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水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地走出了云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小镇。
只记得细雨濛濛、yin云沉黯中,蓦然醒来,她已见身处在不知何处的,荒山野岭。
羊肠小道曲曲弯弯。
她见那身前一道高峰,下临无地。走过去,俯身看时,其下是绝崖,云缭雾绕。绝崖远处,回头望去,小镇隐约间。
山迢水远!故乡在,魂归也应无计。
两行清泪潸然流下。这个时候,再也控制不住,两行清泪潸然流下。
站在绝崖边。俯望。神思悠悠。
若是就此跳下去,一切,是否可以一了百了?
——元丰!若我就此跳将下去,你,会否在遥远的他乡,思念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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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箫声悠悠扬扬,不知从何而起。
浑似在梦里。
云若水迷迷惘惘。低头看,依稀仿佛,崖下云雾变幻,幻出一个人的身影来。红衣如火、鹰眸如电,那人傲然而笑,神情睥睨天下、又婉转多情。
元丰。她的元丰。
——她的,元丰?
她惘然。看着崖下云雾变幻,元丰多情含笑。听着远处箫声悠扬,音韵似yu断魂。一下子,脑际热血上涌,千万种情愁思虑,全都化作一个念头。
想见他。想见他!
——我想见你。元丰。我想要立刻,见到你!
轰然一声,脑际似有鸣雷。惊抬头,眼前云还是云、雾还是雾。元丰无觅、箫声无觅。空荡荡的崖顶,只有她一个人、徘徊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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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然。
怔愣怅惘间,却听身后一个声音,恭恭敬敬地,响了起来。
“请问你可是云若水云姑娘吗?”
云若水愕然转回头来。
只见身后,一个青衣人垂手侍立,恭敬含笑。
“属下奉元丰元大人之命,来见云若水云姑娘。”那青衣人道,“元大人正在山下相侯,还请云姑娘跟随属下,移步一往。”
“元丰?他来了?”
云若水心头一喜。
“他怎么会突然来了?千里迢迢,他朝中又有许多公事……你是他的属下吧?你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来这里么?对了,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一连串的问话,忍不住冲口而出。那青衣人失笑。
“云姑娘的这一串疑问,属下也无法解释。这里有一封书信,是适才元大人所写,吩咐我送呈姑娘的,说是一切苦衷,都在信中。想必姑娘的所有疑问,都可以在信中找到吧!”
说着,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了过来。
云若水不好意思地笑。
“是我糊涂了。嗯,等我看看他信上,写些什么。”
她接过书信。撕开。
——不知道元丰,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会在信上,和她说些什么呢?
她想着,脸sè不自禁地,有些羞红。
“哧啦”一声,信封撕裂开来。
“嗤”地一声,一道白烟冒起。
“啊!”
云若水失声惊呼。想要退避,却已无及。眼前一花,白烟呛鼻冲喉,神智顿时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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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水再醒过来时,周围形势已变。她,已处身在一个陌生的、jing致绣闺。
“这里是哪里?”
她诧然抬头。却见周围珠围翠绕,一堆丫鬟仆妇,一起阿谀含笑。
“姑娘醒了!”她们欢声叫,“快去禀报殿下知道!”
殿下?
云若水一惊。
太子?
就见眼前人影纷乱处,门帘一响,脚步声急切地踏进门来。
“她醒了吗?”那人问。
“启禀殿下,云姑娘已经醒了。”众多丫鬟仆妇们纷纷施礼,退下。
“云若水,你终于醒了。”那人走近床前,喜孜孜地笑。“你还记得我吗?”
云若水叹了口气。
她挣扎着起身下地,屈身,一礼。
“云若水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相召若水,有何见教?”
浑身绵软无力。真糟糕。这个太子殿下,一定也和当初的元丰一样,对她下了类似“化功散”之类的毒药!
云若水心里暗自发愁。上一番中毒,元丰最终心软,给了她解药。这一次下毒的人却是太子!太子心狠手辣,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于她?怕是今番,她这条xing命,就要送在这里了!
“若水不用多礼。”太子笑吟吟地伸手扶她。“孤自从当初宫中一见之后,对若水可是始终念念不忘呢!幸好老天垂怜,今ri又有幸和若水呆在一起,可见天赐良缘。”
这太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云若水心中倏然一惊,忽地想起那时在冷宫中,差点儿被人用迷香晕倒的事情来。天!这太子对她的sè心竟还未死!
罢罢罢!大不了,将这一条xing命送在他手里罢了!
就譬如,不久前在那绝崖畔,一横心,跳了下去一样。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不曾再见元丰一面。
“太子还请自重。”
云若水闪身,避开了太子扶过来的手。皱眉正容。
“男女授受不亲。若水曾经入宫,受封婕妤。后来虽然被打入冷宫,毕竟名份尚在,不容胡为。还请太子谨守礼教。”
“婕妤?”
太子一愣,哈哈大笑了起来。
“云若水,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莫非你忘了我是怎么骗你来的吗?元丰,哼哼,元丰!谅必你在元丰这个jiān夫的面前,不会说什么婕妤不婕妤、名分不名分的吧?”
他嘿嘿笑着,伸出手去,摸云若水的脸。
“一个jiān夫也是jiān夫,两个情人嘛,也是情人。小美人儿,上次在冷宫里被你逃出手去,这一次,可没有一个元丰来救你喽!你就乖乖地,从了我吧!”
“你干什么!”
太子摸过来的手好恶心!云若水嫌恶地避开。
“名分是名分,情意是情意。莫非你堂堂太子,就这么没用,不是想对你父皇的婕妤出手,就是想对别人的心上人胡为?哈,连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都找不到,亏你还是皇太子呢,真是笑死人了!”
她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居然还好意思说,你是用元丰骗我来的!这样的话,亏你也说得出口?你堂堂一个男子汉、皇太子,羞也不羞?”
“贱婢伶牙俐齿!”太子气得脸sè大变。“休逞口舌之利!哼,今天任你怎样说,休想我会放过你!”
他一脸狞笑,直扑过来。
“你爱说,只管说吧!嘿嘿,我倒要看看,待会儿你躺在我身子底下的时候,还是不是这么口齿伶俐?”
“扑通”一下,沉重的身子压将上来。
“哧啦”一声,如雪的白衣撕裂开来。
饶是云若水再冷静,当此际,也不由得一声惊叫!
“啊!住手,住手!”
她疯狂地扭曲着身子,急切地反抗着。无奈中毒后的身躯绵软无力,哪可能抗得过太子殿下?一时间越是挣扎,身上被撕裂的衣服反倒更多了起来。胸前雪白的肌肤露出来,更加激起了太子的sè心。太子哈哈大笑。
云若水无助地落下泪来。
羞愤交集。
从来、从来不曾料想到,她竟会有一ri,沦落到如此地步!
——就算是沦落如此,她云若水,也要此刻趴在她身上的这个畜生,付出他应得的代价!
忽然间,神情奇异地冷静下来。身子,停止了无用的挣扎;纤手,抚上了鬓际的银钗;双眸,shè出了冰雪一样的寒光!
“竟敢如此对我。太子殿下,你去死吧!”
平静的语气,吐出了近乎怨毒的话语。手上的银钗,化作一道银光,插向太子的咽喉!
“夺!”
一声脆响惊魂夺魄。
中毒无力的手准头大失,太子及时的一闪头,避过了咽喉要害处的一刺。银钗,划破了太子颈上的肌肤,深深地插在,旁边的床板上。
“啊!”
太子失声惊呼。
一缕鲜血,顺着太子的颈项,流了下来。
“你……你居然敢用银钗刺我!你居然敢用银钗刺杀太子……这是谋反,谋反!”
大概是从来不曾受过一点儿小伤的缘故,太子象疯了一样嚎叫起来。
“贱婢!贱婢!!来人啊,快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押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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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冷冷清清的天牢里,cháo湿yin暗。
云若水被锁在墙壁上。粗大的锁链,缠绕着她的身躯,冰冷蚀骨。就象一条,噬血的毒蛇。她,动弹不得。
“噼里啪啦”,鞭打**的声音不断响起。一鞭鞭,都打在她的身上,刻骨地痛。
“云姑娘,莫怪我们如此狠辣对你,谁教你得罪了太子殿下呢?”
行刑的牢头们yin阳怪气地笑。他们喜欢以折磨人为乐。就算对方是云若水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子,也不例外。
云若水不语。
她的身上,刻骨地痛。她的心里,却反倒有了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太好了。就算是这样被,鞭打至死,也比受那个畜生太子的侮辱,要来得强。
“啪!”
又是狠狠地一鞭,破风打至。
“呵!”
云若水轻轻抽了口气。
身上好痛!这些牢头们打人的鞭子,沾着水,带着倒刺,打在身上,每一鞭,都带起一条肌肤,真的很痛、很痛。中毒后失去了护体武功的躯体,一点儿抵抗力也没有。被这样的鞭子打到,每一鞭,都几乎要掉她半条xing命。她,快要被打死了吧?
闭上了双眼,任魂魄渺渺,直飞天外。
就这样死了,也就罢了。
“元丰。元丰。永别了呵!我的,元丰……”
虽然说,此生此世,没能够再见到你一面,是我临死之前,唯一的遗憾……
可是,横竖都已经要死了。一切,也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