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荔湾之战1(1 / 1)

荼靡泪 慢放人生 1828 字 9个月前

东城门下,雨停却依旧潮湿。

我的心一下一下抽紧,脑中即便不愿却始终出现卫吟宇发现自己失踪时那失望的眼神,可是这一步踏出了,就再也不愿回去了。

我拉紧了遮头的丝巾,远远看去城门外的春日,便如一道通往重生的轮回之路,只得让自己款款静立门下。

几缕春风轻试,花雨纷飞,我情不自禁伸手接住了一瓣,修长指尖落着一片莹白,恍惚间那花非花,只为雨过天晴消融,然那凋零的哀是掩也掩不住了。

身后,整齐的马蹄之声愈来愈近,我握紧花瓣,转身之时,腰间一紧,竟被卫祥跃利落地拎上了马背。

他从后边环住我,轻声问道:“没想到你真的可以逃出皇宫,看来带你离开是对的,因为你根本不爱皇兄,戈雅,你无情,冷血,自私,根本配不上皇兄。”

我莫不作答,只是笑了笑,扬手之处,那留存着体温的花瓣随风,飘回了中天都……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那花瓣落尽路边积雨,仅点出层层涟漪……

人世间,总能与那淡淡离别的感伤不期而遇,也许我会怪,时间的沙漏无情沉淀着逃离不了的过往,也许会怨,记忆的混乱总在搅动着痛彻心扉的忧伤,却无言反驳卫祥跃的指责。

到底穿过千年为的是什么?

就是来搅乱了别人的人生,然后再翩然离开吗?

对于卫吟宇我是自私的,是无情的,甚至是残忍的,也许在我离开的时候他就会明白,我不是开始,而是终结。

我却好想说:对不起,就这么离开了你,那是因为我真的不值得拥有未来。

好想说,只在心里说:卫吟宇,我爱你。

流光下,从你幽深的眸中,我可以读出未来,那是我挥之不去的痛;彷徨中,在你冰寒却唯独对我绽放的笑靥背后,我可以读出未来,那是我永远无法结痂的伤口;孤独时,窝在你的怀中听着泊泊跳动的心,我可以读出未来,那是千言万语积淀的歉意,而我只能从此选择沉默。

对不起,卫吟宇,那时我向往追回楚毅的记忆,因为它是我活下去的养分。

此时此刻我已然明白,拥有你的记忆,是我活下去的氧气。

望断行云思消尽,回首盼顾,那个雨天,那抹轻笑,那双眼眸,那暖暖包裹的掌心,都是我活下去的氧气。

永恒总在梦醒时,眷恋总在离别后。

对不起,卫吟宇,原谅我残忍的转身,可我的心也在滴血,我多想告诉自己,对于你,我不曾爱,而无爱总是要经历磨难方能做到的,我没有勇气。

也许尽管可以,我也不要承认,哪怕只能在心里说,我还是要大声喊出,卫吟宇,我爱过你,你可知道,不曾沦陷,又何须解脱?

如此的离开,请你恨我吧,求你恨我吧。

因为恨,才是你我的未来。

一个月后……

东域边塞,阴山一片连绵不绝,目虽能及却远带千里,如此险境十万中正大军只得弃马步行,天将昏,驻扎平原荒地,以待出使者成功劝降而归。

安营数里的军寨,不时有人慌乱出入帅帐。

谨守帐营的士兵,手持百斤长矛目眺远方能及处,各个翘首以盼。

“这仗打的真他妈见鬼,和那贼人有什么道理可讲,别说跃王的跃箭军在,就光凭我们十万大军就能把博川铲平了。”一个士兵猛将长矛遁地,禁不住骂道:“派陆嗔军师出使劝降不是等于对牛弹琴。”

另一人立刻接上,“可不是,金大迟那厮心黑手狠,目中无人,这次陆嗔出使说不定就是有去无回。”

“若在杀场上让老子见到他,一刀劈了他!”

“还轮的到你,金大迟只要碰到咱们,只能由着咱们十万人一人一刀刮了的命!”

一言一语,对于东域国国领金大迟的处决就是越来越夸张、血腥。

我同样被跃王派来守营,当然是因为我对卫吟宇的背叛,他还犹记在心。自从我加入大军就基本上没得过他的正眼,往往他都特别“关照”,将营中最累,最不讨好的活都会派给我。

我听着这些士兵如此痛恨金大迟,不解问道:“我只听说金大迟手段残忍,你们怎么这么恨他?”

“你不知道?”一个士兵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所以说战场上是我们男人的天下,真不知道一介女流跟着凑什么热闹。”

另外的士兵也是撇嘴一脸厌恶模样,谁都不再搭理我了。

我无奈嗔他们一眼,这多日呆在军营已经习惯了不受待见,也不生气,看向远方,此时只盼着陆嗔能够平安归来。

然而身后却有一人凑近了我低声道:“别和他们计较,他们都是没见识的粗人,只知道打仗,殊不知历史中真正的女枭雄也是比比皆是,没一个差过男子的。”

我含笑转头,对方德说道:“多谢。我不气他们,再说,我也确实不懂打仗。”

方德道:“我们这么恨金大迟是因为他常口出狂言,他道十日内斩杀十万中正军,并下令杀降,凡是抓到俘兵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我心下微震,没想到区区千顷小国统领,竟是雄心不小,胆量极大。而且听说那金大迟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各个派别的人马迅速地整合到自己麾下,利用非常手段杀害旧主,并自封为东域王。可见此人很可能具有极强的组织与控制能力、好弄权术且狠辣,历史中这号人物不少,虽称不上英雄,但后人看来也算一代枭雄。怪不得跃王并没有直接与他正面交锋,而是派去使者劝降在先。

“你们快看,是军师!”突然,一位士兵手拄长矛,眼睛瞪得极大,抬手指着远处一人一马喊道,“军师回来了!”

我们听闻大都伸长了脖子眺望过去,另一士兵一拎长矛,兴奋道:“我立刻禀报跃王!”转身便跑向了帅帐。

看清来人果然是陆嗔,我也跟着高兴的有些手舞足蹈,但却被兴奋的士兵们挤出了欢迎的队伍。

可就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陆嗔身上时,我无意间见得几百丈远的地方竟有几个弓箭手陪在金大迟身侧,已做好了射杀准备。

我头脑立刻苍白一片,心口已被不明恐惧填的满满*,却本能一丢长矛冲向守营兵的最前面,喊道:“军师小心!”

然而话音未落,耳闻“嗖嗖”的数声响,未见箭影,只见陆嗔双眸大睁,身体一瞬僵硬,重重的摔下了马背。

身后士兵全都哑言,不可置信的看着衣衫渐渐染血的陆嗔,竟都吓得动弹不得。

未加思索,也来不及害怕,我抬步冲向了陆嗔将他护在身下,大叫:“有敌军,快护军师回营!”

然士兵依旧全然不动,我按住陆嗔颈上因箭伤喷射而出的血流,看向他们,却发现他们各个愣愕的望着我的身后。

我屏住呼吸,猛地转头过去,然此时金大迟帅率兵已经近在几丈之处,身后弓箭手都已箭在弦上,齐齐对准了我。

金大迟端坐于马上,见我面色有如眼前之人就是地狱修罗,突然“哈哈”几声大笑,自上而下将我细细打量一番道:“你们天源果然军中无人,连女子也要出战,干脆尽早让出滨城,滚回中天去。”

我震惊了,更是吓傻了,尽管自己曾经死过几次,却从没有觉得与死神靠的如此近,本能地死死按住陆嗔的伤口,只能惊恐的看着金大迟,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一下也动弹不得。

金大迟与我对视几秒过后,向身后士兵挥了手,手落箭收,嘲讽笑道:“回去告诉卫祥跃,我东域王绝不会投降,老子杀他就像捏死一只苍蝇一样容易!让他等着受死吧!”

“走!”一声令下,士兵们拉转马头,金大迟如弃垃圾一般将劝降书丢在地上,肆无忌惮的扬长而去,任凭众马踩踏降书而过。

如此惊愕了片刻,我吃力的咽下口水,已然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一闭双眼,顾不得太多,垂头开始救治陆嗔。

“军师,军师!”我单手依旧按着陆嗔颈上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另一只手撕扯着自己的战袍,“撑着,军师,我会救你!”

然而,军师抬手握住我的手腕,虚弱道:“荔湾窄狭,利于我军攻取……告诉跃王……拖……拖到三日后再战……”

我从战袍上撕下布条,堵在陆嗔颈上,声音此时颤抖得自己都无法辨认,“军师,不要说话,你活着,亲口告诉跃王!”

我边说边将陆嗔身体扳侧,在见到他背上已经血红一片,大致数来至少被射中十箭之多,且箭箭都中要害,身体不禁怔愕片刻,眼泪还是未能忍住的滴落。

我努力冷静了几秒时间,慢慢放平他,虽知自己医术根本无力回天,却不甘心的依旧按住他颈上最为严重的伤口,安慰道:“军师……撑着,军医吕夏马上就会赶来……”

而事实,我甚至不知道身后的士兵到底有没有人晃过神来,去请吕夏,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吕夏能不能来,就陆嗔的伤势来看,他都已然没得救了。

“很疼……”陆嗔突然身体一紧,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然而他笑了笑,欲要拉下我的双手,低声道:“没想过会这么疼……放手吧,那样还能快点结束……”

我频频摇头,双手不肯离开,“别说这种话,你会没事的。”

他唇角上勾,双眸失了焦距的看着我,“告诉……跃王……这一仗一定要赢……不能……让我白死……”

我见他阖眼,大声唤他,“陆嗔!你现在不能睡!你听好了,这些话你都要亲口告诉跃王,跃王马上就会到!”

他吃力的点点头,目光投向我的身后,笑道:“他听到了,跃王就在你身后……”

我心中一凛,转头看了一眼卫祥跃,又再滴落一滴泪之前,急忙别过脸,对陆嗔道:“你不能死,跃王需要你,这场仗需要你……”

然而身下的陆嗔,并未等我说完,全身一瞬的松弛,再也没了声响。

我全身颤抖,几近癫狂的向着卫祥跃喊道:“吕夏呢?他怎么还没来!去找吕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