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ri子象蜜糖一样,甘腻而缠绵。
而,陷身于其中的人儿,无觉。
诗酒琴棋、花前月下。相顾一笑,情深俨然。
或许,彼此都知道,危机深伏,于不知道何处的暗处。然而在风雨来临之前,又为何不要,尽情纵xing于这难得的,温柔?至于明朝风雨,自有明朝坦然携手,与彼,对面。
枕前发尽千般愿。何辞风雨险。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生死同缠绵!
*****
数ri后的一天。正是深秋季节,晚来风雨。
晚饭后。云若水和元丰两人携手小楼,听雨谈笑。
那时云若水一袭雪衣,逶迤拖地。她盘坐在楼台前,看屋檐下小雨淅沥,点点滴滴,恍如音乐。一时兴起,不由捧过琴来,焚香拨弦。
琴韵泠泠响起。曲折婉转,多情缠绵。这一曲,她弹的是诗经中的一首“东方之ri”。
“东方之ri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
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悠扬的琴韵,诉说着心中的欢快。元丰在一旁听着,不觉心头一动,嘴角含笑。
他坐在她的旁边。这时候,他忽然站起身来,移步过去,在她的身后近处,紧紧地挨着她坐下。
他紧挨坐在她的身后。这一坐下,他的身体便将她的整个躯体,全都环抱在怀中。他伸手,环抱着她,从她的一侧探过头去,含笑看着她。一只右手,也轻轻覆在她弹琴的右手上。
她转回头来,嫣然一笑。指下未停,欢快的琴韵,依然流传。
“东方之ri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他曼声低吟。右手微动,接替了她的右手,拨动琴弦。
她一愣,缩回手去。抬头看了看他,她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轻轻一笑,她低回头去,左手未停,继续弹琴。
琴韵悠悠,婉转流畅。两个人的右手这一交替间,配合得天衣无缝。若此刻有外人在场,定然听不出来,这一曲中间,琴弦曾转了一次手,此刻,又是二人同弹。
两个人,云若水的左手,和元丰的右手,一起同心合力,弹奏着这一曲琴韵。
轻拢慢捻抹复挑,未成曲调先有情。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
滴雨敲檐、琴声渐终。
一曲既了,云若水和元丰一起停下手来。相顾一笑,但觉心中,无限欢畅。
“没想到我们两人同弹,配合得竟如此默契呢。”云若水躺在元丰的怀中,轻笑。“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弹过琴。元丰,下次我们试试一起吹箫,你吹、我按。好不好?”
她仰着脸望着他。元丰听得如此提议,不觉也心中一动,含笑点头。
“好啊。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来试试?”
他伸手腰间,抽出玉箫。
云若水接过洞箫,轻轻抚看。
“好箫!听你弹过几次,却从来还没有,仔细看过它呢。”她细细抚触玉箫,只觉箫身温润。“那么我们现在就……咦?”
她想说现在就来试试。一语未毕,却忽然面现讶sè,身子,也直了起来。
元丰按住玉箫。
“有人!是大队官兵。奇怪,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大队官兵,来我府上?”
他的眉头深深锁起。想了一想,他倏地站起。
“不对!这个时间会有大队人马来此,一定是冲着你我二人来的!多半是太子。我就知道他不会如此轻易地,让我救走你!”
他一把拉起云若水。
“该死!你快跟我来,先藏起来再说。”
可是已然迟了。“嗖嗖嗖”,几道黑影破风而来。有人厉声大喝,“元丰,你往哪里去?”
元丰身子一僵。失声道:“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他们怎么会来?”
黑影落下。几个黑衣侍卫,环绕包围着元丰和云若水两人,虎视耽耽。他们,再也动弹不得。
这时人声嘈杂,方才清晰地传了过来。
又过了许久,大队人马,终于一起出现。
黄罗伞、衮龙袍。那被无数宫娥侍卫簇拥着的老者,想必就是当今的皇上吧!而皇上身旁恭敬侍立,却又掩不住满脸愤恨、满面得意的锦衣男子,可不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果然是他做的手脚。”元丰低声苦笑。“想不到我千防万防,终究没有防备住他。”
“事已至此,悔也无及。”
云若水轻叹。“还是先想想如何应付接下来皇帝的追问吧!我倒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将这一条xing命送给他们,也就罢了。你却需得小心应对呢。无论如何,”她抬眼望着他,“请保重自己。”
元丰一呆。深深地注目,他望着云若水。久久,忽然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一笑。
“若水此言差矣!你只顾让我保重,却又如何不可以,保重你自己?我曾经放弃过你一次,那次悔已无及。今天,我定然不会,再放弃你第二次。我们,生死与共。”
四目相对,云若水一时怔然。良久,展颜也是一笑。
“好。我们生死与共。”
*****
生死与共。说得容易、做来谈何容易?
尤其是对面,正对着九五至尊的,雷霆大怒时。
“元丰,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勃然,“枉朕如此相信于你,你竟敢勾结朕的婕妤,潜逃出宫,给朕戴绿帽子!若非太子来报,朕还被蒙在鼓里。现在东窗事发,你还有何话要说?”
元丰淡然一笑。
“见过陛下。陛下如何听信太子殿下的捕风捉影?元丰纵有不逊,也不敢胆大犯上,勾结皇上的婕妤。元丰身边的这位,乃是我的未婚妻子,萧素心。还请皇上明鉴。”
“萧素心?”
元丰言之凿凿,皇上半新半疑。
“朕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还有一个未婚妻?”
老皇帝将目光投向元丰身边的云若水。一眼望去,他忽然一呆。
这是老皇帝第一次见到云若水。以前,虽然听说过她“西川第一美人”的名号,但宫里的美人实在太多了,他又哪里可能一一注意得来?便是云若水初次入宫,受封为婕妤时,老皇帝也不过远远地,命太监传达了一下旨意而已。来去匆匆,他根本就没有见到她的长相。而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容颜。
他见她容颜清冷,神意凛然。静静地端立在元丰的身畔,不卑不亢,傲骨天生。一眼望去,直教人疑是冰雪仙子,谪降人间。
老皇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一下子,他不觉惊呆了。
惊艳。兴奋。欢悦。渴望。
想要她属于他!他是天下的帝皇,是所有人的主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人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小小女子?无论她是云若水也好,是萧素心也好,他决定了,她是他的!
“你过来。”
老皇帝兴奋得连四肢都有些发抖了。颤着手,他召唤云若水。
云若水不动。远远地,一礼。“萧素心见过陛下。陛下有命,请吩咐拙夫元丰即可。”
老皇帝嘿嘿笑了起来。
“好一个知书识礼的女子。元丰,你跟她一起过来。”
元丰的心蓦然一沉。
不对!老皇帝的神sè,非常、非常地不对!他跟随在老皇帝身边多年,对老皇帝的这种笑容非常熟悉。这种笑,是sè心、是yin笑!
老皇帝,对云若水,起了sè心!
这种情形,比老皇帝认定了萧素心就是云若水,还要糟糕!老皇帝贪花好sè,荒yin无能,他看上的女子,从来都不肯放过,无论那女子是什么身份、地位。现在老皇帝既然看上了她,那即使他以未婚妻的名头作为掩护,云若水,只怕也是逃不过了!
怎么办?怎么办??
脑海中紧张地思索着,元丰拉着云若水,走近老皇帝。
“你就是萧素心?”
老皇帝看着云若水,嘿嘿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忽然脸sè一沉。
“元丰,你好大的胆子!”老皇帝拍案大怒。“这分明是朕的婕妤云若水,你竟敢胡说她是,你的未婚妻萧素心?来人哪,将朕的婕妤,请回宫去!”
周围的太监宫娥答应一声,就过来拉拉扯扯。
云若水和元丰一起愣住。对望一眼,两个人顿时心知,糟了!
老皇帝sè迷心窍,看情形,不管萧素心是不是云若水,他都已经决定,一口咬定,她就是云若水了!
“无礼!”
云若水清喝一声,挥退了拥上来拉她的一众太监宫娥。柳眉一扬,她怒叱。
“皇上贵为天子,怎可如此糊涂?萧素心有夫之妇,皇上岂可硬指为你的婕妤?强抢民妇,礼法难容!皇上难道不怕百年之后,为天下人所耻笑吗?”
“天下是朕的天下,百姓是朕的百姓!朕百年之后,尚有子孙。千秋万代,谁敢笑朕?”
老皇帝哈哈大笑,肆意狂放。
“朕说你是云若水,你就是云若水!是也是,不是也是!怎么,你想反抗朕吗?”
云若水心头一凛。
老皇帝话说得如此直白,语意几近强盗!倒令她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了。
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面对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皇帝,还有什么话好说?所有的辩辞,全成无用。
眼前这一关,只怕难过了。
“云婕妤,还不到朕的身边来?只要你乖乖的过来,过去的一切,朕都赦你无罪。”老皇帝轻敲桌案,神情得意。“再不过来的话,就别怪朕心狠手辣,把你的这位所谓的未婚夫,给五马分尸了!”
云若水闻声回头。一眼望去,不由“啊”地一声,惊呼出声!
难怪!难怪适才她愤声抗言,身旁的元丰却始终不曾开口!却原来不知道何时,适才的一群黑衣侍卫们已经簇拥上来,制住了元丰。他,已身陷囹囵!
云若水神情惨变。
老皇帝sè迷迷地看着她,yin恻恻地笑。
“云若水。想要我放过元丰的话,你,还不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