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起仓促,众人一阵混乱后各自归位,持刃对峙。
骆成然急道:“你若敢伤害云溪,姓骆的决不轻饶……”
冯继尧摆摆手走到君思颍面前,叹息一声,“也罢,日后兵戎相见有的是机会。君姑娘放了小女,冯某便容姑娘一行生离此地。”
君思颍指尖银钩尖尖,轻触孙云溪脖颈之处,淡淡道:“如此甚好。只是晚辈想请得孙女侠同行一路,待确证险情全无便将她放归,如何?”
骆成然怒道:“你……你欺人太甚!师傅已然说过要放你生离,你竟然还要……果真,魔教中人行事便与常人不同……”
君思颍垂下眼帘,并不答话,银钩却向里微缩,眼见得再深一分就要刺破肌肤血脉。
冯继尧目注孙云溪,见她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眼中微有疑色。半晌笑道:“便依君姑娘之言。只是小女若有损伤,君姑娘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君思颍微微一笑,转身便走。十名飞鹰组高手亦默不作声跟上。
行了十里有余,君思颍收回银钩,替孙云溪解了穴,叹口气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方才孙云溪一剑直直刺来之时,看似大有拼命之势,却全无力道可言,君思颍耳边又分明听到她以传音入密之术急急道:“挟持我走一程。”虽不明所以,却也无暇细想,当下只得照做。
孙云溪凄然笑笑,“此生我已有负谨然,怎可再对不住昔日朋友?”
君思颍看着她沉默下去,许久才道:“方才我看你义父像是对你已有所怀疑,到时你如何向他交代?”
孙云溪摇摇头,忽道:“叶姐姐……”
君思颍淡淡一笑,“世上本就不曾有君思颍这个人,你还是忘了的好。”
孙云溪幽幽一叹,“我也希望世上从没有过孙云溪这个人。”
两人沉默一瞬,孙云溪目露坚毅之色,开口道:“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君思颍一笑,“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孙云溪凝望远处叠翠山峦,轻声道:“救小绣。”
君思颍怔了一怔,孙云溪却已续道:“我从来就知道小绣对谨然的感情,如今我与谨然既然无缘,若有小绣这般一心待他的人在他身边,我也可以……了无牵挂,专心报答义父的养育之恩。”
君思颍叹道:“好,我答应你,一定将小绣送至谨然身边。”忽然微微皱眉,“只是洛无垠……”
孙云溪淡淡笑着,凄然道:“小绣爱的是谨然,以她的性子,断不会依从父命嫁给他人,无论……无论那人是怎样的少年英杰,”说到这里,面上慢慢浮现出一丝苦涩之意,“与我大不相同,所以……所以她远比……远比我适合谨然……”
她语声渐低,忽地一顿,低声道:“我该回去了。义父可能猜到了我的想法,叶……君姐姐行事要多加小心。”
君思颍点点头,看着孙云溪默默转身,轻轻一叹,“云溪,多多保重。”
孙云溪足下略一停顿,随即继续前行,瞬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天将拂晓,君思颍一行回到了落脚的迎宾客栈。
君思颍戴了斗笠自大堂而入,飞鹰组众人则于僻静处改了装扮后三三两两进入附近的酒楼饭铺。
二楼,楼梯右手第三间。
君思颍伸手欲推,房门已被从里猛然打开,现出了一脸喜色的袁恒。
“你……在我房里等了一夜?”
袁恒笑笑,“这会子预感着你会回来,果真不错。”
君思颍与他的目光相触,忽地垂下头去,唇角微微上扬,面上的红晕一闪而过。
“我们进去说。”
袁恒点头,侧身让她进入,反手掩了门。
两人坐定,君思颍将夜间之事说了,袁恒的脸
色随着她的讲述变了几变,待听得她安然脱险方才舒了口气,微微皱眉,“冯继尧既是利用洛小绣牵制洛无垠,必会将她看的甚紧,要救她可不易。”
君思颍沉吟道:“洛小绣既是被身负重伤的唐珏带走,路上必有人接应,若是能查出他们这一路的行迹,应当就能寻到洛小绣被关押之所。”
“但以冯继尧的缜密,时隔多日,纵有行迹怕也早被清除了,难道留下让人依迹去寻洛小绣么?”
“那也未必,若行迹本就不易发觉,愈要人为清除便愈是欲盖弥彰……”君思颍忽地想起一事,微一顿又道:“昨夜代冯继尧传信之人,身法隐约是崆峒一脉,想来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
“不错,”袁恒双掌互击,轩眉一笑,“此刻洛无垠身在陆家庄,我们倒可赌上一遭,去崆峒山查个究竟,兴许洛小绣便在那里。”
“那好,我们一个时辰后出发。”君思颍点头道。随即起身轻叩板壁七下,隔壁房间“咯”地一声轻响,亦是回了五声。
便听房门“吱呀”三声,冯朗闪身入内。
君思颍将前项事说毕,命他好生驻守此地,不可轻动,随时与断情崖联络,自己与袁恒一路上亦会留下暗记告知进展。
冯继尧躬身应了,奇道:“少主与护法前去相救洛小绣,可是要打破冯继尧与陆远航的僵局?”
君思颍笑而不语。
用过早饭,君思颍与袁恒匆匆上路,依原定计划先往崆峒山查探,飞鹰组诸人亦是依命暗中随行,随时听候调遣。
二人未免被正道中人认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同时避开冯继尧可能的围追堵截,扮作受洛无垠命令赶回的崆峒弟子,一路策马而行。
这日天色将晚,已到了崆峒山下一个小镇,二人寻到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下。半夜忽闻屋顶瓦上轻响,骤然惊醒,隔壁房间窗扇一动,袁恒竟已掠出房去,冷冷开口:“各位既然来了,不妨现身相见。”
君思颍暗叹一声,终于还是来了。当下不再多想,亦打开窗户从中穿出,落于站在庭院中央的袁恒身侧。
院中沉默一瞬,忽然几道雪亮剑光划过夜幕袭来,兼有风声锐响,一簇利芒疾如流星,倏忽化为九点,分取二人各大要穴。
“叮叮”几声,君袁二人已挡开来剑,瞬即飘身后退。九道利芒来势更急,已堪堪触到衣襟,二人旋即一侧身,利芒没入身后树干之内,只余尾部一点亮晶晶的针尖。借着月色看去,针尖周围的树身竟似有一丝丝诡异的纯黑渗出,现出九个隐隐约约的黑色斑点。
君思颍与袁恒对望一眼,冷笑道:“唐公子的伤势已无大碍了么?”
暗处响起几声轻咳,走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眉目冷峻,正是唐珏。
“在已有人分散精力的情形下,你们仍能躲开我的毒针,这难道还不能回答君少主的问题么?”
语声冷冷冰冰,听来极不舒服。
袁恒看着他淡淡道:“闻得唐公子一生浸**武道,精研暗器,本应为特立独行之人才是。孰料竟然先效忠于陆远航,又被冯继尧收买……”
“不是收买,”唐珏截口道:“只是交易而已。”。
“唐公子于魔教余孽多说何益?”一声轻笑传来,几人缓缓走出,各占有利方位,为首一人正是冯继尧首徒许风扬,只见他一脸笑意道:“好一个崆峒弟子,差点就被你们瞒过了,若不是盛……”身后有人忽地重重咳了一声,许风扬蓦然惊觉,慌忙住口。
君思颍心有所动,向袁恒看去,见他亦是轻轻颔首,若有所思。
当下二人忽地一齐跃起,看似攻向许风扬,却在半空中拧身一转,避过唐珏射来的暗器,顺势翻身过了院墙。
剑光闪亮,倏忽向上刺来。
君袁二人已
是下落之势,无暇闪避,只得用兵刃在剑尖一点,借着反弹之力翻身落地。与此同时一道利芒毫无声息的袭向君思颍,虽不及方才迅疾,却是在仅三丈之遥突然发出。
袁恒一眼看见,疾地挥剑一挑,那道利芒斜斜飞出撞向院墙,颓然落下。君思颍亦伸钩格开了刺向袁恒的一剑,却不防另一柄剑已向她划来,此时她银钩在外不及收回,若要侧身避过这一剑不免伤到袁恒,情急间银钩倏地脱手,划向使剑人的手腕。
“嗤嗤”两声,却是袁恒闪身挡在她面前,左臂上一道伤口鲜血淋漓,触目惊心。随即一声“哐啷”,自是偷袭之人手腕中钩,长剑落地。
君思颍接住飞回的银钩,急急查看袁恒的伤势。
袁恒伸手捂住伤口,低声道:“无碍。我们尽早脱身为上,最好莫要招来飞鹰组,早早暴露实力。”
君思颍眼看鲜血自他的指缝汨汨流出,心内一牵一牵的痛,猛地一咬唇,亦是低声道:“好,我们快走。”言罢银钩再度脱手,疾若闪电转了几圈,包括刚从院墙内翻身而出的使剑的几人亦在猝不及防间被划伤了手腕,长剑纷纷落地。又是“叮叮”几响,银钩磕飞唐珏射来的毒针,方才回到君思颍手中。她趁势拉起袁恒,避过唐珏的又一轮攻击,几个起落已在众人眼前失去了踪迹。
行了十里有余,君思颍忽地真气一泻,停了下来,脸上霎那间褪尽了血色。方才运钩伤敌本就颇耗真力,又强自提气走了一程,已是牵动了内伤。
“怎样?”袁恒看着她急道。
君思颍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瓶伤药一方丝巾,低声开口:“我先给你上药。”
袁恒亦觉失血颇多,微感头晕,只得松开手,任她上药包扎。
君思颍将丝巾系好,松了口气,“幸好咱们的伤药疗效颇快,否则你这只手臂怕是很难保住。”
袁恒一笑,正要说什么,忽地脸色一变,急速掠向右前方,一剑刺出。
“铮”地一声双剑互击,袁恒向后退了一步,又再次攻上。两人剑势纵横,袁恒显是因有伤在身露出几份颓势来,对方却并不招招紧逼,只是一剑剑徐徐使来,使得袁恒难以踏前一步。
君思颍见那人剑招潇洒若行云流水,大为熟悉,心头一动,脱口叫道:“住手!”
与此同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亦响起:“明轩,别打了!”
君思颍急急转身,“师姐?”。
迎面走来两人,果真左面一人是颜舒,右面是江绿馨。
激斗的两人已各各收剑分开。
袁恒望向对面的人,冷笑一声,“原来是陆公子,果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陆明轩见君思颍在侧,心下明了,微微一叹,笑道:“一场误会。看来袁兄亦是刚从埋伏中脱身了?”
袁恒“哼”了一声,闭口不答。
颜舒与江绿馨看向君思颍,脸色俱是微微一变,眼中若有惊色。
“你们可是遇到了高手?”
君思颍点一下头,“就只唐珏算是高手,幸好他伤势未愈,否则我们在众人围攻下只怕很难脱身。”
袁恒冷笑着走到她身侧,“亏得冯掌门身属名门正派,所传弟子偷袭功夫倒是一绝,连我们这等魔教余孽都是自愧不如。”
颜舒摇摇头,担忧道:“你的伤……”
君思颍微微一笑,“不碍的,只是真力耗损过度,歇息一阵就没事了。”忽地奇道:“你们怎会也来到此处?方才也是遇到了埋伏?”
颜舒笑了笑,“得知小绣被掳,我便与三师妹沿路查探,途中遇到明轩奉父命也来救小绣,就一起上路了。方才冯继尧的埋伏只是针对明轩,未料到我们已是三人,是以脱身算是容易。”说着看向君袁二人,“你们来此亦是为了小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