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澜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

不知何时，萧声渐渐停了下来。

蝴蝶却并没有飞走，而是纷纷落在方沅珩衣衫发间。

方沅珩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袖，羊脂玉箫在手中倏的一转，他似笑非笑向着叶星澜的方向看了过来，懒懒道——

“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说话？”

叶星澜抿了抿唇。

他缓缓走到方沅珩面前，低声道：“舅舅。”

方沅珩“嗯”了一声。

叶星澜道：“我也是无意走到此处，听舅舅在吹曲子，一时入迷，所以没有忍心打扰。”

说完，他不由自主瞥了一眼落在方沅珩身上的蝴蝶。此时依旧有几只蝴蝶在对方衣衫发间飞舞。

似是恋恋不舍，不肯离去。

停顿片刻，叶星澜道：“舅舅，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方沅珩：“……”

“无非是怀念故人罢了。”

方沅珩目光落在叶星澜脸上，凝眸看了他片刻：“星澜，倒是你，如今看起来成熟不少，倒不像是十来岁的少年了。”

叶星澜下意识问道：“那像什么？”

方沅珩淡淡道：“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叶星澜：“……”

叶星澜静静看着方沅珩。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舅舅，我很想你。”

方沅珩倒没有想到叶星澜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虽然彼此关系很好，但印象中，叶星澜从来都没有这样直白的道想念。这个外甥可是素来坚信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哪怕当初送他回叶家的时候，对方也是尽量表现的若无其事。可是如今……

方沅珩道：“星澜，这婚姻大事，也非儿戏。你对雨宁若真的没有男女之情，此刻去与她说清楚，或许还能来得及。”

“若当真能说的清楚，又怎么会等到今日？”

叶星澜摇了摇头：“不过舅舅放心，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雨宁她若不负我，我自然也不会负她的。”

这话说得有些微妙，若换了旁人只怕未必能够察觉，但方沅珩何等敏锐，当即便感到叶星澜似乎话中有话。

可既然叶星澜没有直说，他也就并不多问，只是道：“既然来了就坐下，我来给你吹一曲吧。”

叶星澜点了点头。

他靠坐在大树下，听着方沅珩吹曲子。

这次的曲子起伏不大，非常能够平心静气，没一会儿功夫，叶星澜就觉得一股浓浓的疲倦感席卷而来，竟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

随着成婚日期渐渐临近，整个柳家上下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即使还没到正式成婚的日子，前来祝贺的宾客也是络绎不绝，这其中不乏在现实中讨伐过叶星澜的人。如今却俱是笑脸迎人，一口一个年少有为。甚至连叶家都专门派了人来，多次请叶星澜回去，说他留在柳家娶媳妇不成体统，只要他愿意带着叶茗雪回去，少主之位自然还是他的。

然而叶星澜内心深处毫无波澜。

无论是锦上添花还是落井下石，他都已经见的太多了。

这段时日之中，叶星澜除了与柳雨宁在一处外，就是去找方沅珩，然后偶尔与楚云汐碰个头，交流一下。

他曾经不止一次有向方沅珩说出实情的冲动，最终却还是强行按捺住了。

楚云汐的顾虑自然不是没有道理。

这件事儿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他委实不知该如何开口。而且柳雨宁这些时日缠他缠得越发紧了，每日都要在他房间中待到很晚才肯离开，他就连跟楚云汐碰个头都不容易，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方沅珩说。

看来下药之事势在必行。

…………

这一日，柳雨宁离开后，楚云汐半夜三更翻窗进来找叶星澜。

叶星澜道：“怎么了云汐，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楚云汐道：“叶师兄，我想了想，这柳家都是柳雨宁的人，届时只怕不好对付，你不如回到叶家去与柳雨宁成亲，这样我们把握更大一些。”

叶星澜愣了愣：“可是这样的话，她能同意吗？”

楚云汐沉吟道：“我看差不多，这些天柳雨宁别提有多紧张你了，她就等着大婚当天把你吃干抹净呢，只要不被她察觉端倪，她这个时候应该是不会违背你的意思。”

叶星澜：“……”

叶星澜皱了皱眉：“什么吃干抹净？”

楚云汐轻咳两声：“我的意思是，梦魔非常喜欢你，她一定会特别期待与你的洞房花烛之夜。你没看她这几天越来越黏你了吗？”

叶星澜面无表情的道：“我以为她是担心我有什么动作，所以特意来看着我。”

楚云汐笑了一声：“这个目前倒是不用太担心，梦魔非常自负，对自己编织的梦境也非常有信心，只要她不知道你已经恢复意识了，就根本不会怀疑你的。”

叶星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