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通灵师.童年的印象(1 / 1)

流火 罗毅祥 3892 字 8个月前

未来是不可预料的,就像虫洞一样不可捉摸。我曾经设定了一万种问题的答案,也曾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无聊的闲暇里抓阄丢色子盘想着通灵师最后人选将会是谁。我的信仰很坚定,就像我相信脚踩的这块灿族大陆永远都不会动摇一样。事实上除我之外岛上其他的灿族人都没有什么信仰,就算是有,也只能是他们自己。因此,我周围大多数的人自恋倾向很产重,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我的三哥哥流炎被选中了。他成为了通灵师,成了灿族大陆除王以外最尊贵的人,地位仅次于我们的王。这让我始料未及,在这之前,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流炎哥哥会坐上通灵师的位置,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让流炎哥哥去当什么通灵师。

记得当时,在得知这个结果以后,全家人都欢欣鼓舞。那时候,我的大姐姐流萤还未出嫁,大家其乐融融,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唯独我,一点都不开心,虽然我才只有八岁。

家人都诧异地望着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不高兴。事实上我不仅不高兴,而且还哭了,哭得很凶。我走上前去,拉着流炎哥哥的衣角,抽抽噎噎地央求他不要去当什么通灵师,不要去做这个在别人看来那么风光无限的职业,每当这个时候,流炎哥哥就会转过头来,温和地看着我,微笑地问道:“为什么?我的小傻瓜。”而此时,我的小脸憋得通红,嘴巴张开,结结巴巴,却又说不出任何的道理。在流炎哥哥看来,这不过是小孩子的任性罢了,于是便不再理会我,而是转回头去和大人们继续商量正事。家里的人也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或者皱一下眉头,或摇摇头,然后,就都不管我了。在他们眼中,我的举止行为平时就和其他小朋友们不一样,所以总是听见他们说:“不晓得他的心里头想些啥子?小小年纪。”鉴于此,对于我有这样的言行也就不足为奇了。而我却是,越焦急越说不话出来,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拽着流炎哥哥,生怕一不小心,他就会从我的面前消失掉。就这样拽着拽着,直到拽得筋疲力尽,便趴在他的膝头上睡着了。其实,通常小孩子们的预感都是很灵验的,但大人们多半不会相信。他们总是根据自已所谓的经验来判断事物的好坏,或者受周围大多人的影响。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解释得清楚这种现象。后来我曾想:如果当时大人们对我的这种预感有足够的重视,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或者说,至少我的流炎哥哥还活着?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假设而已。

我不想让流炎哥哥去当通灵师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灭掉人正常欲望只有宫廷里面的太监才能够遵守的破规定以外。还有一种直觉,那就是:他并不会因此而得到快乐,并且终有一天他会出事。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我这种预感的正确性。流炎哥哥最后自杀了。

当我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也没有感到过多的悲哀。那时的我,无论欢喜或者痛哭都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我还太小,不能像大人们一样,真正体会到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只是偶而地想起我的流炎哥哥,回想起他在生前日日陪伴我玩耍时的情景,心里会有一种莫名的酸楚。他对我十分有耐心,常常陪我玩弹子球,而且每次都会让我赢。等到我玩腻了的时候,就站起来把我扛在他的肩膀上,故意从我的那些小伙伴面前走过,好让我风光风光,我坐在他的肩上十分得意,一只手抓牢他,另一只手不停地挥舞着,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而现在,再也没有人陪我玩了,我感到倍加的孤独,家里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我。

流炎哥哥的自杀在族人当中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因为恰在此时,灿族,乃自整个流火半岛都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浩劫之中,经历了那场劫难以后,过去许多曾在我脑子里坚定不移的信仰也随之崩塌了。我记得流炎哥哥曾对我说过:“流火,流火,你要做回你自己,不受任何人的摆布,像一团真正的流火一样,自由自在、纯净、透明,且不含任何杂质。即使流动、飞舞,也要有自已的目标。这样,你终究会舞出一段精彩来,而你的人生也才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了流炎哥哥那些话里面的真正含义。流火哥哥的心里其实很苦,终其一生,都被别人操纵和摆布,没有一点自由。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体会不到这些。我只是在想:我会象流炎哥哥所希望的那样成为真正的流火吗?与别人不一样,舞出自已的风采。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流火?怎么样的人生才算是精采的?难道现在的我不是流火吗?总总的问题纠结着我,没有人给出答案。至从流炎哥哥走了以后,我看起来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孩,有时还很调皮、贪玩。并且喜欢跑去逗一些女孩子。以至于后来她们看见我,就远远地躲开。偶而,当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流炎哥哥,但很快地,就又把他忘记了。只是性格上有了不少的改变,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安静,也没有那么任性了。为此,家里人都很高兴,他们认为那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比以前懂事些了的缘故。只有我才知道那是为什么,但我从来不对别人诉说,有想法也会闷在心里。好多次,我独自待在家门外的角落里,抬起头来望向远方,心想,除了我们居住的这片岛屿外,一定还会有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吧?如果有,那么,那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呢?是精彩纷呈,还是像那些老年人所说的那样可怕?一旦离开了这个岛,我们就无法生存下去?这些,对我都来说是一个个未知的迷。它们对我充满着**,这种**让我产生了极度的渴望,渴望着,有一天能够离开此地,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那里和我们现在居住的岛屿究竟有什么不同?是黑暗,是光明?是争战,还是和平?更重要的是,是不是也有着一种美好而纯净的东西,像流火。虽然它们不能等同,但毕竟也是美好的事物。

我庆幸我有一个身为雕刻师的父亲。他有精湛的手艺,能雕刻出被凡世称之为艺术品的东西。他的想象力之丰富,令人瞠目结舌。我那时不懂得什么叫做艺术,只觉得有趣,很好玩,他雕刻出来的那些东西看起来栩栩如生,就像是真的一样。偶而,我会趁父亲不注意的时候愉愉抓起几个跑到外面去,然后躲到墙角边,把它们放到地上,一一地摆开来,目不转睛地慢慢欣赏,越看越觉得它们可爱,这些小玩意儿给我孤寂的童年带来了不少的乐趣,同时也让我幼小的心灵得到了美的启示。至从流炎哥哥走了以后,它们就是我最忠实的玩伴,每次,我都会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它们,不让它们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看起来还有点木讷。不过,只要一有空他就钻进自已的工作室(他有一个工作室,是专门用来雕刻和存放那些工艺品的),开始专心专意地雕刻他的那些工艺品。他雕刻出来的东西很多,多到最后连他自已都数不清了。但每当别人向索要时,他却一个都舍不得给,活

像个守财奴似的。尽管如此,他还在不停地雕啊雕。他雕的东西有烨树、烨果、烨树的叶子,骨灵鸟,骨灵鸟火红的羽毛、尾巴,大地的眼睛,飘舞的流火,烨树下自由散漫的通灵兽,通灵兽的兽角,通灵兽的尾巴,甚至还有火海中的火人鱼。

火人鱼是流火世界中一种特有的生物。它们半身人形,半身鱼尾,有点像凡世中传说的海里的美人鱼。可是它们一点都不美,不仅不美,甚至看起来还很丑陋。就像直接把凡世的鱼头盖在一个人的头上,它们不会说话,也不会像鸟儿那样发出愉悦的鸣声,只会沉默地在火海里游来游去,从黑暗的地方游向有光亮的地方,又从有光亮的地方游向黑暗的地方,如此往复,有时感到无聊了,便会将丑陋的身体探出火海之上,望一下心形大陆,或者更远的地方,然后,就又潜入到火海里去了。

它们只是这个岛屿里的一种生物,就像天上飞的骨灵鸟,凡世中的游鱼一样,是属于这个岛屿的。

没有人吃它们,也没有人去伤害它们。岛上的人们对它们的存在熟视无睹。难吃是一个方面,丑得不敢吃也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在整个流火的世界里人们都只吃植物,这大概就象凡世中有的人只吃素一样地吧。它们没有任何的天敌,因此,在这里生活得很是自在。

还有就是在灿族岛屿上空飞翔的骨灵鸟,它们比火人鱼好看得多。而且在灿族人的心目中,骨灵鸟是灿族人吉祥的标志,尽管事实并非如此,但灿族人对这种鸟的喜爱却是发自内心的。我也喜欢骨灵鸟,它们全身羽毛雪白,毫无瑕疵,就像凡世中高山上千年不融化的冰雪,那么圣洁、高贵,让人直想顶礼膜拜。它们的体形和凡世的海鸥差不多大,但海鸥的声音却没有骨灵鸟的鸣叫声好听。骨灵鸟的声音如凡世中清远的笛,只要它们展开歌喉婉转鸣啼的时候,我的思绪便变得空灵而悠远。

它们在飞翔的时候,周身会发出一种淡淡的红色光芒。远远望去,就像是被火焰的红光所笼罩着的圣洁的精灵,美丽如斯,宁静如云。云是我到了凡世以后才知道的东西,而在流火的世界里,却没有云。

每天清晨,骨灵鸟鸣叫着在岛屿上空不知疲倦地飞翔,但它们始终不能飞出心形大陆,更不会沿着无垠的火海向更远的地方飞去。曾经有过一只骨灵鸟,它是我所见过最小的骨灵鸟,也是一只特立独行的骨灵鸟。它不满足于只在心形大陆的上空飞飞翔,也会到其它岛屿上空飞,其它岛屿上虽然没有骨灵鸟,但那里的人们却不会伤害它,反而很羡慕这种只有在心形大才有的飞来飞去的可爱的小鸟。

有一天,它沿着火海边沿,朝更远的地方飞去,之后再也没有飞回来过。人们猜测着,它或许死了,或许飞到了那火海的尽头,看见了火海尽头的彼岸花开。而我却相信,它一定还活着。我希望它有朝一日还能再飞回来,飞到它熟悉的岛屿上空来。我知道这个希望非常的渺茫,渺茫得就像在凡世中喝一口水被呛死的几率一样。而后它终于飞回来了,不过当它飞回来的时候,灿族的浩劫也来了。

骨灵鸟的名字其实来源于凡世。在灿族中,本来是没有骨灵鸟的。凡世的鸟儿死了以后,如果它们的意识还没有消散,虽然肉体消失但骨架还没有被损坏,那么它们的灵魂就会来到流火的世界,在流火的世界里幻化成一只永恒不灭的骨灵鸟,每天吟唱着天籁般的曲调。

我的流炎哥哥离开了我,去了王宫,当上了伟大而受人崇拜的通灵师。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住在那间宫室里,过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他寂寞吗?开心吗?他会想念这个家,想念爸爸妈妈,姐姐和我吗?我不知道,因为这一切都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他走了以后,家里的人很少提起他,因为作为一个普通的灿族居民来说,是不能随谈起宫室里的人的,否则就是不敬,会遭到处罚。

他看上去很文静,个子比我高很多。当然,这只是和那时的我相比较而言。因为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姐姐们都比我高,我只和那些十来岁的小伙伴们一般高。在我的意识里,哥哥的形象总是高大勇猛,甚至超过了父亲。这样,只要我高兴,随时都能骑上他的肩头,一下子站得很高看得很远。而且,哥哥们都应该是正义的,当弟弟在外面遭受到别人欺侮的时候,他会立马挺身而出,用他的坚毅、勇敢和铁一伴的拳头击败对方。他的英雄形象在弟弟心里目中同如战神一样不可替代。可是有一天,如果他像凡世的雪崩一样轻易坍塌了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战神,也没有什么偶像,它们如水中花,井中月一样,一碰就会碎,碎了以后又合拢,然后又被打碎、合拢,直到最后,它们再也无法合拢为止,我们便不再去想它。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孤单的影子,而这个影子,其实就是我们自己。但当时的我,哪里会想到这么多,只是任性地让哥哥陪我玩,让他保护我,叫他帮我打架,去揍那些恃强凌弱的浑小子们。可是流炎哥哥除了陪我玩,从来都不帮我打架。因为他谁都打不过,甚至连姐姐们都打不过。如果我有妹妹的话,我想,他也许连妹妹都打不过吧。正因为这样,我一度曾以为流炎哥哥很软弱。渐渐地,我都有些瞧不起他,甚至不想理他了。我只和姐姐们说话。至到有一天我们遇到了一件事情,从那以后,我才彻底地改变了对流炎哥哥的看法。

那一天,在岛屿上一个偏僻的林子里,我们遇到了一群流氓。事实上,在灿族中,也是有流氓的。他们不抢劫,却一味地凌弱欺小,就跟凡世的那些小霸王一样。

当时我和柳炜还有雪烟在烨树林中玩耍,玩着玩着就被一群流氓给团团围住了。我们被吓傻了,准确地说,是被打傻了。因为他们伸出手,指尖上冒出火焰,打在了我和柳炜的脸上。我们的脸立马高高地了肿起来。

这些人竟然是操纵师!

灿族只有操纵师才能操纵流火。而操纵师的概念是,相当于凡世中会武功的人。

很显然地,他们只是最低级的操纵师,如果级别稍微高一点的操纵师那怕是最普通的一个,无论他们如何小心地操纵流火,拍在两个儿童的脸上,他们脆弱的脸皮会被瞬间就会被揭去,而不仅仅只打肿而已。

虽然我和柳炜挨了打。但他们没有打雪烟。原因是雪烟很美,看起来就像是凡世山水画中的古典美人。我从来没有把雪烟和我两个姐姐的美放在一起进行过比较。在我的意识里,美有不同的类型。但是丑陋却只有一种。我可以花很多时间把不同的美进行分别归类,而不愿意花哪怕是一秒的时间来描述丑陋的事物。

我喜欢雪烟,因为她漂亮。我相信柳炜也一定喜欢雪烟。因此每当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常常讪笑着问他:“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雪烟哦。啊?”

这时柳炜就会涨红着脸

,拼命地摇头,并且还连连摆手,像是吃了摇头丸一样,停都停不住,结结巴巴地分辨道:“你、你、你、你……胡说,你……胡说……你……”然后就“你”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我往往会开口狂笑不止,然后还会继续地调侃他:“呵呵~~~~~狗日的,不老实哈!明天我要到班里去宣扬哦~~~~~”

他的脸就会涨得更红,然后紧紧握住双拳,像头凶猛野牛一样向我扑过来。我立马转过身去,拔腿飞奔,我当然只能是跑,不停地跑,而且一边跑还一边笑。

许久以后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当我这样说的时候,那臭小子要打我呢?喜欢就是喜欢,难道还不敢承认吗?调侃一句会引他起如此的震怒。

我跑得气喘,他追得也很累。不过当我绊倒摔在地上的时候,他会扑将上来,气喘吁吁地掐着我的脖子,如流火一般绚烂的瞳仁里充斥着愤怒的光,上气不接下气地质问道:“你还乱不乱说?你还乱不乱说?,我叫你乱说!!!

这时我就会求饶,不仅仅是因为他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出不来气,也不是因为他不依不挠的气势震慑了我。而是因为他有口臭,那股浓重难闻的怪味,像水龙头一样,直扑我的鼻腔,令我一分钟都忍受不了,这是唯一让我惧怕他的东西,所以我只好缴械投降,好让他立马松手,站起来离走开,最好离我远一点。

当然他也到别人那里去说我,造我的谣,有时还会威胁我一下。但是我从不在乎。我很坦然。我明确地告诉过他我喜欢雪烟,并且依然还会问他是不是也喜欢雪烟,但每次他都矢口否认。然后我会接着问:“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他会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是真的。”然后我便会欣喜若狂,紧紧地抱住他,摇着他的肩膀,激动地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好兄弟!!!”他确实是我的好兄弟,当我想雪烟的时候,会找个借口,单独和她待在一起。雪烟心地善良,加上我编的理由让她没法拒绝我。虽然我不喜欢读书,在其他方面却很有天赋。正如别人所说的那样,总有一些小聪明。而我的那个所谓好兄弟,虽然智商平平,唯独在我泡妞这件事情上却像只狗一样嗅觉灵敏得很。像独自赴约这样的事儿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但他就像和我有感应似的,只要我和雪烟待在一块儿,他必然会神秘现身。而且不管我和雪烟聊得多么开心,他会时不时地把脑袋从后面伸到我俩中间插上一句,然后再缩回去,这常常令我非常的不爽。但是在那个女人如衣服的年代,我还是会把“兄弟”这两个字看得很重。但到底有多重,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不过我经常会在嘴上说“为了兄弟,我可以两肋插刀!”但是要真让我在我的肋骨两端插上两把刀的话,我肯定是受不了的。不仅我不愿意,我想柳炜也一定不愿意为我插刀,但他一定会为了雪烟插我两刀。而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是,我和柳炜为了雪烟互相插刀。不过谢天谢地,这种场面终于没有出现。

雪烟不仅心地善良,而且她根本想不到我们俩个为了她在明里暗里地掐来掐去。她思想单纯,单纯得如凡世高原中的海子,那样明净。我想如果有幸把她娶回家,一定会让她幸福的,我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

遗憾的是,因为柳炜,我和雪烟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后来,竟然到了没有他我们俩都会觉得缺少了什么似的。有几次,我和雪烟正在路上单独走着的时候,雪烟会惊讶地问一句:“咦?那个柳炜怎么没有来呢?”而我总是会回答“不知道,我们走我们的,不要管他。”这句话刚一说完,柳炜就会半秒不差的出现在我们后面,睁着如流火一般绚烂的瞳仁,扯着脸皮左右摆动向我们微笑。

而雪烟总是会热情地向他挥挥手,可爱的脸庞笑起来更美了,每当这时,我只好尴尬地跟着挥手致以微笑。我不知道当时的笑看起来像不像,也许比哭还难看。

其实我心里很忐忑,我深怕柳炜将我喜欢雪烟的话告诉雪烟,虽然我在柳炜的面前装得比男人还男人,但是一到雪烟面前,我却只能装得比女人还女人了。我很害羞,特别是在雪烟面前,我会常常抿着嘴,低着头,十根手指头来回交搓,搓到几乎失去知觉也不会停止。直到雪烟走后,我才会仔细注意我双手的手指,已经和手掌的颜色相差甚远,疼痛的感觉才会由手传回我的脑细胞。而此时,我还站在原地,望着雪烟远去的背影,在流火所带来光明的掩映下,伸着两只颤巍巍的双手,抓向一片虚无,那如火珠一般的眼泪便会悄无声息地滴落下,洒在了坚硬的大地上,继续地燃烧,尔后,才慢慢地熄灭。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我只是隐隐有种感觉,雪烟会离开我们。不仅是雪烟,还有柳炜,还有我的哥哥姐姐,爸爸妈妈,还有灿族的所有人,甚至整个流火的世界,终究会消失不见。那些好的、不好的,充满希望的、绝望的、善良的、邪恶的人们,都会一个个接连地离开我。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如云烟一般地消失,却无能为力。

柳炜在雪烟的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并不比我高明多少。如果我是腼腆加羞涩,那么柳炜可以说是笨拙加迟钝。我同样会嘲笑他,即使明知道自己和他半斤八两甚至还不如他。

我总感觉雪烟对我不一样,因为她对我笑得不仅很美,还让我感觉到一丝甜蜜,一种深意。虽然我说不出来,但我相信自已的直觉。尽管我不能确定她除了对我笑得很甜很美之外,是不是真的包含有一种情素在里面。她也会对其他人微笑,至于她的这种微笑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还是出于礼节的一种招牌式的微笑,那就没办法判断了。因为别人觉得很美的时候,我不觉得美,而别人觉得不美的东西,我也不一定觉得不美。无论如何,我总感觉她对我和别人不一样。

我曾仔细观察过她对柳炜的笑,结果让我很庆幸,她对柳炜的笑和对路人甲路人乙的笑一样,只是一种客套罢了。而柳炜竟然告诉我,雪烟的笑是他所见过得最美的笑,让他瞳孔中的火焰都快熄灭了。而我听了以后,总是怒火中烧,心里愤愤地骂道:“你这傻逼也配说这种话!”但是骂归骂,心里更多的确是一种无以言说的酸楚。

雪烟喜欢我吗?我不敢当面去问她。所以终究无法肯定地下结论。在当时,对于一个天真、善良甚至有些羞涩的我来说那比杀了我还痛苦。那时有这样的想法是完全基于对于死的一种错误的理解。以为死就是睡着了,或者回家了。在凡世的时候,我经常会听到有人说:“这个人怎么睡得跟死猪一样!”或者说:“我们要视死如归。”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人死了真的是和猪死了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一样。其实死和睡着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陷入一种深深的自责当中,但更多的是纳闷儿。我一直都想不通,当时的我,为什么宁愿死,都不向雪烟说出藏在心里面的那句话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