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将太阿剑交到左手,淡然的笑意中带着不可掩饰的杀机,沉声对林士宏道:“若你是站在我身前十丈内说这句话,那么我们之间定有一个人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你猜这个人会是谁呢?”
林士宏周围全是身怀绝技的“文武百官”,这些人是文武百官的打扮,但没一个不会武功,而且个个都不是庸手,周围层层叠叠的都是精悍虎贲。这样的保护之下,就算是三大宗师齐至也绝不敢肯定能在一扑之间结果林士宏的性命。正因如此,林士宏才更加愤怒。
林士宏身旁的荣娇娇急忙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林大哥,万莫中了他的激将法!”
林士宏立时神色一清,冷笑道:“以前孤听说你手上功夫没口上功夫厉害,现今看来你这口上的功夫不过尔尔嘛!”
朱浩无所谓的道:“没办法,如果说真话讲道理也算是口上功夫的话,我的确远远未到达舌灿莲花、无中生有的境界。你若不信,大可以上前十步试试。如果你能全身而退,算是我说大话,如果不能,终有一个人要永远闭嘴。你说是吗?”
林士宏对自己的武功一向很自信,但功夫越深的人大多越怕死怕输,他也不例外。林士宏眼珠一转,嘲笑道:“你是否觉得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所以才想要搏命?很可惜,孤不想给你这个机会。”
还不等朱浩答话,林士宏迫不及待的挥手道:“放箭!”
这本就是拼个眼疾手快的时候,趁着他在语言上占了便宜的时候立刻发动。既可以让自己摆脱敢与不敢上前十步的窘境,又可以提升己方士气,还有希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实是一举多得。
两百多把指着的朱浩地连弩都是五十步内可以穿透任何厚甲的三发强弩。平常士兵在弩箭发射出去之后几乎难以靠自己另上弩箭,需要两人合力才能上弦。正因弩臂强悍的力量,也无人感忽视它的威力。
“咻----”
得令的强弩兵同时扣动扳机,一声令人耳膜生痛的破空尖嘶,两百多发弩箭转瞬即至,几乎同一时间就封锁了凉亭的任何角落。林士宏并不期待靠这些强弩兵就可以收拾掉朱浩,但眼看到几十根劲矢穿透对方地身体的时候。依旧感觉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再厉害的武学宗师身体也不会比精钢三棱箭头更硬,以及传言箭矢是朱浩的克星这一说法是多么的明智。
但林士宏身旁的尤鸟倦马上给他泼冷水,以其一贯阴森地(电 脑阅 读 .1 6 . n)声音道:“那是残像!”
林士宏以及其他武功不及或眼力不及尤鸟倦地众高手们马上醒悟过来。因为箭矢穿透身体的闷响从始至终都没有传出。正是这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只有尤鸟倦隐约看到凉亭衡量上一条白色的宽袖一挥。顿时将几十支弩矢卷起。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如同江南少女泛舟采莲一般。自然而美妙。
“这些箭矢质量不错,还可以回收再利用一番!”众人只听得朱浩轻笑一声,依旧是在凉亭中间的石桌旁,脸上带着平淡的笑意,右手上抓着大大的一把弩矢。仿似丢东西一般随意扬手,那几十支箭以刚才被射出时更快的速度飞来。化作数十点黑芒,而后武功高强的众人听到了刚才错失的地弩矢如肉地闷响声----
“扑、扑……”
之后是不绝于耳的沙哑惨叫闷哼。前面几排刀盾兵、长枪兵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向后到去,整齐的并开,没有任何一个遗漏。林士宏瞳孔极缩,其他几人也差不多。因为这些箭矢没有任何一支被浪费。命中的地方不是眉心就是喉咙。全部是一击毙命,也没有任何一个士兵身上插了两支或以上的弩矢。
这已不是手法高明就足以办到的事,朱浩正式露出地第一手再一次震撼全场,令人再也不敢小瞧他地手上功夫。
朱浩理了理衣袖,笑道:“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林士宏,现在我就在这里,你可以在任何时间以任何方式下达命令。不用操心我会抢你的话头。”
林士宏脸色一变。厉声道:“刀盾兵、长枪兵补上!让他看看我霸楚宿卫地本事!”
林士宏建国之后,挑选出鄱阳会中最精锐最强悍的士兵。以阴癸派记录的某种秘法训练,每日用药酒药膳补身,以金针刺穴激发潜力,每日从早上太阳升起到落山的时间都要接受最为严酷的训练。最后以“霸楚宿卫”命名他手下这支自认为天下无敌的亲兵。最先挑选的一批总共是有三千人的,可是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八百人。其他人都已在地狱般的训练中死去。鄱阳突围之时,这些宿卫仅以几十人的伤亡代价就将楚国的主要骨干抢救出来突出重围,并成功的在隋军的紧密追踪之下逃脱。
训练这些宿卫的经费足够武装一只上万人的精兵。可是刚才两根石柱的碾压,再加上现在朱浩的这一手飞箭,已经有超过三百人阵亡。林士宏不得不心痛,不得不气愤。
为首的那名腰佩大刀的武将立刻上前,厉声道:“给我上!生死勿论!”
“杀!”
前排的刀盾兵与长枪兵互相错开,鼓气一般高喝一声。血红着双眼微微弓着身子,大步跨上台阶朝朱浩逼过去。朱浩摇头叹道:“连刀枪都拿不稳,还如何杀人?还是我来教教你们吧!”朱浩竖起自己的手掌亮给下面的众人,解说道:“上战场或与人对决时,任何地方都可以因为紧张而出汗,唯独手心不行,因为那将会让你抓不住刀剑。”
他的掌心干净白皙,没有任何的汗迹。也没有死皮老茧,手指笔直而修长,更像是握笔的手,而不似拿剑的。因为常年练剑地剑客大拇指与食指、中指之间必定有一层老茧,那是经常手握剑柄和练剑时磨出的。唯有到达宗师境界,发生那种脱胎换骨的变化之后才会变得如普通人那般干净。
朱浩慢慢将手放到剑柄上,五指渐渐合拢。而此时最前一排的刀盾兵已经无比戒备的靠近他五丈之内。即将踏上最后一段石阶。他们戒备的神情并不足以掩饰那一丝的畏惧,因为最前面地人面对这样的状况,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是无限接近于零。即使平时被秘法洗脑、对林士宏有无比的忠诚,并且可以为他的任何命令赴汤蹈火。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想送死。
求生是任何动物的本能。
正是第一排士兵们同时抬起右脚,准备踏上最后一阶地时候,朱浩出手了。明明是悠闲而缓慢地一步。却如同施展了缩地成寸的仙法一般。直接跨过数丈的距离,出现在第一排士兵中间。同样悠闲的执剑一圈,画出一道狭长的圆弧。只听到几声极轻的碰响,如同风铃荡漾的清越,这样写意的一动,随之而来的是前两排的十三名宿卫凌空飞起,落到人群之中。正因为那密集地队形,所以上来地长枪兵除了第一排和第二排放低枪头做冲刺准备,后面的长枪兵手中的钢枪都是斜指上空的。正因如此,那落下的十三道人影成了自家兄弟枪头上的串烧。
这些人的生死并无关大事。尤鸟倦等人地目光都集中在朱浩身上。他如何画出一道圆弧就让前两排地士兵飞跌出去。众人都不解其中之秘。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朱浩手中地太阿并没有出鞘,但如同强力磁铁一样,将七把大刀、六根长枪吸附在剑鞘周围,转身、屈腿、横削,简简单单的一划,上面的刀枪随之飞出,行云流水的动作。干净利落又极具欣赏性与美感。
“扑、扑……”
众人今天已经第三次听到这个声音。紧靠着的第三排、第四排霸楚宿卫甚至来不及反应,再次倒成一片。其实他们亦用不到多少反应。因为刀盾兵一身重甲,手中精钢打造的方盾足有一寸厚、四尺高。联合起来就是一道盾墙。刀盾手侧身蹲在后面,其后是被掩护着的长枪兵,阵型与西方战争中常见的方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被掷出的长枪因朱浩居高临下的角度,轻易插进后面被刀盾手掩护的长枪兵们的颈项。而那六把大刀直接击中盾牌,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道令被盾牌掩护着的刀盾手们如同被撞击城门的撞车击中一样,与前面那些人一样的结局。在那样的巨大力道之下,飞出的已经是他们内脏粉碎、七窍流血的尸体,落到后面枪头上跳着自己人尸体的那些长枪兵们身上,又压倒一大片人。
这离奇的场面让后面那些原本应趁着刀盾兵与长枪兵牵制住朱浩时发箭的强弩兵们无事可做。
两招之间直截了当的取了二十多人的性命,还成功打乱对方的阵型,这一切结束之后朱浩并没有多余的追击动作,而是抱臂而立,轻笑一声道:“从我这里学习大多是要(电脑 阅读 .1 6 . n)付出代价的。其实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都不愿杀生太多。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贵方所有高手车轮战或是一起上。不管是谁输,总要少造些杀孽。”
林士宏脸色铁青,大喝道:“朱浩,你别在这里假惺惺!我看你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才说这些撑场面吧?”
朱浩怜悯的看了他一眼,道:“原本我以为任何可以做一方霸主或者称王称霸之人,必定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还有着常人难及的本领。至少也应该拥有很强的判断力和决策力。不过先来看来,你让我很失望!棋子终究是棋子,连自己性命都无法操控的人,如何去操控别人的性命呢?”
林士宏是阴癸派弟子之事,魔门中都极少有人知道,更不提其具体身份。自从称帝之后,他更是一心想要摆脱阴癸派的控制,所以才蓄养了这批霸楚宿卫,还有另外的心腹重臣。可是自从被灭国。这一切几乎又回到了起点。他还是那个阴癸派争夺天下的棋子,并且是一颗弃子。而这一切都是眼前的朱浩一手造成的。所以林士宏双目充血,气急败坏地大吼道:“都给我上,都给我上!给我杀了他!”
朱浩叹道:“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唉,不是我愿做刽子手,而是你已经走上了灭亡之路。”
明明是一句威胁的话。可是林士宏、尤鸟倦以及荣娇娇等人都无法从中听出一丝敌意,反而充斥着怜悯与惋惜。众人心底同时升起的寒意让他们首次清楚的感觉到今天的行动竟然是那么愚蠢,而之前杀人夺宝的幻想是那么的可笑。
霸楚宿卫迫于命令再次缓缓逼上来。朱浩眼中寒光一闪,仿佛自言自语道:“这是他们自取灭亡之道,你可不怪我大开杀戒吧?”
耳边是一声轻柔地叹息,悠远而无奈。
回望一眼邪帝庙的门口。朱浩怅然转身。跟着一步步走下台阶。刚才那些死去的士兵已经被掷下悬崖,沉重的响声让人心灵都在随之颤抖。
“唰!”
朱浩踏下被鲜血染红的台阶之时,太阿剑应声而出。青蒙蒙的剑身透出一股难以言喻地威严,古朴流畅地造型让人感觉到历史的厚重,明明没有丝毫的杀伐气息,但所有人都随着它的出现而心生恐惧,仿佛它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能轻易的收割反抗者的生命。
霸楚宿卫第一次在敌人面前后退。
以往他们就算是面对必死之局,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没有接到长官命令的情况下后退,就像刚才那前几排的士兵们。可是在太阿那无可抵挡的威道前,他们忍不住后退。即使心里不断地警告他们不能有这样地行为。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朱浩已经走到一名刀盾兵身前。他们依旧在缓慢的后退,朱浩静静的看着盾牌边沿只露出一双眼睛与头盔的一名战士,淡淡的道:“让开!”
“当啷!”
与他对视一秒钟之后,那名刀盾手手中的刀与盾同时掉在石阶上,他小心的靠向一边。而另一旁地那名士兵被朱浩地眼神一扫,像是受到传染一样,刀盾脱手而出。同样靠向一边。
原本密集的队形几乎瞬间就打开一道裂缝。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林士宏,他手下地武将。以及其他人都未出声提醒,静默之中之后朱浩足尖点地的声音,带动众人的心跳。
“咚、咚、咚……”
一身白衣、手执利剑的朱浩站在林士宏身前十步之外,剑尖指着对方,淡淡的语气含着令人不敢忤逆的威势。地上密集的血迹肉末让这里更像是一个修罗场。
“让你手下的这些士兵后退到对面山峰上,就我们来个生死对决!”
林士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下颌蓄起的黑须与两撇八字胡随着唇齿颤动不已。
“你,你!……好!我们就在这里做个了断!”
“乐意奉陪!”朱浩微微一笑,缓缓道:“如果你早点答应,手下的士兵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谓的伤亡。”
“干你何事!”林士宏怒喝一声,下令道:“何将军,带宿卫退守到对面封顶!”
荣娇娇赶忙拉着他的袖子道:“林大哥不要上了他的当,他这是……”
“闭嘴!”林士宏毫不留情的将衣袖扯出来,对刚才下令的那位带刀大将喝道:“还不执行命令!”遵命!”何姓将军领命,带着剩下的三百多名宿卫通过吊桥。
朱浩满意的笑了笑,道:“我收回之前的那句话,至少你的气魄还是值得欣赏!”
“既然你有时间废话,何不到地狱去欣赏?”林士宏冷冷的看着朱浩,一字一句的道,“我们这里的人,同样足以让你粉身碎骨!”
朱浩不以为意的笑笑,指了指邪帝庙的门口道:“我也不引你们进庙里,诸位应该知道里面机关重重。比如那万蝠洞中就有无数蝙蝠栖息,闻得生人气息就会主动出击。即便是武功再高,进去也难以全身而退。但此处并不适宜做生死决斗,因为场地太小,有碍你们的发挥。庙门靠左旁的那片乱石地足够宽敞,若将那里定为决斗之所,诸位以为如何?”
林士宏已经和他卯上,正准备答应下来,尤鸟倦眼中厉芒一闪,率先出声道:“不如何,我们选庙门靠右的那个草坪。那里地势更为宽敞平坦,如今更有鲜花盛放,正适合做你的埋骨之所!”
尤鸟倦等人曾在此地随着向雨田学武,自然比林士宏更加了解情况。虽然不知道那乱石地里到底有没有机关,但那草坪无疑更加保险些。
“好,那么诸位请吧!”朱浩爽快的答应下来,率先踏上台阶,路过凉亭走向右边的草坪。那里一面是万丈悬崖,一面是陡峭的山体,而邪帝庙的大半都是建造在山体之中。草坪的确很开阔,足以容下一千兵马在此操练还绰绰有余。而那些霸楚宿卫撤走之后,场上仅剩下一百七八十个人,但个个都是高手。
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金环真等四位已经开宗立派的邪极宗门徒手下加起来有一百出头,林士宏手下练武的百官多出自阴癸派,同样很不简单,加上荣娇娇与上官龙所代表的大明尊教,同样有七十多名高手。
这样的阵仗拿来围攻一个人,说起来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朱浩定定的站在中央,前后左右分别被林士宏、荣娇娇、尤鸟倦及周老叹的人包围。他们武功高强,但也不会轻易出手。最合理的战略就是依靠武功高强的手下去一点点消耗朱浩的实力,而他们在一旁防备对方受伤逃遁。直到最后再联手发动雷霆一击,将朱浩永远留在此处。至于付出什么代价,一个邪帝舍利就足以让尤鸟倦等四人付出一切,而朱浩如果死掉,对天下诸侯来说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朱浩只是静静的站着,剑尖斜指着大地,微微抬着头。草坪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山风将它们的想起带如鼻中,别有股沁人心脾的舒爽。若没有下面飘来的那一点点血腥就更完美了。太阿剑散发的威势令周围的人都不敢主动出击,害怕第一个上去祭剑。他们可不像刚才的霸楚宿卫那样悍不畏死,更不会明知必死还要上去送死。
一百多个人包围一个人,反而在气势上落于下风,这样的感觉令林士宏、尤鸟倦等习惯了强势和高高在上的人感觉分外的憋屈,谁也不想第一个开口来承担这份尴尬,所以一切都陷入无言之中。
朱浩的目光掠向天际,看着一朵朵棉絮样子的云彩,自言自语道:“要下雨了。”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又见朱浩转头扫视一眼,道:“你们是想要和我比谁先支撑不住累倒在地吗?”
他的话令林士宏等人一阵羞赧,最耐不住的丁九重爆喝道:“我的文武百官们,让这臭小子看看我们帝王谷的厉害!结至尊九五大阵!”
丁九重带来的人刚好四十五个,文官打扮的二十个,武将大半的二十五个。很难想象,他这样粗犷的人会是邪极宗师门四人中最精研奇门遁甲的人。因为那是最考校脑力与细心的学问。
“是!”
丁九重的手下齐声应答,同时脚下连闪,数十道人影交错不已,缓缓接近朱浩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