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大家一心想着哈伯的伤势,也顾不上匪徒们对高地的破坏以及对花岗岩宫的威胁了。

大车拉到小河转弯处,大家连忙砍下树枝,做成一副担架,把昏迷中的哈伯连同睡垫一起移到担架上面。十分钟后,担架抬到了悬崖脚下,纳布把大车赶回眺望岗。把哈伯抬下来后,他们上了升降机,上到花岗岩宫,将哈伯放在了自己的**。

经众人细心照顾,哈伯总算苏醒过来,见自己已回到花岗岩宫,他微微地露出了笑容。他仍旧十分虚弱,尚不能说话。

斯皮莱仔细地查看了他的伤口,生怕伤口已经迸裂……可是,没有,斯皮莱一颗久悬的心总算是落了地。那他怎么会昏迷呢?病情怎么会突然恶化呢?斯皮莱一时也说不清楚。

哈伯在发高烧,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记者与水手守候在病榻旁。

此时,史密斯把畜栏那边的情况告诉了纳布,后者也向史密斯报告了高地所发生的危险情况。

匪徒们是在头一天晚上出现在森林边缘、甘油河附近的。当时,纳布守卫着家禽饲养场,冲着一个正准备渡河的匪徒举枪便射,黑乎乎的,也不知那一枪是否击中了敌人。可是,这一枪反倒把敌人引了过来,他便及时地退回到花岗岩宫来了。敌情十分严重,可纳布又无法通知工程师等人,而且他也不知畜栏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史密斯等人是11月11日离开花岗岩宫的,现已是11月29日了,也就是说,十九天来,他收到的唯一消息就是托普带回来的不幸消息:艾尔通失踪,哈伯伤势严重,史密斯等人暂时无法离开畜栏。纳布倒并不为自己担忧。而是担心高地、饲养场、土地遭到匪徒们的践踏、破坏。到底怎么办?必须请示工程师。无奈之下,他想到了于普。

他知道于普十分聪颖、机智,老听见大家提到“畜栏”二字,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于是,他便立刻写了一张字条,系在于普的脖子上,然后把它放到花岗岩宫脚下,对它说道:“于普!于普!畜栏!畜栏!”

于普立刻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它立即奔向海滩,消失在黑暗之中……然后,纳布见匪徒们在眺望岗大肆破坏、抢掠、放火,疯狂至极。他们以为林肯岛上的居民仍在畜栏那边,所以直到大家回来之前半小时才匆匆地离去。纳布随即出了花岗岩宫,冒险冲上高地,想扑灭家禽饲养场的大火,但火势太猛,他绝望地在与大火搏斗着,直到看见森林边缘出现了大车的影子,又听见大家的呼唤声……

斯皮莱和水手留下来照看哈伯,史密斯则让纳布带他去查看高地受损的情况。

幸好,匪徒们没有闯到花岗岩宫的下面来,否则“壁炉”也得遭殃。

史密斯与纳布朝慈悲河走去。二人沿河左岸溯流而上,没有发现匪徒的踪迹,在河对岸的密林里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看来可以做出如下判断:或者是匪徒们在去畜栏的路上看见新岛民们走过去,知道他们是回花岗岩宫了;或者是匪徒们洗劫了高地后,沿慈悲河逃进啄木鸟林了,而不知道新岛民们已经返回。

如果是前者,那么匪徒们肯定会回畜栏去,因为畜栏已无人守护,何况那儿有许许多多他们所迫切需要的东西。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匪徒们则会逃回自己的藏身地,等待时机,卷土重来。

因此,必须做好准备以防敌人的袭击。不过,哈伯伤势严重,这可是他们首先要考虑的。哈伯不痊愈,工程师就没法动员新岛民们的全部力量,也无法离开花岗岩宫。

二人来到高地,眼前满目疮痍,凄凉一片。田地遭毁,即将成熟的麦子倒伏于地。其他农作物也未能幸免。菜园子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幸好,仓库里仍留着一些种子,还可以补种。

磨坊、家禽饲养场、野驴厩栏已完全被烧毁了。几头受惊的牲畜吓得在高地上游来**去,不知如何是好。一些飞禽被大火吓得飞到湖中,现在已回到原处,在岸边戏水。总之,此处必须重新修建。

史密斯目睹眼前的凄凉景象,气得脸色发白,他在努力地克制着,一言未发。最后,他又向这片被毁的农田和余烬未灭的废墟投去一瞥,便转身回了花岗岩宫。

随后的几日,是他们这些人来到林肯岛之后最悲痛的日子。哈伯的健康状况也让大家的心重新提了起来。他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而且神经错乱的症状也开始出现。他们除了清凉解毒的汤药外,手头并无其他的药品。这可怎么办呀?

12月6日,斯皮莱发现哈伯开始发烧。他的手指、鼻子、耳朵都变得十分苍白。他的脉搏紊乱而微弱,皮肤发干,口干舌燥,随即又全身出现燥热,双颊烧得通红,脉搏越来越快,还大量地冒虚汗。这次高烧大约持续了有五个钟头。

斯皮莱寸步不离哈伯左右。看来,哈伯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高烧的症状,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帮他把烧给退了,以防病情恶化。

“要退烧,就得有退烧药……”斯皮莱说。

“退烧药!可我们什么也没有,既无奎宁树皮,又无硫酸奎宁。”工程师说。

“可湖边有不少柳树,柳树皮就可以替代奎宁。”斯皮莱说。

“那就赶紧弄一些来试试吧。”史密斯说。

其实,柳树皮与七叶树、冬青叶、蛇根草具有同样的功用,可被用来代替奎宁。当然,其效果肯定不如奎宁,但迫于无奈,不妨一试。由于条件所限,无法从柳树皮中提炼生物碱——柳醇,所以只好直接使用未经加工的柳树皮。史密斯亲自跑去砍削了几块黑柳树皮,带回花岗岩宫,研磨成粉,当晚便熬好,让哈伯服了下去。

这一夜平安地度过了。哈伯虽有点儿神志不清,尽说呓语,但却一夜没有发烧,第二天体温也未见升高。会不会三天才重复高烧一次?大家焦急而耐心地观察着。

这时,大家发现,哈伯虽不发烧,但却十分虚弱,经常感到头晕,而且肝脏开始充血,神经错乱也愈发加剧,这说明他的大脑受到了影响。这可让斯皮莱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斯皮莱把史密斯拉到一旁,悄声说道:“他这是恶性疟疾。”

“恶性疟疾!”史密斯惊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弄错了,斯皮莱。恶性疟疾是不可能自发产生的,必须先染上其病菌才会得的。”

“他可能是在沼泽地里染上这种病菌的,他已经发作过一次,如果再第二次发作,那就麻烦了……”

“那些柳树皮……”

“不管用,”斯皮莱沮丧地回答道,“只有奎宁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幸好,二人只是在一旁悄悄议论,彭克罗夫没有在场,要是他听到了这种情况,肯定要急疯了的。

不用说,12月6日的白天和晚上,工程师和记者二人心急如焚到了何种程度。

12月7日,将近晌午时分,哈伯的疟疾第二次发作了。这次来势凶猛,哈伯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他把手伸向史密斯等人……此情此景,令众人不禁潸然泪下。

这次发作又是五个小时。哈伯已经虚弱得不行,禁不住再一次打击了。

这是一个难熬的夜晚。哈伯处于梦呓中,满嘴胡话。他在说着如何与匪徒进行搏斗,他在呼唤艾尔通,他在不断地恳求那位神秘人物——他们的保护神的出现……然后,他又陷入极度虚弱状态,体力业已耗尽……有好几次,斯皮莱已经认为这孩子要不行了。

翌日,12月8日白天,哈伯一直虚弱不堪。他瘦骨嶙峋的手紧紧地攥住床单。大家又让他喝了一些柳树皮汤药,但斯皮莱已对此药的功效不再抱有希望了。

“如果明天早上仍然没有有效的药物可以服用的话,”斯皮莱说,“那他肯定是不行了。”

夜幕降临,这也许是哈伯在人世间的最后的一个夜晚了。哈伯聪明、善良又勇敢,就他的年龄而言,他可谓早熟,大家像是热爱自己的孩子似的爱着他。可是,林肯岛上没有可以挽救这孩子生命的灵丹妙药!怎么办呀?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走了?

8日夜里,他又出现一次更加严重的神经错乱,肝脏的充血达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大脑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已经开始认不清人了。

疟疾如果真的第三次来临,那哈伯就肯定是没救了。

凌晨三点左右,哈伯突然发出一声吓人的尖叫。他浑身在**、抽搐。托普也突然发出怪声,狂吠起来。纳布当晚轮值,连忙跑到隔壁房间叫来其他守候的同伴们。大家立即冲进病人房间,摁住哈伯,不让他乱动,怕他摔下床来。斯皮莱连忙给他号脉,觉得他的脉搏在逐渐恢复……

清晨五点,东方泛出鱼肚白,亮光洒进花岗岩宫,床头的小桌子也被照亮了。

突然间,彭克罗夫惊呼一声,指着桌上的一件东西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只长方形的小盒子,盒子上有几个醒目的大字:

硫酸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