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刚才本公主不是已经说了,是我的疏忽不小心放走了骆芸,你以为那皇帝还能要了本公主的脑袋不成,放心,有本公主在,你们一定平安无事。”
“可是……”
“可是什么!还不快去追人!你们再不去,就算皇帝不要你们脑袋,本公主也会让你们人头落地。”
“是,臣知道了。”
门外靴声渐远,一片寂静过后,戈菲重返房间,“走吧,楚毅在礼殿,从这里出去一直向左就是。”
我冲向房门,又被戈菲唤住,“骆芸,答应我,你不会做傻事,不是为了阿姐,而是为了你自己。”
我淡淡一笑,点头夺门而出。
沿着宫殿楼宇而行,廊中愈渐热闹,我穿着戈菲衣衫,倒是未引起旁人注意,内侍女婢奔走忙碌,好似前方礼殿中正在进行盛大宴席。
在向前行了一段,发现四周张灯结彩,早被装扮得雍容喜气。心中诸多疑虑,却不敢向旁人询问,垂着头,尽量不引起注意的继续前行,直至礼殿。
礼殿实为一片空旷草原,四周全部以洁白的蒙包围起,上系七色彩条,远远望去,礼殿内已被突跃人围得水楔不通,中间一簇火堆正在燃着熊熊烈火,四周散落的人群有的唱歌,有的跳舞,一派婚礼场面的热闹。
我悄悄混进人群,四下寻找楚毅的身影。
“嘭……嗙……”突然几颗璀璨烟火在头顶一方天空炸开,咤做夺目星火,吸引了殿内大部分人的注意。
“唔……”一声长长的号笛吹响,盘旋于殿内久久不散。
巴哈无库。格悌扬声大喝一声,“紮毂!”
众人纷纷跟着呼喊,“呼哈,呼哈……”
在喧闹声中,八名壮丁手抬大轿而来,轿上一位貌美女子身披艳红霞衣,娇柔可人,双颊一抹娇红扉上,挂在白皙面上更添几分妩媚。
虽是太远,我并未看清她的样貌,但只凭那抹身影和气质,便可想而知这位新娘定是漠北难得的佳人。
我穿行于兴奋叫好不断的人群中,继续寻找盼了再盼的身影。
格悌长啸一声,顿时四处声凭嘎然而止,他将缠有绿色丝绸的羊踝骨抛向众人,夺到手的人大声呼喊:“紮毂!紮毂!”,一路你抢我夺,比力量、比身形,最终夺到者,把踝骨高高抛向天际。
一抹虹影好似从天而降,飞跃众人头顶,将羊踝骨接进掌中,随后稳稳落于新娘身前。大家齐声高呼,鼓掌,气氛热闹非凡。
我根本无心观礼,只在层层人群中继续寻找楚毅。
“呼!”一声高呼,震耳欲聋,身旁再无一人发声,全都面露喜色看向殿中。
格悌接过侍从递来的一碗鲜奶,转交给新郎,只闻新郎道:“多谢殿下。”
这一句,却扯碎了我的五脏六腑,我立刻怔在原地,双腿再没有丁点力气移动,双手紧紧按在胸前的碧玺上,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
抬眸向着殿内望去,脑中嗡嗡而响。
是他,那熟悉的身影,是他,那幽黑的深眸,是他,那颀长的躯体,是他,那温柔的笑容,是他,是他,眼中眸底都是他,唯有他……
千年红尘一梦,料我如何想,也想不到再相遇竟是这般情境,这般身份。
流年暗往,离殇穿越辗转情愁,一如点点成行的泪,谱成一曲,写下悲歌。
我看着楚毅将手中鲜奶喂进新娘口中,那动作熟悉的令我心碎,我看着楚毅温柔的将新娘抱起,含笑踏向主婚人,那表情熟悉的令我窒息。
主婚人接过系着绿色丝绸的羊踝骨,自己手握中间,新郎握大头,新娘握小头,一拜日月星辰,二拜苍天大地,三拜生养父母。最后两人相拥而吻喜结婚缘,相守终老。
我不能再看,不能再想,亦不能呼吸,“情”萧缠,为何总在我无助的时候横与其中,让自己悲、苦、痛、伤,直至最终再也无力挣扎,任其消散于无形!
“骆姑娘,”身后一人扶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声道:“公主命臣来送您回殿。”
我呜咽低泣,转头看着司格勒静静望着我,乞求道:“带我离开,求你……”
跨马前行,我无力的倚在司格勒的怀中,向着广袤的白雪草原奔去。
马蹄狂肆过后,溅起的落雪飞舞,司格勒并未带我返回宫殿,而是将我送至通向天际的地方。
骏马不知奔驰了多久,缓缓而停,司格勒轻柔的将我抱下马背,退下身上的裘皮坎肩,将我裹紧,“骆姑娘,好些了吗?”
我攥紧双手,望向漆黑一片的空旷,没落空聊,全身的感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唯有痛依旧,怎么可能好些呢?
司格勒深叹了气,拉起我的双手,眉头一皱,沉声道:“你的手很冷。”
我依旧望着远方不语,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话。
双手一紧,瞬时温暖,他竟将这双冰冷的手,揣进了胸膛。
我转眸对上他的眼睛,无力的扯出苦笑,“多谢你,将军。”
司格勒摇摇头,“不必谢,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
“可以,告诉我真相。”我道。
他微一怔,瞬间掠过犹豫,点头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静静问:“楚毅娶的女子是谁?”
“司格尧芷,我的妹妹。”他答。
“这是一场阴谋,还是一场交易?”
他微思片刻,抬眸看向我,“是权宜之计。”
“巴哈无库。格悌难道要攻进中原?”
司格勒有些震惊,却是佩服的点点头,“楚毅虽是丧失记忆,却依旧可以调动鬼门势力,只要他能够成为突跃的自己人,那么攻进中原指日可待。”
“楚毅不会甘愿被人利用,你们是用什么方法*他成婚?”
“没有人看他,是他自愿的。”司格勒说道,“他对尧芷情有独钟,只是初次见她便决心娶她为妻。”
“情有独钟?”灼痛的心,再被碾碎。
司格勒眸中闪过失落,“骆姑娘,他们已经是夫妻。”
我忍住眼泪,从他怀中抽出双手,“知道了,司格勒,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突跃王的目的,你不怕我告诉卫吟宇?”
“你以为卫吟宇想不明白?”司格勒冷冷一笑。
是啊,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卫吟宇怎会猜不透。他按兵不动,却是早已布好了棋局。
丧失记忆的楚毅,就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卫吟宇太过了解楚毅,这一粒掌握着生死命脉的棋子在他翻手之间便可变成一把利刃,毁突跃于无形。即便楚毅真的与格悌同一战壕,又能如何,那鬼门的掌门可是天源开国皇帝卫正章,若是真有他们攻打中原的那一天,只需他亮明自己的身份,鬼门各堂还不是轻易就可收于麾下,却是给天源攻并漠北的最好借口。
攻可进,退可守,一切成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场仗突跃王只有输的份。
闭目,我深吸一口冷气起身,“你为什么不劝?”
“没有用,”他叹道。
“那么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妹妹迈进火坑?”
“骆芸,”他站在身后,“你比我更清楚,我妹妹只有呆在楚毅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不管突跃如何,楚毅不会让人伤害尧芷。”
心谷再被抽痛,这是我最不愿承认的事实,楚毅他无论多么可怕,都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司格勒尧芷已是他的妻子,就会被他以命护佑。
天源691年漠北新殿隆冬深夜
主婚人站在跪向新床的楚毅和司格勒尧芷身前,将他们的头发结合梳起,这便是结发夫妻。
他二人再饮交杯酒,即以全部礼毕,自始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
待主婚人等退出新房,司格勒尧芷娇羞浅笑,伸手欲解发丝,却被楚毅突然换上的冷然面孔惊得呆跪在原地。
楚毅狠狠瞪她一眼,从枕下抽出长啸挥落,那发结已然斩断。
“啊,”尧芷害怕的手捂双眼,跌坐在地上。
楚毅冷声一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人拎了起来,“看着我。”
寒声刺骨,直凛骨髓,尧芷清秀的双眸已忍不住惧怕的滚落泪痕,“良,良人……”
楚毅见身下女子楚楚可怜,却没有半点心疼,扬手箍紧她的下颌,强迫着她看向自己,冷声道:“从今以后,你只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仅此而已,我再不想听到你这么叫我,懂吗?”
尧芷几欲崩溃,前一分钟还是温柔以对的丈夫,为何此时竟是如此可怕,她不住的颤抖身体,滴滴眼泪浸湿衣襟,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出来,”楚毅无声地锁视尧芷片刻,突然手上一松,直起身子。
几抹暗影晃动,掠过图图灯火隐燃。
眨眼之间,出现在屋中的共有五人,屈膝跪在楚毅身前,虽未曾抬头,房间内顿时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
尧芷忍不住向五人看去,只见他们穿着突跃服装,却并不合身,显然那衣服是抢掠而来,因为身上还殷着血渍。
突然五人之中唯一的一个女子,凤眸微转也向尧芷探来,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已吓得尧芷背后冷汗渗渗。
女子唇角一勾,挂上一抹冷笑,像是嫉恨,亦像是嘲笑。
楚毅侧首看了面上毫无血色的尧芷,眸中不为人察觉的掠过一丝心痛,而后便被深深寒意凛冽覆盖,“狱阎五魔,事情办得如何?”
五魔之首金魔道:“请楚爷放心,万事妥当。”
“很好,”晃明灯下,他的脸色冰冷凌厉,“后天一到,漠北再无突跃。”
尧芷一惊,不禁急道:“楚毅,不要!”
尧芷这么一喊,惊动了跪在身前的五魔,他们齐刷刷的抬眸盯住她,纷纷渗着阴笑,令人不寒而栗。
楚毅回身,一步一步向着她靠近,直至停在她的身前,却是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的威视于她。
水魔缓缓而起,曼妙身支妩媚走来,与楚毅并肩而立,却并不敢太过靠近,娇嗔道:“楚爷,她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不如让我杀了她。”
楚毅唇角一道冷弧倨傲迫人,冷冷盯住水魔,水魔双眸无助的闪动,竟连与他对视都不敢,垂首轻抿薄唇,“我只是觉得,如今她已经知道楚爷并未失去记忆,她会走漏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