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陵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垂眸笑了。
“世人眼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你之所言,那的确是任重而道远。我无意去做这样的事。”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若是当真有这个本事,找我帮忙也无妨。”
楚云汐垂下眼睫,忽然伏在君陵怀里笑个不停:“君陵,你这个人可真是……”
或许是因为笑得实在太厉害。
又或许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
真是什么,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着那双琉璃般的紫色眼眸,缓缓道——
“你到底要不要请我去干重宫?”
君陵没有说话。但楚云汐最后终于见到了那座冰凉而华丽的干重宫。
他们踏入宫门的一瞬间,一盏盏晶莹剔透的水晶琉璃宫灯渐次亮起,照出层层随微风而左右摇曳的轻纱帘幕。
宫殿正中央的半空中还漂浮着十来朵由血玉雕刻而成的莲花。形态逼真,栩栩如生。每朵莲花的正上方还有微微闪烁的亮金色火焰跃动不止。
楚云汐瞧着殿中隐隐泛着寒气的白玉台阶,目光向上时,就只能看到轻纱幔帐后影影绰绰的一线。
她扬了扬眉,轻声道:“平日里那些魔族就是在此处拜见你吗?”
在无数级汉白玉台阶之下。
君陵淡淡“嗯”了一声。
楚云汐有些嘲讽的勾了勾唇。
别说不得抬头直视圣子容颜,就是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往里看,估计也根本看不见什么。
少女侧转头,看向旁边戴着面具,身穿及地黑色斗篷的男人。
“所以你这身装扮有什么意义?”
君陵笑了一声:“我独自在宫中之时当然不会是这打扮。”
衣角掠过汉白玉台阶,他目不斜视的拾级而上。楚云汐跟在他身后,穿过层层纱幔,先是见到一面影壁墙,墙上雕刻华丽而繁复,再转过影壁墙才是君陵日常休息的地方。
楚云汐目光落在桌案前男人翠柏苍松般挺直的身形之上,微微讶异。
对方本来是提笔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动作微滞,却不回头,而是低声询问——
“何人?”
语气极是淡漠,细听略带嘲讽,与君陵一般无二。
君陵懒洋洋道:“我。”
话音落下,只听得“啪嗒”一声轻响。
墨笔落在桌案上,男人的身形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了。
楚云汐道:“你这个分身做的可有那么点儿敷衍啊。”
君陵笑道:“接受膜拜足够了。他们拜的只不过是圣子这个身份而已。”
“至于帘幕之后坐的是谁,都不要紧。”
“你甘心吗?”楚云汐抿了抿唇。
“我说过了,我不在意。”君陵道,“何况分身精致与否,都瞒不过魔尊。”
“他如今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有看见,已经算是对我的妥协了。”
“那是因为你现在修为足够高强,想管也没这么容易了。”楚云汐冷笑了一声。
“好了,我要开始施法降雨了。”
君陵微微颔首:“当心。”
他神情语态之中无过多感谢之意。
楚云汐早已见怪不怪,也不计较。
此后两人相处模式也没什么变化。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君陵来的比从前更勤了些。
之前是百八十年一回。
现在是十年八年一回,最长也没超过五十年。自从水源充足之后,魔族虽然仍有进犯,可次数大大减少。
好消息是,楚云汐有更多的时间能和君陵在一块了。
坏消息是,她和一些上神们的争执变得比从前更多。
她也越发察觉一些人对她的忌惮。
她的实力对外是一把利刃,对内也是。
因为她不够听话。
她觉得很烦。
从前是无聊,如今是烦。
她开始极其频繁的与同君陵一起到四处游历,也不止局限于人间。为了快速确定彼此之间的位置,他们在手腕之上连了一线牵。
这是她如今为数不多的慰藉。
但她和君陵之间的传闻也是在这时候变得甚嚣尘上的。
说他们暗通款曲,彼此勾结。
明明他们都已经非常小心了,根本不会被人所发现。
更可笑的是,关于她和君陵的关系,在神界与魔界盛传的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版本。
神界传的版本是,她痴恋君陵数万年而不得,欲投奔魔界。
魔界的说法相反。
是君陵痴恋她数万年。
不同于其余几界两情相悦的说法,他们在神魔两界的传闻中互相爱而不得,并且特别像是愿意为对方放弃一切的二傻子。
楚云汐合理怀疑,这样一个令人发笑的传闻,是某些人在侮辱她和君陵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