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毕竟是石城,纯粹而圆润的花岗岩石蛋地貌,遗世独立,不同凡响。
无须提及270平方千米的辖区面积,无须提及67平方千米的核心景区。单单是那些扑面而来的石阵石列,便吸引了我——不,是震撼了我,是那种瞬间的灵魂与情感、情感与灵魂的“全震撼”!
与其说它是天然的奇石博物馆,毋宁说它是天生的奇石大家族。有道是,群贤毕至,如同集会;群情激昂,宛若庆典。静下心来走一程又一程,植物、动物、人物,但凡想得出来的,都可以找得出来对应石。换言之,有多少想象,就有多少满足。当然,这里的石,一律以“巨”著称。边看边琢磨,不消说巨虎、巨熊、巨牛、巨马,即便是鸡、鸭、鼠、虾,也必须冠之以“巨”。相对于形形色色的石,人是渺小的、无力的、无可奈何的。篡改一下那句老话:大千石城,无奇不有。
爱,果然是一场自我教育。
处处风光处处景,我偏偏是个得寸进尺的人。我得寸进尺地想,倘若早晨或者黄昏,这里一定比仙境还仙境,比美丽还美丽。谁知,这种近乎天真的思绪居然在后五天的新疆野马艺术馆里得到艺术的证实。那是一幅油画,是俄罗斯画家依据馆长陈志峰摄影复制的。“复制”的这幅作品中,晨光或夕光淡淡地、柔柔地照耀着安谧、宁和、无声无息的石城,迷幻而幽深。可惜,我没看到原片。如果有天堂,我觉得,此时的石城应该算上一个。
天下景观,雷同者众。而在阿勒泰,堪与石城相提并论的,首推喀纳斯湖。自家人矣!一个粗犷,一个妩媚。是兄妹之谓?还是姐弟之称?那要看彼此的心愿了。说到底,石城所以无与伦比,还在于它未被湮没的文化意态和未被蚀毁的贯通精神。这里,端庄与狰狞交锋,坚硬与柔软交错,荒凉与繁华交替,野蛮与文明交融。没有失败,没有胜利,只剩下和平。
和,为贵!
此前,我一直陶醉于自己顺情顺意的生活里,风花雪月即便风雨雷电,照单全收。以为眼界大开了,以为胸怀大开了,其实差得远哩!今次出访,意犹未尽,我宁愿迷失在这奇绝而灵性的石城中。
积极的迷失,何尝不是一种人生好境?
石不能言,岿然不动。伶牙俐齿的人反而肤浅了,轻飘飘的,怕只怕身不由己,随了那一片叶子,一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