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小子和老者的对话14 和“不懂”一起踏上旅途

无知小子：可能是因为我太笨了吧，遇到难度比较大的书根本就读不懂。

老者：那就去读简单的书呀。

无知小子：不行，那样的话，我肯定没法成长为一个优秀的自学者。

老者：你这思想觉悟很高啊。不过，能不能读懂难度比较大的书，跟一个人聪明与否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无知小子：真的吗？

老者：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书具体是指哪本，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世界上的确存在着任何人读完都会感觉一头雾水的书。

无知小子：我还以为聪明的人无论读什么书都会很顺畅呢。

老者：这根本就不可能。那些看上去读书很顺畅的人，大多都只是读惯了同一类型的书而已。如果读的书涉及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那么无论是谁都会感到有些困难。比如，一些专业的文献会默认读者已经对该领域的常识性知识有所了解，不会再去特意解释这些概念。对于不了解这些常识的门外汉来说，阅读这样的文献，跟没看规则就开始玩游戏没什么两样。

无知小子：那么，自己学习的话，遇到了不懂的地方该如何是好呢？别说是规则说明书了，我连个能请教的人都找不到。

老者：我有点好奇你现在到底在学什么，不过算了，我还是不问了。所有自学者都会遇到这样的难题。针对这一点，我们能采取的应对方法很有限，但是也有一些事是只有自学者才能做到的。

无知小子：哇，您是指什么？

老者：自学者可以自己来决定学习的内容。如果你觉得现在的教材对自己来说难度太大，那就可以换成更简单的教材。

无知小子：托您的福，我也学会了一些查找资料的方法，找教材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我可以带着自己正在看的书去图书馆，找到参考咨询服务台，问一问那里的工作人员有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书。

老者：你的进步很大啊。很多人会嫌这样走迂回路线太费时间，但是比起学到一半中途放弃来说还是要好得多。而且在通常情况下，先读完比较简单的书，再去读难度比较大的书，理解起来也会更容易一些。

无知小子：嘿嘿，进步太快吓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老者：遗憾的是，世界上不一定存在与我们水平相符的书或是资料。由于初学者的数量比较多，所以面向初学者的书和资料通常也很多，但是当我们的水平提升到一定的层次后，就会发现自己面前的选择变得越来越少了。在新的学科领域中，甚至连面向初学者的教材都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无知小子：我知道，除了埋头努力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老者：那具体要怎么努力？

无知小子：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发愁了。请您快给我一点提示吧！

老者：其实，学习时遇到的“不懂”也分很多种情况[29]。比如说，如果我们看不懂文章中出现的专业用语和单词，那么应该怎么办？当然是去查一下它们的意思。但是有时候单词的意思会有好多个，我们搞不清楚文章中用的具体是哪一种。甚至还有的时候，语句中各个部分的意思我们都差不多能明白，但是连在一起却感到一头雾水。

无知小子：的确，“不懂”可以分成很多种。那这样一来，我们应该采取的对策是不是也得分成很多种呢？

老者：就算眼前的问题搞不懂，也并不代表我们就失去了一切。把“不懂”的状态进行分类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们可以在此基础上，绘制出一张通往理解的路径图。虽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还有可能会遇到许多岔路，但是至少它能够让我们感受到自己的理解正在逐步加深。对我们来说，搞清楚自己的“不懂”属于哪一种，就相当于是获得了一枚指南针，让我们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无知小子：原来分类是有这样的意义啊。

老者：一旦我们读不懂书中的内容，不仅会导致眼前的问题解决不了，还会让我们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需要向哪个方向前进。如果一个人连正确的方向在哪里都找不到，那么他必然就会陷入迷茫，搞不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如果我们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前进还是后退，那么很快就会丧失学习的动力。反过来，只要我们看清了自己当前身处何方，那么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感到踏实一些。这一点小小的慰藉，就能够支撑着我们继续坚持自学下去。

无知小子：嗯，如果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来的话，那我就再次积蓄学习的动力，重新开始自学。

老者：就是这样没错。其实，“不懂”是一个人开始学习的起点。我们正是因为发现了不懂的事物，并且想要把它搞清楚，所以才开始学习的。当一个人想要去探求尚且无人知晓的新知识时（这属于求知行为的一部分，即研究），就相当于是对全人类的“不懂”发起了挑战。他可能会立刻陷入困境无法脱身，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我们的前人们就是这样不断跌倒再爬起来，在试错中不断地落入陷阱。最后，只有少数抓住了机会的人能够为我们留下知识的碎片。这张“不懂”的路径图，就是将前人探求知识的艰难过程用最简略的形式表示了出来。将自己不懂的问题进行分解，然后去一个一个地解答（哪怕只能解答出其中一个部分），将许多种可能的答案进行排列组合，想办法对其进行筛选。当我们做完这些后，如果发现自己得到的成果中出现了矛盾或是不协调的地方，那么就只能放弃自己当前的假设和解释，再从头来过。在科学史和知识史中，这个放弃的过程甚至可能需要历经好几个世代才能够完成。如果你在挑战“不懂”的过程中感到了疲惫，那么可以去多查一查这种前人们的奋斗史。虽然这部奋斗史中满是接连不断的失败，但是它和我们战胜“不懂”的过程的的确确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