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讥刺时政,流死汶山(1 / 1)

世所谓人才,有经纬之才,有吏能之才。廖立属于前者,有经邦治国之才,而刘备、诸葛亮却只把他作为吏能之才来任用。因廖立不尽心理事,还常发牢骚,这就难免仕途坎坷了。当时的士人,若被大材小用,便常用消极的态度来表示反抗。例如:庞统初归刘备,“以从事守耒阳令,在县不治,免官”。后来,还是孙吴的鲁肃向刘备建言:“庞士元非百里才也,使处治中、别驾之任,始当展其骥足耳。”方才得以重用。又如:蒋琬最初被刘备封为广都长,蒋琬很不高兴,整天喝酒不理事。刘备去视察,他也漫不经心。刘备大怒,要杀蒋琬,诸葛亮保释了他,说:“蒋琬,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也。”后来蒋琬果然成了蜀国的谋士。庞统有鲁肃推荐,蒋琬有诸葛亮推荐,而廖立无人推荐,真有点机运不好!

廖立对时政的批评,总起来有两个方面:一是指出刘备用人不当;二是批评军事战略上的谋划不周。他直言不讳地指出:“昔先帝不取汉中,走与吴人争南三郡,卒以三郡与吴人,徒劳役吏士,无益而还。既亡汉中,使夏侯渊、张郃深入于巴,几丧一州。后至汉中,使关侯身死无孑遗,上庸覆败,徒失一方。是羽怙恃勇名,作军无法,直以意突耳,故前后数丧师众也。”(《三国志·廖立传》)应该承认,廖立的这些批评,不仅相当大胆,而且是尖锐中肯的。

事实上,刘备集团在赤壁之战后,确实在政治策略和军事战略上犯了一系列的错误:

其一,不取汉中而与孙吴争南三郡。在三国几大势力的角逐中,介于关中与巴蜀之间的汉中处于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尤其是对巴蜀,诚如益州人士杨洪指出的:“汉中则益州咽喉,存亡之机会,若无汉中则无蜀。”(《三国志·杨洪传》)早在建安十六年(211),益州牧刘璋请刘备入川,使击汉中张鲁,即出于这一考虑。如果说这时的刘备,意在保存实力图谋益州而不愿北取汉中,尚属可谅,那么,建安十九年(214)刘备攻下成都,自领益州后,再不发兵攻取汉中,就是很大的失策。由于错失良机,仅仅过了一年,就先后发生孙吴袭取南三郡和曹魏进兵汉中的事件。当时,刘备如能先一步进取汉中,无疑是捷足先登,巩固了益州防务。然而,刘备却低估了汉中落入曹魏手中的危险性,置汉中于不顾,率军赶往荆州,争夺已被吕蒙占据的南三郡。这在政治上、军事上都是不足取的。军事上,夺回南三郡已非易事,曹魏进兵汉中,益州又在危险之中。刘备率军赶往荆州事实上已无法改变荆州的局面,相反,却为曹魏取得汉中开了方便之门。政治上,刘备去夺南三郡,使本来就很脆弱的孙刘联盟又出现了新的危机。结果,两线受敌的刘备不敢与孙吴恋战,继续南三郡的争夺,不得不与孙吴达成和议,以湘水为界,中分荆州。“卒以三郡与吴人,徒劳役吏士,无益而还。”反被曹操夺得了汉中,使益州根据地顿时紧张起来。曹操取汉中并非最终目的,而是要以汉中为据点,吞并益州。故进据汉中的曹魏大将夏侯渊、张郃,不断攻掠益州,正像廖立所指出的那样,“既亡汉中,使夏侯渊、张郃深入于巴,几丧一州”。究其错误,刘备是难逃其责的。

其二,荆州失利,完全是刘备、关羽造成的。诸葛亮在《隆中对》中,就为刘备集团定下了“外结孙吴,内修政理”的既定国策,而且成功地推动了孙刘联盟,取得了赤壁之战的辉煌胜利。但是,这一国策又和“跨有荆益,保其岩阻”的战略设想是冲突的。对荆州的争夺,常常导致联盟的危机。因此,留驻荆州的人选应是既能寸土不失,又能顾全大局,缓冲孙刘冲突,谨慎从事的人。从这个意义上讲,刘备以关羽为荆州留守,是极大的错误。关羽虽称“万人敌”,然“刚而自矜”,意气用事,缺乏头脑,实不足当此重任。当孙权“遣使为子索羽女,羽骂辱其使,不许婚”(《三国志·关羽传》),使本来就比较紧张的孙刘关系更趋恶化。关羽又“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三国志·张飞传》),不能团结、使用文职人员。加之,刘备为了与曹操争夺汉中,抽调驻守宜都的孟达进攻上庸,以策应汉中的军事行动,致使荆州空虚,关羽孤立无援。所以,廖立批评刘备,“后至汉中,使关侯身死无孑遗,上庸覆败,徒失一方”;同时,也批评“是羽怙恃勇名,作军无法,直以意突耳,故前后数丧师众也”。应该说,廖立的批评是正确的。

荆州的失守,不仅使蜀汉政权“跨有荆益”的战略设想成为泡影,被封闭于三峡之内。而且,孙刘联盟宣告破产。刘备为盟弟关羽报仇心切,不听劝阻,贸然伐吴,又导致了夷陵之战的失败,大大削弱了蜀汉的力量。

分析赤壁之战至夷陵之战这段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刘备虽然取益州,夺汉中,奠定了蜀汉立国的基础,但在军事政治战略上犯了一系列错误,一失再失,一误再误,终于将蜀汉政权局限于一隅之地,不能有很大发展。(田中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