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莱一把抓过那只小盒,急忙打开来,只见盒内装有一千来毫克的白色粉末。他用舌头舔了一点儿尝尝,味道极苦。没错,这就是经过提炼的奎宁粉末,退烧的特效药。
这药是怎么放在这儿的,大家虽不知其原因,但已无暇去想,先把哈伯的命保住再说。
“咖啡。”斯皮莱让纳布倒咖啡,要哈伯立刻将药服下。
纳布马上便冲好一杯咖啡端了过来。斯皮莱往杯中放了一百毫克奎宁粉末,调匀后,让哈伯喝下去。此药来得正是时候,赶在了恶性疟疾的第三次发作之前。
但愿疟疾别再发作了!此时,大家心中还充满着希望。在此生死关头,眼看哈伯就要命丧黄泉,可那个神秘的力量又在发挥作用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哈伯一直平静安然地睡着。这时,这几个看护人才开始琢磨这件蹊跷事。这明摆着是那个神秘人物在暗中及时帮忙。可他是如何趁着黑夜进入花岗岩宫的呢?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此人的行为与他本人一样怪异!
这一天,看护者们每隔三个小时给哈伯服一次硫酸奎宁。
自第二天起,哈伯有了明显的好转。大家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尽管病人尚未完全痊愈,高烧也许还会出现,但特效药就在手边,保护神也在这周围,何惧之有!
十天之后,12月20日,哈伯真的开始康复了。他虽然仍旧很虚弱,但已不再出现高烧了,而且大家都在围着他转,严格地控制他的饮食;他也很配合,自觉地遵照大家所说的去做。
彭克罗夫好似被从深渊中救出来的人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疟疾第三次发作的期限已过,但哈伯却在好转,所以水手高兴得紧紧地抱住斯皮莱,从此,他便把记者称作“斯皮莱医生”了。
不过,真正的医生尚未找到。
“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水手总在这么说。
无论此人是谁,水手都要紧紧地拥抱他的。
这一年结束了,1867年过去,1868年来临。在新的一年的开头一段时间里,天气极好,气温虽高,但海风习习,颇为凉爽。哈伯逐渐恢复了体力,有了生气,能够下床,来到花岗岩宫的一扇窗前,呼吸着带有点儿咸味的空气,这对他尽快地康复大有裨益。他已经能够吃东西了,而且,纳布也挖空心思为他制作清淡却有滋有味、富有营养的菜肴。
“这么多好吃的呀!我都恨不得也害点什么病了!”水手说道。
在这期间,匪徒们一次也没在这附近出现过。艾尔通也音讯全无。工程师与哈伯仍抱着希望,可其他三位却认为他已被杀害了。不管怎么样,反正等哈伯康复了,就得立刻对林肯岛进行彻底的搜索。
哈伯的状态越来越好,肝脏已不再充血,伤口也完全愈合了。
一月里,居民们没少在眺望岗的高地上忙碌。他们忙着抢救那些遭到践踏但仍有望生长的庄稼,包括小麦和蔬菜。他们在努力收集种子,为下一季的播种做好准备。而家禽饲养场、磨坊、畜厩等的修缮重建,工程师的意思是可以暂缓一步,等把匪徒们消灭干净之后,再做不迟。因为大家出发去围剿这几个匪徒的期间,他们说不定会乘虚而入,再次劫掠高地。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他们烧杀抢掠了。
一月下旬,哈伯能正儿八经地下床活动了,先是每天一个小时,然后增加到两小时、三小时,因此,体力很快得到了恢复;再说他原本体质就好,又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
到了月底,哈伯已经能走到眺望岗的高地和海滩去散散步了。他还由水手和纳布保护着下到海里泡了几次澡。史密斯见状,不禁喜上眉梢,决定2月15日出发去搜索全岛。时机成熟了,而且每年的这个时候,夜晚月色甚好,对搜索非常有利。
于是,众人忙着做行前准备。他们一方面想着把匪徒消灭光,找回艾尔通(如果他尚未被匪徒们杀害的话);另一方面,他们一心想着找到自己的保护神。
他们决心把曾经到过或者到过但并未仔细搜索过的地方再仔细地搜索一遍。尤其是从未踏勘过的地方,更要加倍认真地搜寻,比如:覆盖在盘蛇半岛上的大片森林,整个慈悲河的右岸,瀑布河的左岸以及纵横交错地从西面、北面、东面支撑着富兰克林山的支脉和峡谷,这一片面积有几千英亩,有许多非常隐秘的藏身处。
大家商量好,要先穿过森林,直奔爬虫角。他们将披荆斩棘,用斧头开道,在花岗岩宫与半岛顶端之间开出一条十六七英里长的简易小道来。
大车没有一点儿损坏,野驴也休息得很好,可以长途拉车行走。大家往车上装了许多食物、炊事用具、野营用具、各种器皿、武器弹药等。大家决定,敌人在暗处,自己在明处,所以一定要集体行动,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能走散。
大家还决定,花岗岩宫不留人,包括于普和托普也都跟随众人一起出发,参加搜索行动。花岗岩宫十分隐蔽,外人也上不来,无须留人看守。
出发的前一天,2月14日,星期天,众人休息一日,并做了祷告。哈伯已经康复,只是人稍有点儿发虚,所以在大车上专为他准备了一个座位。
第二天,2月15日,东方晨曦微露,史密斯便起身做一些行前必要的预防措施:把绳梯收起,放到“壁炉”去,埋在沙砾下。升降梯的卷筒已经拆去,回来时,就得先使用绳梯上下。当然,这项繁重的体力活是由史密斯指挥,彭克罗夫来完成的。
天公作美,万里无云。气温虽高,走在树荫下,连太阳可能都看不到,肯定很凉爽的。
“出发!”工程师下令。
驴车已停在“壁炉”前的海滩上。斯皮莱扶哈伯上了车,要求他旅途中至少开头一段时间必须乘车而行,哈伯只好遵从记者医生斯皮莱的医嘱。
纳布牵着野驴在前面拉着车;史密斯、斯皮莱、彭克罗夫走在车子两旁;托普一路上欢蹦乱跳,非常开心;哈伯为于普在车上留出了一个位置,于普受之无愧地坐在了那里。
一行人绕过慈悲河河口拐弯处,沿着河左岸逆流而上。约行一英里,穿过小桥,下到道路右侧,进入远西地区的广阔森林。
林中最初走的那两英里路,树木较少,驴子走得很顺当。当然,随时还得挥斧砍断藤条和荆棘,但毕竟未遇到重大障碍。
林中树木高大,枝叶繁茂,遮云蔽日,十分凉爽。途中见到许多岛上常见的各种鸟儿,还有一些刺豚鼠、袋鼠、水豚等动物在草丛中蹿来蹦去。
“我发现,”史密斯边走边说,“飞禽和走兽似乎比先前胆小,说明匪徒们不久前曾经来过这儿,所以它们才这么怕人。看来,我们一定会发现匪徒们的踪迹的。”
大家便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来。果然,许多地方都留有人走过的痕迹,而且痕迹有新的也有旧的。有的地方有被砍断的树枝,想必是做出记号,以免迷路;有的地方则留下篝火的灰烬,甚至黏土地上还有人的脚印。但是,却看不出有哪一处是匪徒们的长留之地。
工程师叮嘱大家不许打猎,因为说不定匪徒们就在这附近游来**去,枪声会惊动他们。而且,要打猎的话,就得离开大车一段距离,违反了集中在一起,形成合力的原则。
下午,在距花岗岩宫约六英里处,路变得很难走了。有时甚至还要砍去一些树木才能通过。在进入这些难走的道路之前,史密斯总是让托普和于普先往前探查一番,而它们也会尽心尽力地完成交代的任务。如果它们不发出危险信号,就说明平安无事,既没有匪徒也没有野兽,大家心里也就踏实了。匪徒与野兽虽然不属同类,但其凶残本性却是不相上下的。
第一晚,大家在离出发地大约九英里的地方宿营。营地近旁有一条小河,系慈悲河的支流,灌溉着这片肥美的土地。
大家早已饿了,开饭时,人人都吃得很香甜。睡觉时,没敢生火吓退野兽,因为担心引来不怕火的野兽——那帮匪徒。
但值夜的工作安排得很仔细:两人一班,两小时轮换。水手和记者一班,工程师和纳布一班。哈伯虽一再要求参加守夜,但未获大家批准。
这一夜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翌日,2月16日,大家继续在森林中穿行。行路倒并不十分辛苦,只是行进速度不理想。一天只能走六七英里,因为得随时挥斧开路。而且,为了省力,只砍小树,所以开出来的道就不是直线,绕来绕去,多走了不少的冤枉路。
沿途,哈伯发现了一些在岛上尚未见过的新的植物,比如乔木状蕨类、美丽的橡胶树等;还发现了一种大鸟,是澳大利亚所特有的、被称之为鸸鹋的鹤鸵。更重要的是,大家又发现了匪徒们留下的踪迹——有一堆篝火明显是刚刚熄灭不久的,而且周围还留下不少的足迹。于是,他们便停下来仔细研究这些足迹,量出其长度、宽度,很容易便得知是五种不同大小的脚印,说明匪徒们在此宿过营。但是,却没发现有第六种脚印,如果有的话,那肯定是艾尔通的脚印。
“艾尔通没和他们在一起。”哈伯说。
“是呀,”水手说,“那肯定是匪徒们把他杀害了!这帮匪徒难道连个窝也没有吗?不然的话,我们就可以像围猎猛虎似的消灭他们了!”
“我看他们肯定是没有窝的,可能是四处乱窜,这对他们来说是有利而对我们是不利的。”斯皮莱说道,“起码在他们成为该岛的主人之前,他们得这么做。”
“成为该岛的主人!主人!”水手气呼呼地重复着。片刻后,他稍微平静了些,又说道:“赛勒斯先生,您知道我枪里装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彭克罗夫。”
“就是打穿哈伯胸膛的那颗子弹,我保证让它击中匪徒!”但是,正义的复仇者们却无法让艾尔通起死回生,从地上的脚印分析,他生还的希望很渺茫了。
当天晚上,一行人在离出发地约十四英里处宿营。工程师估计此处离爬虫角顶多只有五英里远。
翌日,众人穿过森林,到了半岛顶端,但却没发现匪徒们的巢穴,也没发现神秘的保护者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