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开始频繁的找楚云汐去问话。

当然结果大同小异。

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之下，谁也不敢真拿她这个圣树继承者怎么样。

可糟心的是，这个过程之中，君陵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从十年一次，到百年一次，干年一次。

及至万年不曾再见。

即使来时做笑语，她亦知他心忧愁。

楚云汐渐渐连话本子也看不下去了。

她曾不止一次的起过再去干重宫找君陵的心。

可惜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搁置了。

与此同时，天帝盯她盯得越发紧。

一场无比诡异的大火自妖界而起，最先殃及了人间。

然后是其余几界。

重重烟雾之中，红莲火燃遍四野，所到之处屋舍倾颓，寸草不生。

本来就不多的资源变得越发稀缺。

战火四起，炼狱之景随处可见。

神族与魔族之间的争斗再次打响了。

接下来的梦境变得模糊而混乱。

恍惚间她与谁起了争执，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恍惚间天帝因为何事命人请她赴宴。

结果宴席之上血戾兵戈，惊心动魄。

恍惚间妖鬼大规模进犯人间。

恍惚间血流漂橹，四处是散落的白骨。

恍惚间有人在她耳边桀桀怪笑着说些什么。

声音太远了，模模糊糊难以听清。

但她发觉自己来自扶桑神树的力量受到了限制。

恍惚间她力量流失的更加厉害了。

她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明知是梦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恍惚间血色苍穹再现。

摇摇晃晃的颠簸感中，楚云汐感到一个人拉着自己的手在向前奔跑。

对方拉着她的手苍白修长，好似冰雕。

唯有腕间红线，明艳似火。

刹那之间，楚云汐心里忽悠了一下子。

她想起来了。

她曾经做过这样的梦的。

在知晓楚陵隐瞒身份……

在她刺他一剑，与他分别之后。

这个在梦境中伴她数万年，长相几乎与楚陵一模一样的男人，即将为了保护她而——

万箭穿身。

血肉淋漓。

铺天盖地的恐慌席卷而来，楚云汐呼吸一滞。

下一瞬——

在漫天纷飞的寒光与剑雨中，她不顾一切的扑在了男人身上。

哪怕前因后果隐隐约约。

哪怕终究难以窥其全貌。

但她此时最大的执念就是保护对方。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噗嗤——！”

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传来。

没有疼痛。

只有顺着脸颊滚滚而落的血。

楚云汐蓦地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回她明明已经很果决很勇敢了，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个男人将说出口的一分做到了十分。

他护她到最后一刻。

她亦不会辜负他。

一管碧玉长萧出现在手中。

无数道金光自空中射下来。

楚云汐猛地睁开了眼睛。

三魂七魄彻底融合，她从梦境之中脱离出来了。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的火光照亮了黑夜，楚云汐发现自己是半跪在地上的。

身上疼痛犹如干针万刺一般。

但她伸出手来，缓缓擦掉指尖沾染的鲜血，无声的笑了笑。

这样的疼痛使她变得很清醒。

也让她更清晰的记得梦中发生的场景。

不，并不是梦。

而是……

她早就已经忘记的真实。

她早不愿再记起的真实。

一滴泪自下颌滑落，滴在地上时化作了霜雪气四溢的冰晶玉莲花。

楚云汐缓缓将冰晶玉莲花收敛在掌心。

玉莲花散发出盈盈润润的幽光，重新在少女额间汇聚成浅色莲花纹图样。

她眼角尤带泪痕，却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一缕残魂，两世懵懂，前尘尽忘。

今天才终于记起她自己到底是谁。

可笑而可悲。

半空中一只无比巨大的黑色眼睛正阴森森的看着她。

仿佛有所感应一般。

楚云汐抬起头来，正对上了那只眼睛。

好似见到可以饱餐一顿的猎物，眼睛里流露出贪婪而兴奋的光。

少女唇角轻轻勾起。

原本清冽透亮的眸子被寒气浸透。

片刻后——

她微微侧头，对着眼睛露出了一个无比嘲讽的笑容。

无声的宣战。

跌落云端如何？

失去力量又如何？

没到最后一刻，谁知结果如何？

谁又能来断结果如何？

黑气在少女身侧盘旋环绕，试图将眼前这可口的美味一口吞噬，然而下一刻却又化作了澎湃浩然的灵气，无比轻盈的在她衣衫发间飞舞。

楚云汐漂亮的眸子里有种如释重负般的情绪。她站起身来，轻声道：“我来吧。”

话音落下，原本元婴一重境的瓶颈再次松动。以令人万分惊骇的速度冲上了半步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