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艾登城(1 / 1)

现在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渡过斯诺威河去,赶在歹徒们之前到达杜福湾。

第二天,1月16日,孟格尔和格里那凡爵士便前往河边查看了一下水势,打算想法渡过河去。大雨过后,河水猛涨,尚未回落,浪涛汹涌,无法渡河,否则定会船毁人亡的。格里那凡爵士搂着双臂,愁眉不展。

“要不让我游过去试试?”孟格尔建议。

“不行,约翰,”格里那凡爵士拉住英勇的孟格尔的手阻拦道,“还是再等等看吧。”

于是,二人便回到了宿营地。这一天又是在焦急之中度过了。其间,格里那凡爵士不知往河边跑了有多少趟了,但总也没想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渡河。

海伦夫人一直在看护着穆拉迪。幸好,那一刀并未伤及要害,只是血流得太多。只须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康复的。穆拉迪担心自己连累大家,便要求大家有法子过河,一定先过去再说。只须留下威尔逊一人照顾他就行了。

可是,那条河仍然无法渡过去。1月17日,仍旧是无法渡河。格里那凡爵士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海伦夫人和少校都在尽力地宽慰他,但他的心情总也无法平静下来。一想到彭·觉斯那厮已经准备好去抢夺船了,而邓肯号正开足马力自投罗网,船员们正步入死亡之路,他的心里跟翻江倒海似的,怎能平静得下来呢?

孟格尔的心情同格里那凡爵士一样,也焦急万分。他设法像澳洲土著人那样,用大块的橡胶树皮制成小船。

1月18日,孟格尔便同威尔逊一起,抬着制作完成的小船,到河里去试。但刚一下河,小船就翻了,因为水流太急,二人差点送了命。小船也不知被急流冲到哪儿去了。

1月19日和20日,也这么过去了。少校和格里那凡爵士沿着河边向上游走去,都走了有五英里地了,也没发现有任何浅滩可以涉水而过的。眼前所见的只有汹涌的波涛,湍急的洪流。

看来,救邓肯号的希望是不复存在了。彭·觉斯已经走了五天,船现在恐怕已经到了东海岸,落入那帮歹徒的手中了!

不过,到了21日,出现了转机。洪水来得快,退得也快,巴加内尔早晨醒来时,发现水在回落,便立刻报告了格里那凡爵士。

“唉!现在河水回落又有何用!太晚了!”格里那凡爵士叹息道。

“可我们也不能因此就老待在这儿不动呀!”少校说。

“就是呀。也许明天就能渡过河去了。”约翰·孟格尔附和道。

“过了河又能怎样?能救我们可怜的船员们吗?”格里那凡爵士仍然乐观不起来。

“您听我说,阁下,”约翰·孟格尔进一步地劝说道,“我了解汤姆·奥斯丁的为人。当然,接到您的命令,他是会开船的。但是,谁敢保证邓肯号就一定能开得了呢?谁敢肯定彭·觉斯到墨尔本时,船已经修好了呢?如果一时还没修好,船暂时无法出海,也许会拖上好几天的。”

“您说得对,约翰,”格里那凡爵士听他这么一说,觉得颇有道理,高兴地回答道,“我们还是赶往杜福湾去吧。我们离德勒吉特只有三十五英里!”

“太好了!”巴加内尔说道,“一到杜福湾,我们就能找到交通工具,说不定就能防止这场灾祸的发生了。”

“那好,准备动身吧。”格里那凡爵士说道。

孟格尔和威尔逊立即动手打造一只大木筏。他们砍倒了几棵大橡胶树,准备造一个又大又结实的木筏。这活儿并不容易,直到第二天木筏才造好。

这时候,斯诺威河的水位已明显下降,但水流仍旧湍急。不过,孟格尔船长认为,顺着水流斜着走,控制得好一点,是可以到达对岸的。

十二点三十分,大家把两天路程所需之食物搬上了木筏,剩余的都同牛车、帐篷一样,全都丢下了。穆拉迪伤势渐好,恢复得很快,把他抬上抬下,没太大的问题。

一点钟时,大家便上到系在岸边的木筏上去了。孟格尔在木筏右边安了一支长桨,由威尔逊驾驶着,以免木筏被急流冲出航线。木筏尾部也安了一支又粗又大的大橹,由他自己掌握,控制着木筏的前进方向。海伦夫人和玛丽·格兰特小姐挨着穆拉迪,坐在中间。格里那凡爵士、少校、巴加内尔和小罗伯特围在他们周围,保护着。

“准备好了吗,威尔逊?”孟格尔问道。

“准备好了,船长。”威尔逊用强健有力的大手握着长桨回答道。

“千万小心,别让浪头把我们给冲走。”

孟格尔解开系着大木筏的绳索,把它撑到河中间。一开始,木筏漂流得挺好,但过了一会儿,遇上了漩涡,木筏失去了控制,桨和橹都起不了作用,只见它一个劲儿地在打转儿。孟格尔也拿它没办法,只好听凭它跟着水流转着往下漂流。

漂流了半英里之后,木筏已经到了河中央,水势很猛,但却没有漩涡,木筏反倒平稳多了。

于是,孟格尔和威尔逊又紧握住桨和橹,使木筏斜向前进,终于接近了对岸。谁知道在到了离岸边还有五十米处,威尔逊的桨断了,木筏立刻失去了控制,任由水流冲着。孟格尔见状,死死地把住橹,生怕橹也断了。双手满是血的威尔逊赶忙过来帮助他。半小时之后,本筏总算撑到了对岸。

不料,木筏与岸边陡坡猛力相撞,绳子断了,捆绑在一起的木头散开,水直往上涌来。众人连忙抓住弯向河边的小树,先把穆拉迪和两位女士从水里拉出来,这三位已经是半截身子泡在水里了。最后,大家总算脱险了。不过,除了少校随身携带的马枪而外,木筏上的所有武器和大部分干粮,全都随着木筏漂走了。

河倒是渡过来了,可是一行人可就一无所有了。身处荒野之中,离德勒吉特还有三十五英里,这可如何是好?

大家研究决定,不能耽搁,立即出发。穆拉迪不愿拖累大家,坚持要独自留下,等大家到了德勒吉特之后,再派人来接他。格里那凡爵士当然不能同意。此去德勒吉特,少说也得三天时间,要到海岸,最快也得五天,也就是说,要到1月26日,而邓肯号已于1月16日离开了墨尔本,反正是迟了,再迟一点也无关紧要了。因此,格里那凡爵士便对穆拉迪说道:“不行,绝对不行,我的朋友。我决不丢下任何人。我们来做一个软兜子,轮流抬着您走。”

很快,用桉树枝编成了一只大软兜,把穆拉迪硬装了进去。格里那凡爵士第一个抢着抬,他背起软兜一端,威尔逊则背起了另一端。大家随即便起身上路。

每抬十分钟就换班。天气闷热,路又难走,抬着人走就更加艰难,但没有一个人叫苦。

走出五英里后,天就渐渐地黑下来了,一行人便找了一丛橡胶树丛歇下来,把从木筏上抢了出来的一点食物拿来充饥。

未承想,夜里却下起雨来,让人苦不堪言。好歹熬到天亮,一行人又上路了。

一路上,满目荒凉,不见飞鸟走兽的踪影,少校的马枪也派不上用场。幸好,小罗伯特发现了一个鸟窝,摸到了十多只大鸟蛋,奥比内便用火炭灰把它们焐熟,再从洼地里弄了些马齿苋,凑合着当了22日的一顿午饭。

路更加难行。沙土地上满是蒺藜草,衣服刮破了,腿上拉得一条条血印。两位女士非常坚强,没有叫唤一声,随着众人勇往直前。

傍晚时分,一行人在布拉布拉山脚下的容加拉河畔宿营。麦克那布斯弄到一只大老鼠,众人烤了烤,就当晚餐,吃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23日,众人已经十分疲惫,但仍旧坚持上路。绕过山脚之后,眼前是一片漫漫草场,草长得犹如鲸须,盘根错节,好似一片箭林。必须用火烧,用斧砍,才能穿过。

这一天,没有食物当早餐,加之天气闷热,一行人饥渴难忍,竟至一小时还走不了半英里的路。再没吃没喝的,真是难以坚持下去了。

幸好,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有灌木的地方;那些灌木长得像珊瑚,结有荚果,果内有水,可让众人喝个痛快。另外,巴加内尔又在一条干河沟里发现了一种植物,叶子很像苜蓿,叶上长有芽孢,大小如扁豆,用石头碾碎之后,呈面粉状,可制成粗糙的面包。因此,奥比内弄了许多这种大如扁豆的芽孢,贮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24日,穆拉迪不用别人搀扶,自己走了一段。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结痂了。此刻,他们离德勒吉特只有不到十英里的路程了。当晚,他们便在新南威尔士省边界处宿营,位置在东经一百四十九度。

夜间,细雨霏霏,连续下了几小时,淋得一个个浑身透湿。偶然间,孟格尔发现了一个伐木人丢弃的破棚屋,大家高兴地钻了进去。威尔逊便弄来了一些枯树枝,可是怎么也点不着。原来,这就是巴加内尔曾经说过的那种不能燃烧的木头。烤不了火,也吃不了面包,无奈之下,只好和着湿衣裳睡觉了。

即将苦尽甘来,曙光就在前头了。也幸亏这样,否则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很难再坚持下去,她俩已迈不动步,只是由别人搀扶着,连拖带拉地往前走着。

第二天,天蒙蒙亮,一行人便踏上了征途。十一点时,已经可以望得到德勒吉特小镇了。这儿离杜福湾五十英里。

他们在镇子上,很快便找到了交通工具,再有二十四小时,就可以到达杜福湾,格里那凡爵士心中重又燃起了希望。他在想,如果邓肯号因故耽搁了一时半会儿的话,他们就能在它离开杜福湾之前赶到那里。

中午,一行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然后便搭乘一辆五匹马拉的邮车,飞也似的出了德勒吉特镇。马车夫听说加倍地付钱给他,劲头儿就更大了,把车赶得如同离弦之箭。公路上每十英里有一驿站,他在每站顶多只耽搁一两分钟。

马车就这样以每小时六英里的速度飞奔着,整个下午如此,连晚上也是这样。

第二天,旭日初升,海涛声已隐约可闻,离海不远了。邮车需要绕过杜福湾才能到达三十七度线上的海岸——汤姆·奥斯丁驾船前来接应他们的地方。

海出现在眼前。众人齐刷刷地向海面望去,希望能像一个月前在阿根廷海岸时那样,发现邓肯号游弋在海上。

但是,怎么看,也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只见远方水天一色,不见有什么帆影闪现。

也许因海上风浪太大,汤姆·奥斯丁把船开进杜福湾内港停泊等待了?大家真的希望是这样的情况。

“到艾登城去。”格里那凡爵士说道。

邮车立刻右转,驶上环绕海湾的路,直奔五英里外的小镇。

车夫在标志港口的固定信号灯不远处把车停了下来。码头上停靠着几条船,但没有一只是挂着玛考姆府的旗帜的。

格里那凡、孟格尔、巴加内尔走下邮车,直奔海关而去。他们向海关关员打听了一番,查看了一下近几日进港船只登记簿。但是,一个星期以来,竟然没有一只船进入杜福湾。

“他们会不会还没起航呀?我们也许赶在他们之前到达了?”格里那凡爵士满怀希望地这么说道。

只见约翰·孟格尔在一旁连连摇头。他很了解汤姆·奥斯丁,相信他不会延误十天还不执行命令的。

“我一定要弄个明白,”格里那凡爵士又说,“宁可得知一个确实的凶信,也不愿这么疑三惑四的。”

一刻钟后,他给墨尔本船舶保险经理人联合会拍发了一封电报,然后,便一起坐上邮车,入住维多利亚大旅社歇息。

下午两点,有人给格里那凡爵士送来一封电报,电报上写着:

杜福湾艾登城格里那凡爵士

邓肯号于本月18日起航去向不明

船舶保险经理人安德鲁

电报从格里那凡爵士手中掉落下来。

情况是明摆着的:邓肯号已落入彭·觉斯之手,变成一条海盗船了!

原本是怀着极大的希望开始的澳大利亚之行,现在是在绝望之中结束了。也许再也找不到格兰特船长及其水手了。不仅如此,反而把自己的船员的性命也搭上了。

此时此刻,一向坚强的格里那凡爵士已经心力交瘁,万念俱灰。这位未被潘帕斯大草原的天灾击倒的勇士,却在澳洲大陆被人祸所压垮。

[1] 1夸特合50公斤。

[2] 连接墨尔本和桑达斯特的铁路。

[3] 即马奎斯群岛。

[4] 即图阿摩图。

[5] 加莱是法国西海岸的一个城市,与英国隔英吉利海峡遥遥相望,百年战争时长期为英国所占据。

[6] 原为《圣经》中的黄金出产地。

[7] 系指法国的古斤,约合半公斤。

[8] 《唐璜》系奥地利著名作曲家莫扎特(1756—1791)的杰作。

[9] 位于苏格兰。

[10] 位于法国和西班牙的交界处。

[11] 位于北美洲。

[12] ALAND和ZEALAND二字,即为漂流瓶中信件上的“大陆”和“西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