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艰危之路(1 / 1)

当韩信在加入商帮的契约书上按下手印时,他的心情有些复杂,缓缓深吸一口气……

毕竟,谁都不会情愿降格为一个下等人,但人穷志短,韩信只能暂时委曲求全。

他对当家的这样一个女流之辈居然出来抛头露面感到奇怪,而且她的年龄看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她家没有其他人吗?她有丈夫吗?他人呢?韩信一面疑惑着,一面脑海中又不断浮现出她开怀大笑的亲切样子,只可惜她长年日晒风吹,肤色还是差了一些,真不知道她着红装又会是什么模样。男女相处的感觉总是很微妙、特别,不过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就这样,韩信跟随商帮的队伍第一次上路了,终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关中。

虽然只有一百来号人,可是车马却有四五十辆,前前后后大约排出了一里地,这广陵商帮也算有些实力。

除了少数几个负责骑马探路、前后联络、监管照应的人,其余人一律步行,或在前面牵马,或在后面押车。当家的有时候也骑马,但还是坐在车上的时候多,看样子骑马的吴大是当家的心腹,吴大人虽粗悍,可当家的说什么他都绝对服从,这其中的关系也有些微妙。

韩信平素路倒是走得不少,可那时候一个人多自由,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并不觉得有多累。而这一次,每天都要走上四五个时辰的路,且一走就是十数日,除非碰上中途需要添办、转手货物,才可以暂时休息一两天。韩信的脚底板早已磨出很多血泡,同行的人有经验,告诉他如何处理伤口,他这才慢慢觉得不那么疼了,可是走起路来总是一瘸一拐,不经意间就会掉队。

按照商帮的规矩,像韩信这种新手没资格乘马坐车,总得过脚力这一关。

“韩信,我说你小子能不能快点,怎么总磨蹭,跟个娘儿们似的!”骑马的吴大又来催促韩信,自从上次被击倒后他就没怎么给过韩信好脸色,韩信只得默默忍受着。

“吴哥,韩信兄弟初来乍到,哪像咱们这般老胳膊老腿。”替韩信说话的人叫侯通,约三十岁,正是那位漂母大娘的侄子,他有心维护韩信。

“呵呵,侯老弟,人家可随身带着宝贝呢!哪像咱们穷得只剩这条贱命,也没有啥宝贝得时时搁在身上牢牢看着,生怕别人眼红给他偷了去……”

侯通这人直率,一听到吴大这话,便仔细打量了一下韩信,原来他小子是舍不得放下身上那把剑啊,那“宝贝”总有几斤重吧。

“重言,”侯通大哥和韩信已经处得比较熟了,因此直呼他的字,“给我,我给你放到车上去!”说着,他就要上来解韩信身上的宝剑。

韩信哪肯啊,坚决不让人家解,最后侯通无法,只得叹了一句:“得!那你就受着吧。”

“好小子,我看你这把剑能佩到什么时候!”吴大撂下这话后,就催动马儿跑前边去了。

吴大跑到前面,忍不住把韩信不肯解剑的事当作笑话说给当家的听,“哈哈,我也过去瞧瞧……”说着当家的就打马朝韩信奔去。

“兄弟!把你的剑给我吧!”她已经到了他跟前,骑在马上的她显得干练极了。

韩信没搭理她,继续低着头向前疾步走着。

她又打马追上,“前面有很多紧要的关卡,你这剑太刺眼,还是让我来替你保管着吧!”

他转身抬头看了看她,有些犹豫起来。

“丢了,大哥我把命赔给你!”

他又扭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向他微微一笑。于是韩信便解下剑来递给她,待她接过去之后,她却解下自己的佩剑扔给韩信:“兄弟,接着!”

说完,当家的打马向前面跑去。韩信随手拔出那剑看了一下,立刻紧走几步把剑搁置在货车上。

韩信看着官道,有的地段绿树成荫,有的地段却因为加宽加固树苗都还没有长起来,走在烈日底下,难免热得不行。好在已入秋,早晚都很凉爽。

不过,最麻烦的还不是每到过夜的地方要解开牲口喂它们,第二天再将它们套上车,而是常常走不了多远,就少不得会有河流挡在前面。于是只能先把货物卸下来都装到渡船上,再将牲口和大车分别装运上船;过了河之后,再套上牲口,将货物重新搬到车上……

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十几次,韩信就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也体验到了普通人为了维持生计有多么艰难,再加上各种势力的盘剥、压迫,老百姓的生存难上加难。

韩信因为脚伤,动作不免有些迟缓,少不得要人帮忙。吴大又过来对着他叫嚷了几次,还威胁说要扣工钱,可是韩信根本无心回应,他只好无趣地走开了。不过,更让韩信触目惊心的还是路边三三两两蓬头垢面、肢体残缺的囚徒。商队愈往西去,就愈是难免和流配的囚徒挤作一处。韩信一面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落到那步悲惨的境地,一面又少不得担心有些监押犯人的军士或者囚徒不老实,再哄抢了他们的货物,那就不好收拾了。

好在大秦律法较为严苛,人们尚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造次。

每过一个重要关卡,商队少不得要缴纳一定的税。每次遇到较高级别官员的仪仗时,整个商队都得停下来跪在路旁,目送这位“大人”的离开。对于韩信这样一身傲骨的人来说,这才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

当家的有几次想凑过来跟韩信搭话,可是影子一样的吴大紧随其后,弄得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朝韩信微笑然后又转身离去。

韩信对此很纳闷,他觉得女人的心似海深。但他也坚信当家的身上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即使算不上仗义豪侠,也该是敢作敢为、勇于任事的人。可是不久之后发生的事,却向他泼了一盆冷水。

他是一个过于敏感的人,有时就难免会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