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的奇妙就在于横看成岭侧成峰。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立场,会看到不同的风景,得出不同的结论。
赤壁之战,对曹操来说是灾难,对刘备和孙权来说却无疑是福音。
乌林火攻破曹后,刘备陆军配合周瑜水军,一路追击曹操到达江陵城下。
江陵攻防战打响了。赤壁之战分为三个阶段:刘备当阳之败是揭幕战,周瑜乌林取胜是中坚战,江陵攻防是收官战。
当阳之战胜败立见分晓,乌林之战包含侥幸(曹军疾病流行、黄盖诈降得逞),江陵之战则是真材实料的攻坚战。
江陵位于荆州的中心位置,几千年来都是战略要地,北可以攻襄阳入中原,东可以取江夏下江南,西可以进巴蜀,南可以扼交广。所谓兵家必争之地是也。
这样一块宝地,刘备看上了,曹操看上了,孙权、周瑜也都看上了。
曹操北撤时,留守江陵的大将是征南将军曹仁与横野将军徐晃等人,可见他对江陵的重视。
周瑜和刘备各自统帅乌林战役的参战部队,乘胜进攻江陵。
拿不下江陵,乌林之战就没有实现价值最大化,只是消灭了曹操的有生力量,消灭了水军,没有摘到实际的果实——地盘。如果上游的江陵握在曹操手里,就等于曹操站在孙权的头上,想什么时候欺负孙权就什么时候欺负,而你只能干着急。这样的状况孙权当然不能忍。
领导的想法就是下属的做法。孙权要拿下江陵,周瑜自然全力以赴。
曹仁死守不退,周瑜志在必得。双方就在江陵开始拼命。
江陵位于长江以北,在这里主要打的是陆战。
刚开始双方隔江对峙,各自巩固防线,建立据点,摩拳擦掌。
睡好了,吃饱了,刀磨快了,那就开打吧。
战斗一开始,久经沙场的曹仁就给豪情万丈的周瑜上了一课:打水战,我们不行;打陆战,你不行。
周瑜几万人马气势如虹,杀奔江陵,前锋几千人直逼城下。
曹仁看到吴军杀到,表示很淡定,派出部将牛金率领几百人迎战。虽然牛金勇气可嘉,但毕竟寡不敌众,很快被包了饺子,就等着人家一锅端了。
江陵城头上观战的人望见这阵势,都面如土色、垂头丧气、不忍再看,琢磨着如何给即将光荣殉国的牛金将军开追悼会。
在这关键时刻,曹仁发威了。他二话不说率领几十名骑兵杀出城去救人。一旁的文官陈矫拦都拦不住,为曹仁不分轻重意气用事的行为叫苦不已。
曹仁身先士卒,率领骑兵小分队直冲敌阵包围圈,纵横驰突,势不可当。打架一向是人多的不如玩命的,曹仁如此玩命,杀得东吴士兵纷纷后退,很快救出了牛金一拨人。在回来的路上,曹仁发现还有一些弟兄们在包围圈里,立即又返身杀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又救出了包围圈里的弟兄们,然后挥一挥衣袖,潇潇洒洒地进城,胜似闲庭信步。而东吴将士个个惊魂未定,束手无策。
知识分子陈矫算是开了回眼界,见识了什么叫打仗,什么叫猛人,嘴里忍不住念念有词:“将军真天人也!”
周瑜碰了个钉子,意识到拿下江陵城没那么容易,做好了打持久战啃硬骨头的准备。
刘备也碰了个钉子。
不过根据老子的哲学,碰钉子不一定就是坏事。这句话在刘备身上应验了。
刘备起初配合周瑜打江陵,还提出了一个从水路进兵包抄曹仁后路的计划,认为“从夏水入截(曹)仁后,(曹)仁闻吾入必走”(《三国志》注引《吴录》)。刘备手下的几千军队是陆军,周瑜的一两万军队是水军。从水路进兵,离不开水军。因此刘备提出让张飞带一千陆军配合周瑜攻城,周瑜拨出二千水军跟随自己截断曹仁后路,以实现资源优化配置。
不过刘备的估计过于乐观。江陵兵多粮足,城池坚固,至于后路是不是被包抄,曹仁是不太紧张的。
刘备的计划虽然付诸实施,却没有收到多大成效。
眼看江陵城不可能速战速决,孙、刘联军开始改变方略,在围攻江陵的同时,蚕食周边地区,尽可能多地抢占地盘,争取将江陵孤立包围,看他曹仁能挺多久?
看中的第一块肥肉是荆州江南四郡。江陵都打不下来,打江北的襄阳、樊城就有点不靠谱,只能向南发展。
此时,掌握联军话语权的是孙权。孙权自己进军东线合肥,西线将领依旧是参加乌林之战的周瑜、程普、黄盖、鲁肃等人,资历深官阶高的是左、右都督周瑜和程普。
周瑜背上了江陵这个大包袱,一时走不开。
程普又担任江夏太守,据守战略要地。此时江夏太守共有三人,除了孙权任命的程普(治所在沙羡,今湖北武昌西南),还有大公子刘琦(治所在夏口),以及曹操任命的文聘(治所在上昶,今湖北安陆西南)。可见江夏战略地位的重要,三方都想染指。
在这种情况下,向南进军的联军统帅非刘备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