现在呢!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替我洗澡,德拉马歇,你把海绵挥来挥去,这么卖力,我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当我说你不该把我压伤,我的意思并不是我想站在这里着凉。我会跳出浴盆就这样跑走。”

但她并没有把这个威胁付诸行动——事实上,她自己一个人也根本办不到——德拉马歇似乎因为担心她会着凉,抓住了她把她按回浴盆里,水花四溅的声音啪地响起。

“你就会这样,德拉马歇,”布鲁内妲稍微放低了声量说,“甜言蜜语,每次你做了什么坏事就会甜言蜜语。”接着安静了一会儿。“现在他在吻她。”鲁滨孙扬起了眉毛说。

“接下来要做什么工作?”卡尔问。既然决定要留下来,他也就想马上尽到职责。鲁滨孙没有回答,卡尔留他独自坐在沙发上,自己动手把漫漫长夜里被睡觉者的重量压得紧实的大床位拆掉,把每一件东西整整齐齐地叠好,大概已经好几个星期没人这么做过了。

“你去看看,德拉马歇,”这时布鲁内妲说,“我想他们是在拆我们的床铺。每一件事情我都得考虑到,没有片刻安宁。你对他们两个要严格一点,否则他们就会为所欲为。”“这肯定是那个讨厌的小家伙勤劳过度。”德拉马歇喊道,可能想从洗澡间里冲出来,卡尔已经扔掉手里的所有的东西,幸好布鲁内妲说:“别走开,德拉马歇,别走开。唉,这水真热,弄得人好疲倦。留在我身边,德拉马歇。”这时候卡尔才注意到水蒸气从那两个柜子后面不断升起。

鲁滨孙吃了一惊,把手放在脸颊上,仿佛卡尔闯了什么祸。“把一切都保持原状,”德拉马歇的声音响起,“你们难道不知道,布鲁内妲洗过澡后一向还要再休息一小时吗?你们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等着我来教训你们。鲁滨孙,你大概又在做白日梦了吧。你,所有发生的事我都要你一个人负责。你得要管好这个小伙子,这里的家务事不是按照他的意思来料理。叫你们拿什么来,你们不拿来,不叫你们做什么的时候,你们倒勤快起来。滚一边去等着,等用得到你们的时候再出来。”

但是这一切随即被抛到脑后,因为布鲁内妲慵懒地低语,仿佛她被热水给淹没了:“香水!把香水拿来!”“香水!”德拉马歇大叫,“你们快去拿!”好啊,可是香水在哪儿?卡尔看着鲁滨孙,鲁滨孙看着卡尔。卡尔察觉在这件事上他得要独自想办法,鲁滨孙根本不知道香水在哪儿,就只会趴在地上,把两条手臂伸到沙发底下到处摸,可是弄出来的就只有一团团灰尘和女人的头发。卡尔先是急忙跑到就在门边的洗脸台去,可是洗脸台的抽屉里只有旧的英文小说、杂志和乐谱,而且塞得太满,一旦把抽屉打开,就无法再关上。与此同时,布鲁内妲唉声叹气地说:“香水,怎么这么慢哪!我今天到底还拿不拿得到我的香水!”布鲁内妲如此不耐烦,卡尔自然无法彻底搜查任何地方,必须依靠表面的第一印象。香水瓶不在放盥洗用具的盒子里,盒里就只有又旧又小、装着药物和软膏的瓶子,其他的东西反正都已经被送进洗澡间了。也许香水瓶是在餐桌抽屉里。可是在前往餐桌的途中——卡尔一心只想着那香水,其余什么也没想——他和鲁滨孙猛然相撞,鲁滨孙刚才终于放弃了在沙发下寻找,依稀意识到香水的位置,盲目地对着卡尔跑过来。两人脑袋相撞的声音清晰可闻,卡尔没有吭声,鲁滨孙虽然没有停下脚步,为了减轻疼痛却不停地大喊大叫。

“他们没有去找香水,反而打起架来。”布鲁内妲说,“这种料理家务的方式会弄得我生病,德拉马歇,我肯定会死在你怀里。”接着她打起精神大声说,“我必须拿到那瓶香水,非拿到不可。没有拿来之前我不会离开这浴盆,哪怕我得在浴盆里待到晚上。”她用拳头往水里一敲,响起水花四溅的声音。

可是那瓶香水也不在餐桌抽屉里,虽然那里放的全都是布鲁内妲的化妆用品,像旧粉扑、胭脂罐、发刷、小束鬈发和许多乱七八糟粘在一起的小东西,但是香水不在那里。鲁滨孙还一直大呼小叫地在堆着上百个盒子和匣子的角落里找,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打开来乱翻,里面总有一半的东西掉在地板上并且留在那里,大多数是缝纫用品和书信,有时他向卡尔摇头耸肩,表示他什么也没找到。

这时德拉马歇穿着内衣裤从洗澡间里冲出来,同时听见布鲁内妲在阵阵抽泣。卡尔和鲁滨孙停止寻找,看着德拉马歇,他全身都湿透了,脸和头发也在滴水,大喊道:“现在你们快去找!”“这里!”他先命令卡尔去找,接着再命令鲁滨孙“那里!”卡尔真的去找,而且还检查了鲁滨孙被命令去找的地方,但是他也没找到香水,就跟鲁滨孙一样,鲁滨孙找得没那么卖力,却更卖力地歪着脸注意德拉马歇的行踪,德拉马歇在有空地的地方跺着脚走来走去,肯定恨不得把卡尔和鲁滨孙都痛揍一顿。

“德拉马歇,”布鲁内妲喊,“来替我擦干吧。反正他们两个找不到香水,只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弄乱。叫他们别再找了。马上!把手上所有的东西都放下!什么都别再去碰!他们大概是想把这间公寓变成猪窝。如果他们不住手,你就揪住他们的领子,德拉马歇!他们还在弄,刚刚又有一个盒子掉在地上。叫他们别捡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搁着,离开房间!等他们出去后把门闩上,到我这儿来。我已经在水里躺太久了,腿都冷了。”

“马上来,布鲁内妲,我马上来。”德拉马歇喊道,赶着卡尔和鲁滨孙到门口。不过他在放他们出去之前,交代他们去取早餐,并且想办法去借瓶好香水来给布鲁内妲。“你们这儿实在又脏又乱,”卡尔在门外的走廊上说,“等我们拿了早餐回来,我们就得开始整理。”

“要是我没病得这么厉害就好了。”鲁滨孙说,“而且这算什么对待!”布鲁内妲在他和卡尔之间不做丝毫区分,这肯定令鲁滨孙伤心,毕竟他已经伺候了她好几个月,而卡尔昨天才来。但这也是他自己活该。卡尔说:“你得要振作一点儿。”不过,为了不让他完全陷入绝望,卡尔又加了一句,“这只会是一次性的工作。我会替你在那些柜子后面铺个床位,等到一切稍微整理就绪,你就可以整天躺在那里,什么事都不必再管,很快就会恢复健康。”

“所以说,现在你也看出我的情况了。”鲁滨孙说,别开了脸,以求和他的痛苦独处。“可是他们会让我安稳地躺着吗?”

“如果你这么希望,我会亲自去跟德拉马歇和布鲁内妲谈这件事。”

“布鲁内妲哪里会体谅人?”鲁滨孙喊道,并未事先告知卡尔就用拳头推开了他们刚刚走到的一扇门。

他们走进一间厨房,看来需要修理的炉子上正冒出一团团黑烟。一个卡尔昨天在走廊上见过的妇人正跪在炉门前,徒手把大大的煤块放进火中,从各个方向审视着那团火,同时一边叹气,因为那跪姿对老妇人来说很不舒服。

看见鲁滨孙时她说:“当然啰,这个讨厌鬼也还要来凑热闹。”她吃力地站起来,把手搁在煤箱上,用围裙裹住炉门把手,关上了炉门。“现在都下午四点了,”卡尔吃惊地看着厨房的时钟,“你们还要吃早餐?你们这些家伙!”

“坐下吧,”接着她说,“等我有空再来招呼你们。”

鲁滨孙拉着卡尔在门旁一张小凳子上坐下,向他低语:“我们必须听她的。因为我们全靠她。我们的房间是向她租的,而她随时可以跟我们解约。可是我们实在没办法换地方住,我们要怎么把所有那些东西再搬走?布鲁内妲尤其无法搬运。”

“在这条走廊上难道没有其他房间可租吗?”卡尔问。

“没有人接纳我们,”鲁滨孙回答,“整栋房子里都没有人接纳我们。”

于是他们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等待。妇人一直在两张桌子、一个洗涤用的大圆桶和炉灶之间来回奔忙。从她的叫嚷中可以得知她女儿身体不舒服,因此她得一个人做所有的工作,即替三十个房客服务并提供伙食。再加上炉子也有毛病,食物怎么也煮不好,两个大锅子里正煮着浓汤,不管妇人用汤勺去检查了多少次,让汤从高处流下来,那汤就是煮不好,这想必得归咎于炉火欠佳,于是她几乎坐在炉门前的地上,用拨火钩在烧红的煤炭里拨弄。厨房里弥漫的烟雾呛得她咳嗽,有时咳得厉害,她能抓住椅子咳上好几分钟,别的事都不能做。她多次表示今天她将根本无法提供早餐,因为她既没有时间,也没兴致去弄。因为卡尔和鲁滨孙一方面奉命来取早餐,另一方面又无法强行取得早餐,听到这番表示便并不回答,而是跟先前一样继续静静坐着。

椅子上、脚凳上、桌上桌下都还摆着房客吃早餐后尚未清洗的餐具,就连地上一角都塞着一些。有些小壶里可能还有一些咖啡或牛奶,几个小碟子上还有剩下的奶油,从一个打翻的大铁罐里有饼干滚出来。是有可能用这些东西凑出一份早餐,如果布鲁内妲不知道这早餐是怎么来的,就完全无从挑剔。卡尔正在这样盘算,看了一眼时钟,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小时,说不定布鲁内妲已经在发脾气,并且教唆德拉马歇对付这两个用人。这时妇人盯着卡尔,一边咳嗽一边喊道:“你们尽管坐在这里,但是不会拿到早餐。不过,再过两个钟头你们就能拿到晚餐了。”

“来,鲁滨孙,”卡尔说,“我们自己来弄早餐。”“什么?”妇人歪着头喊道。“您总要讲道理,”卡尔说,“您为什么不肯给我们早餐?我们已经等了半小时,够久了。我们该付的钱明明都付了,而且付的价钱肯定比其他人都好。我们这么晚才吃早餐对您来说肯定很麻烦,但我们是您的房客,习惯晚吃早餐,而您也得要稍微配合我们一下。今天因为令爱生病,情况对您来说当然特别困难,但是我们愿意用这些剩余的食物弄份早餐,若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而您又不肯给我们新鲜的食物。”

但是这妇人无意跟任何人好好商量,她似乎认为大家吃剩的早餐对这几个房客来说太好了,但另一方面她也受够了这两个用人的纠缠不休,因此抓起一个托盘,朝鲁滨孙的腹部推过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愁眉苦脸地明白她是要他端住这个托盘,以接住这妇人打算去张罗的食物。这会儿她虽然极其匆忙地摆了很多东西到托盘上,但是整体看起来比较像是一堆肮脏的餐具,而不是一份准备端上桌的早餐。接着妇人赶他们走,他们弯着腰急忙朝门外走去,仿佛害怕挨骂或挨打,在这当中卡尔就把托盘从鲁滨孙手中接过去,因为他觉得托盘在鲁滨孙手里不够安全。

在走廊上,等他们离房东太太的房门够远了,卡尔把托盘放在地上,坐下来,以便把托盘弄干净,把该放在一起的东西放在一起,也就是把牛奶倒在一起,把各处剩下的奶油刮在一个盘子上,接着除去所有使用过的痕迹,也就是把刀子和汤匙擦干净,把咬过的小面包切平,让整份早餐看起来像样一些。鲁滨孙认为这样做是多余的,声称他们的早餐看起来常常比这更糟,但是卡尔没有因此停手,还庆幸手指肮脏的鲁滨孙不愿参与这项工作。为了让他安静,卡尔随即分给他几片饼干和一个原先装着巧克力的小罐子,罐底还有厚厚一层残余,不过卡尔也告诉他只会给他这么一次。

等他们来到他们的公寓门口,鲁滨孙不假思索伸手就去按门把,卡尔拦住了他,因为毕竟还不确定他们是否可以进去。“哦,可以的,”鲁滨孙说,“现在他只是在替她梳头。”果然,在那尚未通风、被帘子遮着的房间里,布鲁内妲叉开双腿坐在扶手椅上,德拉马歇站在她身后,把脸弯得很低,梳着她那一头凌乱的短发。布鲁内妲又穿着一件宽松的洋装,但这一次是淡淡的玫瑰红,可能比昨天那件稍微短一点儿,至少几乎直到膝盖都看得见那双粗织的白袜。她对于梳头要梳这么久感到不耐烦,把厚厚的红舌头在嘴唇间舔来舔去,有时她甚至会喊着“哎呀,德拉马歇!”完全挣脱开来,德拉马歇则举着梳子安静地等她再把头摆回原位。

“去了真久啊,”布鲁内妲说,没有特别针对谁,又特别对着卡尔说,“如果你希望别人对你满意,你就得动作快一点儿。别拿好吃懒做的鲁滨孙当榜样。你们大概是已经在哪里吃过早餐了吧,我告诉你们,下一次我不容许这样。”

这话很不公平,鲁滨孙也摇着头并动着嘴唇,不过没有出声,然而卡尔却看出要对主人产生影响,唯有拿出毋庸置疑的工作表现。因此他把一张低矮的日式小桌从一个角落拉出来,铺上一块布,把带回来的东西摆上去。谁若是见过这份早餐的原貌,就会对这一切感到满意,否则的话是有可挑剔之处,这一点卡尔不得不承认。

幸好布鲁内妲饿了。在卡尔准备一切时,她满意地向他点点头,而且往往妨碍了他,操之过急地用她柔软肥胖的手随便拿起一口食物,那只手可能马上就会把所有的东西压扁。“他做得很好。”她咂着嘴说,拉着德拉马歇在她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他把梳子插在她头发上,准备待会儿再继续梳。德拉马歇看见那食物时也和气起来,他们两个都很饿了,伸手在那张小桌上急速地交叉来去。卡尔看出,只要尽量多带点食物回来就能令他们满意,想到厨房地板上还扔着各式各样尚能吃的食品,他说:“第一次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凑齐所有的东西,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可是还在说话时他就想起来自己是在对谁说话,他太过惦记事情本身了。布鲁内妲心满意足地向德拉马歇点点头,赏给卡尔一把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