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第一个星期天,天气大变。东风劲吹,雷声大作,冰雹噼噼啪啪地击打着花岗岩宫。水手心里一急,便向麦田奔去,用帆布遮挡起麦子。
恶劣天气持续了一周时间。大家只好在屋里干些活儿,把室内布置得更加舒适完善。工程师还制造了一台车床,做了一些盥洗用品和厨房用具,还做了一些纽扣……
于普在此期间已训练有素,它会拍打衣服,转动铁扦子烤肉,打扫屋子,侍候用餐,码放木柴,而且,只要水手没有睡觉,它是绝不会自己先睡的。
所有的人都十分健康,这是户外的生活、卫生的环境、温和的气候、身体的劳动产生的必然结果。一年来,哈伯已经长高了两英寸,更有男子汉的气概了。他还利用一切余暇阅读那只大箱子里的书籍,汲取营养,并且向工程师学习科学知识,向记者学习外语。工程师也有心教他,使他受益匪浅,知识扩充得很快。
“如果我死了,他可以替代我。”工程师常这么想哈伯。
3月9日,暴风雨停息,但天空仍旧乌云密布。除了有几日天气尚可,大家便外出各忙各事,其他日子不是下雨就是大雾,无法出门。
差不多在这前后,母野驴产下了一头小母驴,健康状况良好,母女平安。畜栏里的岩羊也在添丁加口,已有好几只小羊羔在咩咩叫了。与此同时,野猪家养试验也获得了成功,几只正在驯化的小猪崽正在长膘。于普每天负责给它们送猪饲料,做得一丝不苟。
另外,史密斯在记者、水手的一再要求之下,开始动手制造“水压机”,准备以升降机来代替不很方便的绳梯。“赛勒斯先生,您说过要用一种装置来代替绳梯的,是不是找个时间动手干起来?”水手问工程师。
“您是说升降机吧。”工程师回答。
“就算是升降机吧,反正名字并不重要,只要这玩意儿能让我们省时省力就行!”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不过它真的那么有用吗?”
“当然有用呀,赛勒斯先生。做好了之后,用它运送物品多方便呀,用不着再背负重物爬上爬下了!”
“好吧,那就试试吧。”
“可是,造这玩意儿得用机器,我们没有机器呀。”
“那就制造机器。”
“制造一台蒸汽机?”
“不,水压机。”
确实,工程师拥有广泛的知识才能,并善于利用它们。为此,必须增大供应花岗岩宫的水量。于是,大家齐动手,把溢流口上端的石块和乱草中的出水口扩大,致使通道底部产生一股湍急的瀑布,水浸出来后,就从内井排出去。工程师在瀑布下方安装了一只圆筒,上有叶片,外有轮盘,上面缠绕粗绳子,绳子与叶片相连,并系着一个吊篮。利用一根拖到地面的长绳来调节流水产生的动力,人和物就可以坐在吊篮里,被吊到花岗岩宫门前。
3月17日,水力升降机第一次投入使用,效果很好,人人满意。从这以后,所有较重的东西,比如木材、煤炭、食物,包括人,都通过升降机上下,绳梯被彻底取代了。尤其感到高兴的是托普,爬绳梯毕竟对它来说还是挺费劲儿的。
其间,工程师还尝试着制造玻璃。经多次反复试验之后,总算成功了,一个玻璃制品工场算是建成了。
玻璃的制作原料是沙子、白垩和碱。这儿有海滩,沙子多的是;石灰里就有白垩;海岸上生长的植物烧过之后可以产生碱;黄铁矿能炼出硫酸;地下可挖到煤。因此,工程师拥有制作玻璃所必需的原料。最难制作的要数吹管了,它好像吹玻璃工的手杖。吹管是铁制的,长五六英尺,一头用来蘸液态玻璃。彭克罗夫办法多多,他将一条很长的薄铁片卷起来,呈枪管状,这就是他们的吹管了。
3月28日,史密斯熔炉点燃,烧旺,把沙子、白垩、硫酸盐和煤屑掺和在一起,放入耐火黏土制作的熔锅里。高温下,熔锅内物质变成糊状。史密斯便挑起一些糊状物,放在准备好的金属板上滚动一下,使之变成适合吹玻璃的形状。然后,他便将吹管递给哈伯,让他吹气。
“就像吹肥皂泡一样吧?”哈伯问道。
“对。”工程师回答。
于是,哈伯鼓起腮帮子,边吹边转动吹管,糊状物逐渐胀大起来。很快,一个直径为一英尺的玻璃球便吹好了。史密斯随即拿过吹管,来回摆动,把玻璃球拉长,形成一个两头圆的圆柱体,再用经冷水激过的锋利铁片将两个圆头切下,并切开柱体,再次加热,使之伸展,平放在一块平板上,用木棒压平,第一块玻璃便制成了。不久,窗子上全部安上了毛玻璃。随后,又制作了一些杯子、瓶子什么的,这就更容易了。水手觉得这活儿挺好玩的,便要求一试,但因用力太猛,吹出来的玻璃形状怪异,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一次外出时,工程师和哈伯发现了一种新的树种,其果实为他们增加了食物来源。这一天,他俩外出打猎,来到慈悲河左岸的远西森林。哈伯像往常一样又向工程师问个没完,当然,工程师也总是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不过,工程师不是猎人,所以哈伯并不问他有关打猎的事情,而是向他求教化学、物理方面的知识。因此,这一天,他俩碰上的猎物倒是不少,如袋鼠、水豚和刺豚鼠等,但却都让它们逃脱了。天色已晚,二人几乎一无所获,无功而返。这时,哈伯突然止步,高兴地叫了起来:“赛勒斯先生,您瞧那棵树!”
哈伯指给工程师看的树,简直就是一棵小灌木。此树只有一根上面包着鳞状树皮的树茎,树茎上长着树叶,叶脉平行,细小。
“这种树叫什么,像小棕榈树似的?”工程师问哈伯道。
“这叫‘苏铁’,《博物学辞典》上有它的插图。”哈伯回答道。
“树上不长果实吗?”
“不长,但树干里却含有大自然为我们磨好的面粉。”
“面包树?”
“正是。”
“太好了,孩子。在我们的小麦获得丰收之前,这可是个重大发现。但愿你没有弄错。”
哈伯没有弄错。他折断一根树枝,里面有腺状组织,含有大量的粉末。粉末里含有黏液,可以通过挤压除去。他们在此做了记号后,返回住所,把这一新发现告诉了伙伴们。
第二天,众人早早地便出发了,来到头一天做了记号的地方,收割起“小麦”来。
“赛勒斯先生,您认为有专属遇险者的岛吗?”水手问工程师道。
“此话怎讲,彭克罗夫?”
“我是想说,世界上有一些海岛是专为海难受害者们而造就的,在这种岛上,可怜的遇险者们就可以化险为夷,逃过一劫。”
“这倒是很有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林肯岛就是一例。”
他们运回来许多苏铁茎秆。工程师制造了一台压榨机来除去粉末中的黏液,获得大量的面粉。经纳布巧手制作,面粉变成了糕点和布丁,很接近于面包了。
这一时期,畜栏里的野驴、山羊、岩羊每天都为这几个居民提供鲜奶。他们还专门打造了一辆轻便的小车专门运送鲜奶。水手每次去畜栏,总要带上于普,让它驾车。于普忠实而出色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
无论是畜栏还是花岗岩官,一切都那么兴旺、繁荣。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远离祖国,这些新岛民真的是没什么可抱怨的了。他们已经对岛上的生活很习惯了,如果突然离去,他们还真的有点儿舍不得哩。
但是,他们心中始终都在牵挂着自己的祖国。一旦发现有船只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他们就会立即发出信号,以引起对方的注意,请求对方救援!……在此之前,新岛民们高高兴兴地生活着,但他们心中担心而不是希望出现什么新的情况会打断他们目前已经习惯了的生活。
但是,好运乎厄运乎,有谁可以担保?
居民们在岛上已经住了一年多了,有一天,他们又对自己居住的这个小岛进行了一次观察。
4月1日,复活节的星期日,众人休息一天,并做祷告。
晚饭后,大家聚在眺望岗边的长廊下,望着海平面上渐渐漫开来的夜色,大家便谈起了林肯岛及其在太平洋中的孤立位置,致使斯皮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史密斯道:“亲爱的史密斯,您在箱子里找到六分仪后,是否重新测定过林肯岛的位置?”
“没有。”工程师回答。
“这个仪器可是比您先前用的那套东西精确多了,是不是用它来重新测定一下?”
“何必多此一举,”水手插言道,“怎么测,林肯岛总还是待在原来的地方。”
“这话没错,但是,仪器不精密,测算的准确性就会大受影响……”
“您说得对,亲爱的斯皮莱,”工程师连忙赞成道,“我们的确应该重新测量一下,越快越好。”
“说不定林肯岛与另一个有人居住的岛离得很近。”记者说。
“明天我们就会知道了,”工程师回答道,“这些天事情太多,一点儿空闲也没有,把这事给耽搁了,否则我们也许早就弄清楚这个问题了。”
第二天,工程师便用六分仪对自己前次所做的测定进行了验证,结果如下:
第一次测定结果:西经一百五十度到一百五十五度,南纬三十度到三十五度。
第二次测定结果:西经一百五十度三十分,南纬二十四度五十七分。
由此可见,尽管观测设备不齐全,但由于史密斯的精细,误差确实没有超过五度。
“现在,”斯皮莱说,“我们就根据这一精确位置,在地图上找出林肯岛的位置来吧。”
哈伯立即跑去拿地图册。这本地图册是法国出版的,上面的文字全都是法文。
工程师打开太平洋区域图,并用圆规准确地标出了林肯岛的位置。
突然,他手里的圆规停了下来,说道:“太平洋的这个海域已经有一个岛了!”
“有一个岛了?”彭克罗夫惊诧地说。
“那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林肯岛!”斯皮莱说道。
“不是,”工程师说,“这个岛的位置在西经一百五十三度,南纬三十七度十一分,位于林肯岛西边两点五度,南面两度多。”
“那是什么岛?”哈伯问。
“塔波岛。”
“是个大岛吗?”
“不,是太平洋上的一个荒僻小岛,可能从未有人上去过。”
“那我们就去看看。”水手说。
“去看看?”
“是呀,史密斯先生。先造一艘大点儿的船,我负责驾驶。我们离它有多远?”
“一百五十海里[2],在我们的东北方。”
“一百五十海里算得了什么呀!顺风的话,四十八小时就到了。”
“光看看有什么意义呀?”记者插言道。
“管它哩,看看去呗。”水手回答。
水手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去看看也好。于是,便决定造一条大点儿的船,待十月份天气好时,出海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