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我们被“愤怒”冲昏头脑，就很难回到健康状态。一旦**攻占大脑，理智就失去意义……必须击退敌人，并被其赶回边境外：一旦它进入城池，越过城门，就不允许手下败将阻碍它获胜。

—— 塞涅卡

幸福似乎确实可以通过行为获得，对吧？斯多葛学派认为，幸福只取决于我们应对事件以及看待事件的方式。我们的行为遵循美德就足够（但也是必要的）让我们过上幸福顺遂的生活。所以发生了什么，我们为什么无法立刻获取幸福？

生活充满艰难险阻。现实呈现在我们眼前，让我们大吃一惊，我们似乎无法抵抗现实。现实引发恐惧、不安全感、愤怒和悲伤，使我们想逃离并躲藏。事情比我们想象得还要艰难，它们让人始料不及。我们不得不努力想出有效之策，去应对这些事。但是等等！斯多葛主义教导我们，外部事物并不重要，我们必须从自身获得好处。似乎是生活在阻碍我们，但实际上是我们的负面情绪在妨碍我们。这些强烈的情绪征服了我们的思想，也征服了我们整个人，让我们无法清晰地思考，并促使我们做出与正确之事背道而驰的事情。

我们的大脑被负面情绪控制，或者被斯多葛学派所说的非理性的恐惧、悲伤、愤怒或贪婪等控制，使得我们不假思索地冲动行事。正如塞涅卡在本章开头所说，一旦敌人攻占了思想，理性就消失了。理性和**，二者只能存其一。**是主驾驶时，理性就被捆绑塞进后备厢了。

产生悲伤、恐惧、嫉妒或强烈的渴望等刺激性情绪时，我们就会感到糟糕。所以情绪占据主导地位，内心感觉糟糕时，我们会下意识选择让自己感觉更好，我们出于本能会寻求减轻情感痛苦的方式。负面情绪使我们罔顾价值观和长期的目标，去做那些让自身感觉更好，能减轻当下痛苦的事。最终我们抛弃了坚守的价值观，像懦夫一样退场，做出以下事情：大口吃着比萨和提拉米苏，沉迷于漫威电影，砸门、砸眼镜，对朋友和孩子大喊大叫，买不需要的高跟鞋……

负面情绪有无数种表现。强烈的愤怒，会完全吞噬我们，使我们视野顿时狭窄，鲁莽行事。极度的悲伤，会让我们更加失落，自怜自艾，萎靡不振，什么事都不想干。还有非常轻微的负面情绪，比如“就是觉得不喜欢”等，会导致我们该做的事不做。（听说过拖延症吗？）

举一个例子，我十几岁时有一个朋友被学校同学打了，当时我和其他孩子都冷眼看着。我知道帮助朋友才正确，但是内心的某些情感在阻碍我。我很害怕，不想上前帮忙，这种恐惧的情感占了上风。再举一个例子，每次我在酒吧看到一些漂亮女孩，都想和她们打招呼，但又不喜欢这样搭讪，我感到怯懦。我在很多时候，都让害怕、怯懦等情绪占上风。当然，我会给自己找一些合适的借口：她不是那么漂亮；我现在没兴致；我去酒吧是为了和朋友欢聚等。

哪种情绪在阻碍你并不重要。对我来说，显然很多时候都是恐惧（我正在努力克服）在妨碍我。对你来说，可能是愤怒、贪婪、怨恨或骄傲在影响你。问题不是存在这些情绪，而是情绪战胜了我们，使我们最终做出与目标截然相反的事。正如先前所学，我们的理性行为是幸福的来源，因此一旦强烈的情绪支配我们的行为，我们就无法过上幸福生活。斯多葛学派认为，这种**不仅不利于我们过上幸福生活，还会给很多人带来痛苦。大多数人都被这些情绪奴役着，常常按照情绪行事而不是遵循价值观行事。

因此斯多葛学派希望我们克服这些非理性的恐惧和欲望，那样就能遵循美德行事，获得真正的幸福。而且这些情绪常常违背我们理性的自然本性，因为它们忽略了何为真正的善。我不敢和一些女孩打招呼，这种恐惧和不作为就完全违背了美德—— 害怕不存在危险的东西是不明智、不理智的行为，这是缺乏自信去战胜内心的抵触情绪的懦弱表现。我们想要实践斯多葛主义，克服这些负面情绪是必须要做的。因此斯多葛哲学的关键内容是：控制负面情绪，并有效处理负面情绪，以免出现负面情绪时不知所措。

那处理负面情绪的秘诀是什么？其实没什么秘诀。（对不起！）但是，有一些具体的训练可以帮助你做好准备，以应对挑战。（本书的第二部分介绍了这些训练。）

注意：人类大脑的存在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繁荣。我们祖先的主要目标是生存繁衍。那时食物匮乏，水资源匮乏，到处充满危险，他们一直在防备危险动物，防范敌对部落。因此，我们的大脑产生了消极偏见：突然遭遇狼的攻击会死亡，但是错过获取食物，还有其他机会。因此，关注消极方面比关注积极方面所占比重更大。

直到今天，我们的大脑仍然这样—— 不断防备四周发生的事是否会带来危险。因为进化原因，我们关注阻碍远胜过关注机会。为健康、财富和社会地位担忧是我们的自然本性，而这些似乎是我们生存的必需之物。因此，我们出于本能会与别人做比较，关注潜在危险，追逐更多的东西。

如果你认为自己总是很消极，不要担心，这种情况很正常。这只是我们大脑与生俱来的消极偏见。但是在现代世界里，消极偏见很容易适得其反，毕竟我们现在很安全，食物充足，在很大程度上并没有生存问题。你晚上不会受到攻击，也没有敌对部落会烧毁你的房子。问题在于，这些负面情绪会阻碍我们。我们必须尽量减少负面情绪，以及负面情绪给我们生活带来的影响。现在我们了解一下自己被负面情绪击败的两点主要原因。

追求无法掌控之物

“**的产生不外乎是因为无法达成个人欲望。”爱比克泰德指出，我们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会产生负面情绪。这种失望感“是伤心、悲痛和嫉妒的源泉，使我们愤怒、失去理智”。

基本上，消极情绪的产生是因为我们渴望和恐惧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我们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外部事物看作好事或坏事，会产生错误的价值判断。例如，错误地认为物质是好事或值得拥有，就会使我们渴望财富、追逐声色犬马。这种强烈的渴望是一种负面情绪，一旦它主导人生方向盘，就会驱使我们无视德性，肆意妄为，听不到理性的声音。记住，此时理性被五花大绑，塞进了后备厢。

我们错误地认为下雨、讨厌的人、贫穷等无关紧要的外部事物很糟糕甚至异常糟糕。这种错误判断会引发愤怒或恐惧。所以，对事物的错误判断会导致负面情绪的产生，而这些情绪再一次阻碍我们获得幸福生活，因为它们使我们冲动行事，失去理性。

唐纳德·罗伯逊在他的著作《斯多葛主义和幸福的艺术》（Stoicism and the Art of Happiness）一书中说得好：“大多数普通人缺乏成就感，内心无法平静，因为他们价值观混乱，内心矛盾。我们浪费生命去追逐由享乐主义、物质主义和自我主义共同搭建起来的幸福幻象，从四周愚蠢的世界里汲取疯狂、自我挫败的价值观。”

我们渴望并害怕不受自己控制的外部事物，我们天真地认为健康、财富、名誉等无关紧要之事对于获取幸福生活有利，甚至是必不可少的。我们还认为疾病、贫穷、嘲笑是坏事，它们会阻碍幸福生活。这些对外部事物的渴望和恐惧就像闪亮的警示牌在告诫我们：“你忘记了根本！回归本心，坚持核心信仰。”换句话说，我们还没有重新审视斯多葛学派的基本原则：美德是唯一真正的善；不受我们控制的东西最终是无关紧要的；我们对获取幸福生活负有全部责任。只要我们觉得发生的事有好坏之分；只要我们认为踩到狗屎，一天倒霉，获得奖金，一天快乐；只要我们害怕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并因为没有获得而失落—— 错误判断何为真正的好事和坏事，最终便会成为情绪的傀儡。

爱比克泰德说：“追求不受自己掌控之物，追逐不属于自己之物，你属实愚蠢。”如果我们能细心分辨事情是否受我们控制，并关注受控之事，其他就顺其自然，那就不会因为判断失误而被消极情绪所左右了。但是即使我们能够做到，还会有其他东西经常阻碍我们：无意识状态。我们往往对情况缺乏足够的意识，忘记关注自己能控制的事；相反，我们被第一印象冲昏头脑，之后才意识到对事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缺乏自我感知是导致产生负面情绪，并让负面情绪控制我们的第二个原因。

缺乏自我感知，被第一印象冲昏头脑

你还记得吗？斯多葛学派希望我们高度重视自己的每一个行为。就像我们注意不要踩到碎玻璃碴儿一样。那猜猜看，我们遇到挑战性情况时，缺乏足够的自我感知会发生什么？我们被第一印象冲昏头脑，却没有能力加以审查。这些第一印象就像某种行为倾向，如果我们足够清醒，就可以预测到它并选择最佳反应，由此产生的行为当然与第一印象不同。

举一个我上卫生间的例子。我暂停写作去卫生间，这时冲水箱上的一包新厕纸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我昨天去杂货店购买的，必须要买的。我看到厕纸，脑海里立刻闪过“对，你这厕纸买得好。尼尔斯（和我住在一起的兄弟）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要买厕纸，也没有对我购买厕纸表示感激”等想法。我开始有点儿小生气并感到不爽，但我很快理清事情原委：“嗯，他确实说谢谢我买了那些杂货。他还做了许多家务事。”幸运的是，我充分意识到这种惯性思维模式并成功介入进来。我把这种思维模式叫作典型的“自我—需要—认知”思想战。

到底发生了什么？新买的厕纸引发本能的第一印象，倾向于导致愤怒的情绪。谢天谢地，我充分意识到自己的状况，识别情绪，并立刻终止情绪。如果情况更复杂，更具挑战性，那我就要运用理性，或者动用冷漠复杂的逻辑分析，客观地看待情况。我会对自己说，做正确的事即可，做正确的事本身就是一种奖励，这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如果我没有意识到这种非理性印象，就会变得愤怒沮丧，然后进入我兄弟的房间，扇他一巴掌。或者，更有可能，我被这种负面印象支配着，沉浸在愤怒的想法中，很不理性地对我兄弟生闷气。

因此缺乏自我感知很危险，那样就无法观察并识别第一印象，以至于盲目地跟随它。爱比克泰德说：“一旦思想松懈，我们就无法召回礼节、谦逊或节制，因为行为会顺从你的思想意志。”这正是我们先前所学，一旦**占据主导地位，我们就只能乖乖服从，这就像狗闻到香肠一样。理智喊破了喉咙，我们也听不到声音，因为我们完全被香肠般美味的**所吸引。

注意，有人可能会争论，负面情绪占据主导地位不是因为缺乏自我感知，而是因为错误的判断，甚至在刚才的事例里也是如此。我产生愤怒的情绪是因为自己的非理性判断，我觉得兄弟忘恩负义。但是，很多错误的判断正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就缺少足够的自我感知。我们没有注意脚下，最终踩到了狗屎。比如一次，我妈妈意识到自己喝了太少咖啡，最后在想：“谁喝了我的咖啡？”当然，她可能过于看重咖啡，（这可能吗？）但是产生这个错误的判断，原因在于，大多数情况下她在喝咖啡时并没有注意自己喝了多少。（对不起妈妈，有时候我会喝一两口你的咖啡。）

具备自我感知可以减少我们被负面情绪支配的时间，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被负面情绪控制，正是阻碍我们正确行事并获得幸福生活的原因。记住，斯多葛学派认为，好事只存在于我们自愿的行为中，只有我们每时每刻都具备自觉，我们的行为才属于自愿。用爱比克泰德的话来说，如果人缺乏这种自觉，就会受到支配，行为就会变得可耻而灵魔。只有每时每刻都具备自觉，才能正确、平静地面对外部事物的挑战，同时培养智慧、正义和自律的品质。有了这种意识，我们可以试着遵循爱比克泰德的建议，在日常生活中忍受并放弃一些东西：

1. 我们应该凭借勇气与毅力忍受自己非理性的恐惧和厌恶。

2. 我们应该秉承谨慎和自律的品质，放弃不合理的奢望。

在凭借勇气和毅力忍受非理性的恐惧和渴望之前，我们绝对需要意识到这些情绪，或凭借谨慎和自律避免其出现。然而，仅仅具备自觉还不够。不是每个人都能直视恐惧并勇敢行事。我就经常做不到，即使我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恐惧，知道恐惧是非理性的，知道勇敢行事才是明智之举，但恐惧还是常常击败我的勇气。另一个例子是非理性欲望与自律之战。工作了一整天，我还在坚持完成任务，我知道自己有浏览一些新闻的欲望。我很清楚，这是享乐的欲望与疲惫的意志力之战，大多数时候意志力会获胜，但有时候我会向欲望屈服。

仅靠意识可能不足以让我们总能遵照自己的价值观行事，但它肯定能为你赢得时间，赢得延迟。因此你要认清情况，至少努力做出理性的决定，这会让你更容易控制自己，理智地行事，朝着幸福顺遂的生活前进。再者，具备自我感知能力可防止你被非理性情绪冲昏头脑，频繁地做蠢事（和踩狗屎）。

一步一个脚印，朝前迈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