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紧按胸前,那里早已空荡无物,不加任何思索起身上前,欲要一把夺回碧玺,怒道:“还给我!”心里早就异常紧张,这个人武功高强,偷走我的碧玺,我竟毫无察觉,想来骆锐的保护对他来说根本没用,光天化日之下,他便可以轻易闯进我的鸾帐,这次只是夺了碧玺,那么下次,也许就是取我性命了。
可不知为何,就算我有些恼怒,但是与他责语却是极力压低声音的,因为心下并不想他被人发现,便道:“那是我的碧玺,自然要在我身上。你不要命了,私闯嫁队,若是被骆锐发现,你今天还逃得了?”
黑衣人道:“逃?有必要吗?取骆锐小命就同捏死一只苍蝇。”
我再探身抢了一下碧玺并未抢到,不悦道:“就算你武功高强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偷走我的东西。你若不是怕骆锐发现,何必潜进我的轿车,还一袭劫匪打扮,倒是配了这些见不得人的行为。”
黑衣人双眸微细,像是在笑,“戈雅,见不得人的事你也做了不少,咱们先说说这碧玺你是如何得来?该不会是从骆芸身上偷来的吧?”
我清眸一转,瞪住他,“你知道骆芸?”心底微思,这人居然认识以前的我,而且必定与我相熟,不然怎么知道我胸前挂着的碧玺?便道:“这碧玺是骆芸转送与我的,现在可是我的!你又是谁?怎么认识骆芸的?”
他突然不语,看着碧玺愈见悲伤。
哼,现下正是抢回碧玺的好时候,趁他出神,我身体忽挺,猛的向前,探手去夺碧玺,不想他微一侧身,一个翻滚将我按在身下。
大惊,彻底不知该如何是好,挣扎的双手捶打向他胸口,怒道:“放开我,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黑衣人眸中无波,遮住口鼻的黑纱微微垂下,此时我的心跳足有每分钟百下有余,意识都跟着模糊了,只见他的幽眸越来越低的靠近我,轻佻道来:“再说说下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我记得昨夜,你倒是不似今天这样,我觉得那晚安静的你更加讨人喜爱。”
听他这句,我的双颊立时火红一片,双手紧紧抵住他不断下压的胸口道:“你不要乱讲!昨天我只是吓坏了!”
黑衣人的唇已经靠近得不能再近,我只能不再说话,才不至于碰到他的双唇。
而他的唇也只是停在那里,并未再来,低声道:“巴哈无库。戈雅,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什么!开什么玩笑!跟他走!他是谁!走去哪!听了他的话,我的眼前几乎布满了硕大的问号!眨巴着眼睛凝视住他的表情,简直不可思议!
而下一秒钟,谢天谢地的是戈菲猛地掀帘,看着黑衣人与我正暧昧的躺在鸾轿内,惊得呆愣在轿外。
黑衣人双眸微勾,终于起身离开了我,冷冷道:“要了你也没用,卫吟宇根本不会在乎你的死活。”话音未落已是凭空消失在我们眼前,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
我直起上身,紧按心口,那里躁动的有些怕人,缓缓转头看着愣愕的戈菲,真的庆幸她的出现,因为那手按下的地方,就在刚刚几乎不顾一切的脱口而出三个字,便是“我愿意。”
“阿姐!”戈菲快速的掩好鸾帐,凑到我身前,本以为她要责骂我,而她却是一把拉过我的左手,探向掌心的皓白,“阿姐!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对她如此反应,我很是奇怪,收手而出,说道:“他没伤我。”
戈菲看着我大声喊道:“来人!高玉美!”
我不解的看着高玉美进轿,问道:“你叫她干什么?”
戈菲道:“让高玉美从今起,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我一笑垂头,无奈的看着胸前的空落,“没这必要,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心中隐隐酸涩,这一次也许是我与黑衣人最后一次的相见。
不知为何,戈菲将这件事告诉骆锐后,他也是紧张不已,命令加紧前行,几乎再不停歇。
天都,养心殿。
朝达接过侍女端来的参茶,恭身奉给卫吟宇,“皇上,殿外静芸郡主求见。”
卫吟宇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道:“让她进来。”
“是。”
朱漆红门微微打开,骆芸一袭金贵宫装婉婉而入,这些天入宫,她一直都在跟着礼官学习宫中规矩,如今倒像是自小长在宫中的,站在堂下微一屈身行礼,柔声道:“骆芸,参见皇上。”
朝达见卫吟宇饮了茶后,继续批阅奏章,并未请骆芸起身,打了个哑语,吩咐一众侍从随他退下。
骆芸心中不悦却根本不敢擅自起身,就这么半跪着,腿都有些麻了,才听卫吟宇沉声道:“平身。”
骆芸唇角一勾,柔声道:“谢皇上。”
卫吟宇理了理笔上毛峰问:“静芸郡主有什么要和朕说的?”
她见卫吟宇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心里更是不快,抬手捋顺耳侧青丝,娇嗔着声音问,“没什么话要对皇上说,就不能来看看皇上吗?”
卫吟宇冷笑一声,“再怎么学,也不是她。”
骆芸凤眸轻转,怒目看向卫吟宇,她明白卫吟宇说的意思,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在学那人说话的语气,狠狠压下心中怒火,向前一步冷声道:“如果皇上真的认为我不是她,那又为何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笔锋而顿,一个“奏”字写到一半就断了,卫吟宇抬眸对上那双清湛的双眸,却是遗憾的再也望不见底了,“骆芸,朕现在还容你活着是因为朕不希望看着这具身体消失,你不要以为良妃封号你为郡主,你就真是天源郡主了,朕告诉你,你在朕的眼里什么都不是。”
骆芸眼眶有些酸涩,急忙别过了头,心忖,真是想不明白,那人到底有多大的胆子才能直视卫吟宇的眼睛,为何自己只稍看上一眼,就会怕得全身发抖。
但是如今的骆芸,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女人,她在烈火中已得重生,心中的仇恨不许她软弱,拼命咽下泪水,扬眉一笑道:“在皇上眼里,我确实什么都不是,不过在楚毅眼中,我便是他的性命了。跃王三日后会将我送去普陀寺与他相会,这件事不知皇上是否知晓?”
卫吟宇重新垂头将未写完的字写完后,折起奏章,冷声道:“朕本以为,馨琼能够穿越到你体内,你们多少有些相似,没想到你竟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骆芸,你真的以为楚毅只是想认回这具少了她魂魄的空壳?哼,不然朕和你堵上一局,我猜楚毅只稍看你一眼,就能知道你根本不是他要找的人。”
骆芸贝齿紧咬,这正是她担心的事情,嘴上却并不服输道:“楚毅没有理由不相信亲眼所见,他与尹馨琼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全都知道。”她偷眼看了卫吟宇的反映,嘲笑道:“甚至是鹤仙山上,他们是如何缠绵的丁点儿细节,我都可以毫无遗漏的说给他听,他会不信我吗?”
卫吟宇脸色阴沉,双眸微锁,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却眼波静冷看着她道:“骆芸,你不觉得自己可悲吗?那些都是他们的记忆,而你只能守着别人的回忆痛苦。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报复楚毅,倒不如让自己死在他剑下,到比用其他方法折磨他要有用得多。”
骆芸指尖冰凉微颤,心如坠深渊,这种方法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却在想到时心痛不已,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楚毅心痛,若是让楚毅以为是他亲手杀了深爱的尹馨琼,他将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那她的仇就算真的报了,可是……
卫吟宇长身而起,抬眸看着骆芸片刻,双唇微抿,沉声道:“昨夜楚毅来过养心殿。”
骆芸微惊,垂眸看着地面,“他来过?”
卫吟宇道:“他威胁朕说若是三日后不把你交给他,他会血洗中天。”
骆芸双腿微软,向后退了几步急忙扶住身侧锦凳,“他会看出我不是尹馨琼,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我。”
卫吟宇笑叹道:“一定会,你还会连累中天百姓陪着你丧命。”
“难道就只有那一个办法,”骆芸有些落魄,即便双手扶着凳子,身体还是瘫软在地,“我要报仇,他杀我全家,我一定要报仇雪恨……”
卫吟宇转身不再看着骆芸泪眼楚楚,负手而立,长影直探到骆芸身前,“我答应过馨琼保他性命,却不会拦着你复仇。骆芸,你绝对又资格让他生不如死。”
三日后,漠北长公主嫁队一行终于抵达中天都,文武百官齐聚都门迎接天源卫正开元的第一位皇妃。
震天擂鼓之中,我跨下鸾轿换进迎娶漠北皇妃的凤顶金鸾宝蟠抬轿,踏着以万丈丝绸铺成的迎娶彩霞丝路正式入主延寿宫。
礼仪女官白夏荷告知七日后大婚举行,立时册封我为漠雅皇妃。
我听着她在耳旁唠唠叨叨的教授各种礼仪和注意事项,不耐烦的起身在延寿宫中乱逛,这里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很多新鲜玩意又是我从未见过的,便一会儿拿来这个看看,一会儿捡来那个瞧瞧。
白夏荷明明知道我完全没在听她的话,却是不怒,就像念经一般跟在我身后一直的说。
大概半响过后,依皇家礼制,礼部官侍近五十人纷纷排成两人一组,手托琉璃凤盘,屈身宫外行礼。
白夏荷终于不再说了,向我浅笑,抬手扶住我的手臂,柔声道:“皇妃,皇上赐御赏,请皇妃接赏。”
我不解的看着门外众人都是一摸一样的打扮,手中托盘全是些金银珠宝,便道:“不用了,首饰什么的我都用不着,替我谢谢卫吟宇就行。”
众人听闻皆惊,白夏荷更是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曲膝一跪急道:“皇妃万万不可,这是皇帝的赏赐,皇妃岂有不接之礼,这可是犯了死罪啊。”
随行的公公孙尧也是跪在门外,尖声道:“皇妃,请接赏!”
身后礼部官侍跟着齐声而道:“皇妃,请接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