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亡之战——萨卡里亚(1 / 1)

兵者不祥 刘鹤 1110 字 2个月前

凯末尔敏锐地觉察到了苏俄的意图,他意识到没有苏俄的支持,他不可能战胜英国支持的希腊,于是一个永远成谜的事件发生了。1921年1月28日,土耳其共产党领导人穆斯塔法·苏布希夫妇及土耳其共产党高层一行人在黑海的港口城市特拉布宗被强制登上了一艘神秘的船,这艘船在黑海航行时“恰好”失事,土耳其共产党高层全部遇害。土耳其共产党指责是凯末尔策划了这起事件,凯末尔坚决否认,并指控是恩维尔策划了这一事件,同时逮捕了国内一些亲恩维尔的军官,并明令禁止恩维尔本人及其手下进入土耳其本土。

苏俄政府对双方的说法不置可否,但明显因为此事疏远了恩维尔。鉴于土耳其共产党已经在黑海事件中团灭,苏俄开始大力支持凯末尔。苏俄的考虑是非常具有现实意义的,苏俄不是沙俄,没有罗马情节的束缚。在苏波战争失败的不利形势下,让亲英的希腊在小亚细亚建立一个新的“拜占庭”显然不符合苏俄的利益,而恩维尔日益严重的泛伊斯兰和泛突厥思想使他已经不适合做苏俄在土耳其的代理人,所以,黑海上那艘倒霉的船究竟是谁弄沉的,已经不重要了。

得到苏俄的全力援助后,凯末尔获得了与希腊抗衡的力量,越来越多参加过“一战”的爱国官兵聚集到他麾下,凯末尔逐渐拥有了和希腊军队决战的实力。希腊军队深入土耳其腹地,补给线拉得太长,经常遭到土耳其游击队的袭击,而希腊国内因为战争久拖不决,反战情绪高涨。英法美之间因土耳其问题产生的分歧也越来越大,希腊从西方获得的援助越来越少,迫切地想寻找决战机会,希望能够一次性摧毁凯末尔。

1921年7月,希腊军队发起了总攻势,9万人攻入安纳托利亚高原,迫近安卡拉,迫使土耳其国民军出来决战。7月28日,土耳其国民军战事不利,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萨卡里亚河畔。本来支持凯末尔的苏俄眼见形势对土耳其军队不利,立刻安排恩维尔赶往巴统,并在苏土边境陈列红军重兵,准备等凯末尔战败后,迅速利用恩维尔介入土耳其。

凯末尔和整个土耳其民族在1921年8月迎来了生死关头,他们面前是要将土耳其亡国灭种的希腊军队,背后是随时准备捅出致命一刀的苏俄“盟友”。凯末尔一边分兵在苏土防线部署,防止苏俄背后插刀,一边在萨卡里亚东岸进行背水一战。8月23日,七万五千希军携带300门大炮猛攻土军,土军因要防备苏俄,只集结起五万五千人的军队和160门大炮,形势极为不利。凯末尔向全军发出号召:“防线是没有的,我们只有血肉的防线。”希军一度几乎突破土军防线,却最终在土军“一战”老兵的拼死抵抗下成为强弩之末。凯末尔亲自指挥军队在希军左翼薄弱处发起反攻,希军全线溃退。凯末尔的肋骨被流弹打断,为避免影响士气,凯末尔秘而不宣,简单包扎后继续指挥作战。至9月13日,希腊军队已被逐出萨卡里亚东部。

1921年8月,土耳其民族的生死存亡之战——萨卡里亚战役。

如果此次战役失败,希腊军队将占领安纳托利亚高原

苏俄红军代表与巴斯马奇代表进行和平谈判

萨卡里亚大捷后,希土战争的根本形势发生变化,本来就三心二意的法国和意大利率先与凯末尔媾和,英国对希腊的支持也越来越少。苏俄则召回了恩维尔,加大了对凯末尔的支持力度。至1922年9月18日,除一部分希军乘坐英军船只退回希腊外,所有小亚细亚的希腊军队均被消灭。土耳其赢得了民族独立战争的最终胜利。

此时,恩维尔帕夏作为凯末尔和土耳其共和国最危险的敌人,却用一种奇特的方式自我了断了。在失去了利用价值后,恩维尔向苏俄领导人表示,他能够利用自己在穆斯林中的威望和苏丹女婿的身份,帮助苏俄平定中亚的巴斯马奇(中亚反抗苏维埃的土匪武装)之乱。苏俄领导人相信了他,然而,他一到达中亚,就加入了巴斯马奇运动,全盛时期甚至指挥着多达两万人的土匪武装。他试图用这些人在中亚复兴奥斯曼帝国,但在苏俄红军来讨伐他们之前,这些杂七杂八的人就自己厮杀起来了。身陷绝境的恩维尔在1922年的古尔邦节(8月3日)这一天告诉部下,他梦见自己战死了。一天之后,恩维尔在距离中国边境不远的地方被苏俄红军包围,身中五枪而死。

恩维尔的死不仅仅是他与凯末尔性格的不合、理念的冲突和一系列个人恩怨的终结,更象征着奥斯曼帝国的彻底灭亡和土耳其共和国的浴火重生。1923年7月,土耳其与英、法、意、希、日等协约国在瑞士的洛桑签署了新的和平条约,确立了土耳其的独立以及其主权和领土的完整,从而使土耳其民族解放斗争的成果得到了法律意义上的肯定。1923年10月,土耳其共和国成立,凯末尔成为首位总统。土耳其最终放弃了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和宗教遗产,成为一个世俗化的中等国家。1935年,凯末尔下令将曾被奥斯曼帝国强行改成清真寺的东罗马圣索菲亚大教堂辟为博物馆,向世界宣示土耳其将成为一个世俗化的民族国家。

土耳其共和国国父穆斯塔法·凯末尔位于安卡拉的陵墓

小记:

1996年,土耳其共和国迎回了国父凯末尔的敌人恩维尔帕夏的遗骸,将其安葬在伊斯坦布尔的烈士陵园,并为他举行了国葬,这标志着凯末尔遗产崩溃的开始。之后的二十年中,凯末尔一手确立的政治格局和世俗氛围逐步崩盘,恩维尔的灵魂再次游**在土耳其上空,并把手伸向凯末尔毅然放弃的那些奥斯曼故土。时隔一个世纪之后,带着红底白星月标志的军人再次出现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街头,甚至开始对万里之外的中国内政说三道四。恩维尔帕夏似乎以埃尔多安的名字重新降临人间,然而,曾经保卫土耳其共和国的凯末尔将军,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