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侧身闪过,那黑影身形极快,反手又是一剑,手法轻盈灵动,杨过从**跃起,避过剑锋,左手成掌,猛地朝那人胸前击去,这一掌快捷无比,纵是江湖上绝顶的高手,也未必避得过。
这刺客还没反应过来,杨过的手掌已击到,杨过念及这刺客极有可能是大宋的侠士,出手已留了情,只想点了他胸口的穴道,并不打算伤他。
谁知手掌触及之处,充盈饱满,竟是一个女子!杨过连忙撤手,向后跃开,那女子惊呼一声,也向后跃开,横剑挡在自己的胸前。
借着从帐外射进来的微弱月光,隐约可见那女子身材苗条,面目却看不清。
那女子一声低喝:“恶贼,纳命来!”长剑如狂风暴雨般疾刺过来,形如拼命。
杨过听那声音颇为熟悉,不禁心头一震,道:“你……你是程英?”那女子长剑骤然停在半空中,呆了呆,颤声道:“杨……杨大哥?”火光一闪,杨过点燃了灯,程英定睛一看,眼前之人剑眉凤目,不是她日思夜想的杨过又是谁!她刷地羞红了脸,转过身去,回剑入鞘。
杨过请程英坐下,问道:“程家妹子,你怎么到了这里?”程英道:“一个月前我随师父到襄阳探师姐,住了几天,师父就悄悄走了,我记挂表妹,也就往南而回,路经鄂州,生了一场病,耽搁了几天,不想在这几天之内,蒙古军将鄂州城团团包围,我再也出不去。
自从那日刘一恒战败以后,贾似道畏敌如虎,闭门不出,也不许原鄂州的守将出战,生怕蒙古军会趁此攻进来。
这半个多月以来,鄂州城里的百姓几乎已经断粮,很多人都只靠一些野菜和树根度日,我看再熬不下去了,就打算来刺杀蒙古的统帅萧峰,只要他一死,蒙古军群龙无首,定会大乱。
于是我去见张胜,让他命令城上的士兵给我放行,若是事成,我以放烟火为号,他立即带兵出城冲杀,杀蒙古军一个措手不及,以解鄂州之围。
张胜也无计可施,同意了我的法子,趁着天黑,城上的士兵用一条长绳把我吊下来,我进到这蒙古兵营里,抓了个士兵问他萧峰在哪里,他指着这个帐子说在这里,我就进来了,不想却是你。”
她将事情的经过说完,然后看着杨过问:“杨大哥,你又怎么在这里?”她对杨过深信不疑,所以纵是在敌营里看到杨过,也没有起一丝疑心。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杨过道:“你还记得在嘉兴时,阿紫妹子说起他姐夫的事吗?”程英道:“记得,那是个大英雄,虽然太匪夷所思,但阿紫倒不像说谎的样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杨过道:“阿紫就在这里,而且已寻到她姐夫了。”
“什么?真有其事?”程英差点儿跳起来。
杨过点头道:“真有其事,而且她的姐夫正是围困鄂州城的蒙古统帅萧峰。”
“什么?”这回程英真的跳了起来,“他不是为了保护大宋不受辽国侵犯,宁愿自杀的吗?今天怎么会……”“你坐下,听我慢慢说。”
杨过给她倒了一杯茶,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对程英说了,他本口齿伶俐,叙述起来条理清晰,虽只挑些重要的讲,程英也已听得明白。
听罢,隔了良久,她才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那如今该如何是好?”杨过摇摇头道:“我们也在想法子,却至今一筹莫展。”
程英皱眉道:“再不想法子,这鄂州城就要不攻自破了,其时蒙古军长驱直下,就不是萧大侠能控制得了的了。”
杨过咬咬牙道:“实在不行,为了大宋的千千万万百姓,咱们也豁出去了,杀了兀良合台、也速和阿蓝答儿一干蒙古将领,纵然置萧兄于不义,但咱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到时蒙古军营人心惶惶,萧兄可以此为籍口撤兵。”
他叹了口气道:“这会让萧兄很为难,但当年郭伯伯为了民族大义,曾到蒙古军中刺杀结义的兄弟,我纵不能做到他的决绝,但在国家危急关头,也要出一分力才好。”
“出一分力是对的,但这个法子并不好!”随着声音,一绿衣女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程英举目看时,只见那女子清丽欲绝,仿若仙子一般,心里不禁感叹道:“我以为天下以龙姑娘为最美,不想这位姑娘竟和她不分伯仲。”
“原来是林姑娘,快请坐!”杨过起身让座,笑道:“这么晚了,姑娘还没睡?”林烟碧微微一笑,道:“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却见到一条黑影掠进了杨大侠的帐子里,我猜是刺客,就过来看看,不想却是杨大侠的故人。”
她一双妙目停留在程英的脸上,笑吟吟地道:“这位姐姐,还未请教高姓大名?”“我叫程英,姑娘怎么称呼呢?”程英见林烟碧温文有礼,落落大方中透着轻灵而温婉的气息,不由对她甚是喜欢。
林烟碧微微颔头道:“在下林烟碧,乃杨大侠的朋友。”
“原来是起死回生绿衣仙子林姑娘。”
程英拉着她的手,喜道:“久仰你的芳名,只是无缘相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她的目光移到林烟碧系在腰上的玉箫,道:“这玉箫可以借我看看吗?”“当然可以。”
林烟碧将玉箫摘下来,递给程英。
程英接了,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看,满脸的惊讶,道:“这玉箫上的刻字是我师父的笔迹,林姑娘,你认识我师父吗?”林烟碧道:“这箫是我大师伯小时候送我的,那时候我太小,已经没有记忆了。
你师父是谁?我并不认识。”
杨过道:“程家妹子的师父是号称东邪的黄药师黄老前辈。”
林烟碧恍然大悟,笑道:“这就是了,我大师伯何青莲是黄老前辈的外甥女儿,想必这箫是黄前辈送给我大师伯,大师伯又转送给我了。”
两人说起师承,不想竟还有这一层关系,均甚为欢喜。
杨过问道:“林姑娘,刚才和程家妹子所说之话你也听到了,除此之外,我们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虽然对不住萧兄,但身为汉人,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鄂州沦陷。”
林烟碧点点头道:“不错,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这样做在我看来是于事无补的,若杀了蒙古三将,萧大哥难以向忽必烈交待,引起忽必烈的怀疑,置临潢城于危险之中,这些尚且不说,最糟糕的是,长江以北全是蒙古的地盘,只怕没等萧大哥撤兵回去,忽必烈就已派另外的将领来接替萧大哥,到那时不仅害了萧大哥,鄂州还会在眨眼间被攻破,全城百姓面临顶之灭。
杨大哥你是见过忽必烈的,你道他会任由损失了三员大将,不发一兵就撤军回来么?依我看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那样,他率领的蒙古军就不会纵横四方,长驱直下了。”
一席话说得杨过汗水涔涔,“林姑娘所说极为有理,如今该如何是好?”林烟碧又道:“若不是萧大哥领兵,又或萧大哥没有临潢城的后顾之忧,咱们大可大开杀戒,为咱们受尽蒙古人凌辱的百姓报仇,和蒙古鞑子拼个鱼死网破。
但现在是萧大哥领兵,咱们就大有回旋的余地了,想个法子,既可保全鄂州城的百姓,又不必让萧大哥为难。”
杨过苦笑了一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天天都在想,只差没想破了脑袋,可是依然束手无策。”
林烟碧笑道:“我原也是毫无头绪的,今晚上见了程姐姐,我倒是有个主意了。”
杨过和程英同时问道:“什么法子?”林烟碧微笑着说:“议和!让程姐姐回城去和贾似道说我们萧大哥有意和解,让他派人到蒙古军营来求和,这几天我就在蒙古军所用的井水里下一种药,让他们和兀良合台一样,全身乏力,等求和使者一到,萧大哥当可顺水推舟答应下来。
然后大家签订和约,让贾似道像征性地赔些银钱财宝,萧大哥就可名正言顺地撤军了。”
杨过喜道:“这个法子不错!如此一来,蒙古三将众口一词,忽必烈也不能怪萧兄了。”
程英笑道:“林姑娘冰雪聪明,难怪当日可从我师姐的眼皮底下救出萧大侠。”
林烟碧想起当日将萧峰藏在**之事,不禁脸上一红,道:“程姐姐莫要笑我了,还要劳烦程姐姐在这儿等三天,待我在井里下了三天的药,士兵们有些症状了你再回去和贾似道讲。”
她看着程英道:“记住,一定要和贾似道讲,此人极端贪生怕死,这些日子来已吓得六神无主,若听到有一线生机,他肯定会抓着不放,若是换了张胜,他也许就会起疑心,以为我们在搞什么阴谋。”
程英点点头道:“好,我一定想法子面见贾似道,单独告诉他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