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绣婉听他语气里有些怪罪的意思。
她脸色发白:“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知道周词白是怎样的女子,也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回国。
她只是害怕。
她害怕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被周词白轻而易举地摧毁。
毕竟,她是那样耀眼灿烂的女子。
胸腔里弥漫开痛苦的情绪,她伸手捂住脸,声音有些嘶哑:“我知道你曾经爱过她,现在她离婚了,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金城,我害怕……”
所以她才会试图用语言当做武器,来扞卫她的婚姻。
哪怕这一行径相当可笑。
傅金城沉默地解开领带,挂到衣架上。
他瞥向沈绣婉,正要话,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传来:
“爸爸!”
霜霜抱着一只毛绒熊,睡眼惺忪地站在房门边。
霜霜虽然才两岁,但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布置得粉嫩漂亮,傅家的长辈们送了她很多毛绒娃娃,每晚上都是梅香在那边陪着她睡的。
傅金城的脸色缓和了些:“怎么还不睡?”
霜霜跑到他的腿边,紧紧拽住他的手:“我听见爸爸和妈妈话的声音,就醒了。我来瞧瞧爸爸,我想爸爸了!”
她长得很漂亮,眉眼尤其酷似傅金城,只是睫毛偏长一些。
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的父女相。
霜霜又献宝似的掏出一张画,奶声奶气道:“送给爸爸!”
傅金城看了看,没能看明白画的是什么。
沈绣婉轻声解释:“你一直忙着主持修建铁路,很久没回家了。霜霜知道你要修火车,就画了这张画。”
傅金城这才认清原来女儿画的是一列火车,车窗里面戴帽子的男人,想必就是他了。
他单膝蹲地,亲了口霜霜的脸蛋:“画得真好。”
他陪着霜霜玩了片刻,才哄着她回房间睡觉。
等他重新回来,沈绣婉已经洗过澡,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空气里弥漫着浅浅的皂香。
傅金城看了眼沈绣婉,径直去洗手间洗澡。
他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吊灯关上了,只留了一盏台灯。
他刚坐到床沿上,就被沈绣婉从背后抱住。
女人把脸埋在他的身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金城,对不起,我下次不会那样对她话了。”
傅金城沉默。
其实严格来,沈绣婉并没有做错。
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福
他平心静气:“周词白这次回国,是要拓展国内的时装市场。西北新近发掘出一些古代壁画,她对那些壁画很感兴趣,打算前往西北临摹描绘,期冀找到能够使用的图案元素。周词白事业心极强,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回国。更何况……她做不出破坏别人家庭这种事。”
沈绣婉聆听着。
金城对周词白的人品很自信。
仿佛他非常了解这个女人。
是了,他们自幼相识年少相爱,他怎么会不了解她呢?
她跪坐着,仍然从背后抱着傅金城:“那……那你今看见了她,你们十年后再次相见,你还爱她吗?”
傅金城回答她的是沉默。
他握住沈绣婉的手,低头亲吻她的眉心。
光影黯淡。
男饶面部轮廓锋利而又深邃。
他的吻密密绵绵,顺着耳廓落在她的脖颈间,熟悉的雪松香充盈在鼻尖,是令她沉迷上瘾的味道,也是牢牢束缚她的枷锁。
沈绣婉浑身轻颤。
意乱情迷之中,她忍不住问出了这三年来一直想问的问题:“那我呢?金城,你有没有喜欢我?我算什么呢?”
傅金城仍旧沉默。
深秋的夜里,窗外的星星疏朗明亮,月光下的露水格外寒凉。
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起了一层凉意,沈绣婉喘息着,试图去看傅金城的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深沉似海的情欲。
她的心如同孤舟,在泛滥的洪水中起伏摇曳。
她要看不见陆地了。
昏睡过去之前,她似乎听见傅金城的呢喃低语:“你是重要的人,和霜霜一样重要的人。”
和霜霜一样重要的人……
沈绣婉的心如坠深海。
到头来,金城并没有喜欢上她。
他只是把她当做……
家人。
……
为撩到设计灵感,周词白要乘坐新修建的火车前往西北。
傅金城陪同。
沈绣婉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她看着收拾行李的傅金城,忍不住道:“究竟是交通部派你去验收,还是你自己想陪周词白?”
傅金城把袜子放进行李箱:“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不肯陪我,也不肯陪霜霜,却要花半个月的时间去陪周词白……”沈绣婉崩溃,“金城,你明明就对她念念不忘。你周词白不会破坏别饶家庭,可是你呢?她什么也没做,你就要为了她抛弃这个家!”
傅金城合上行李箱,冷淡地注视她:“你不信任我。”
沈绣婉摇摇欲坠地扶着书案,紧紧咬住嘴唇。
她倒是想信任他。
可他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法令她相信他。
末了,她倔强道:“我也要去。”
“你跟过去做什么?”
“我……我也去看看壁画找找灵感,我想绣一些别的图案。”
面对急切的女人,傅金城只淡淡道:“你要去就去。”
开往西北的那列火车,于明上午般投入试运营。
沈绣婉把霜霜托付给云珠照顾,自己连夜收拾了一个行李箱。
第二早上,她随傅金城来到火车站,却见除了周词白,交通部的其他几位官员也都在,还各自带了行李箱,显然是要和金城同去西北。
其中一人开玩笑道:“三少奶奶把咱们部长看得可真严,连出差都要跟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少奶奶是在防贼呢。”
话音落地,被另一名知晓内情的官员悄悄拿胳膊肘捅了捅。
周词白还在这里呢,什么“防贼”,岂不是会叫她误会?
周词白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只是从容地登上了火车。
因为只是试运营,所以火车上的乘客并不多。
火车轰隆隆地离开燕京,穿过逶迤的山脉与河川,越往西北,窗外的风景越是辽阔平坦,过了两三日,竟渐渐的有戈壁荒漠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