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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阁楼的是一节老旧的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木头断裂的声音。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朽木发霉的味道。阴暗的角落里放置着一盆不知名的植物,由于长时间的不见阳光和干渴,已经变得枝叶泛黄,无力的垂搭着。
她站在门口,安静的站着。木头虚掩的门里,传出一阵阵撩人的呻吟和喘息声。她转过身,安静的坐在一节楼梯上,捂住耳朵。天窗的阳光照射进来,一缕缕的微弱的光线是这个黑暗的楼道里,唯一的光明。
一栋古老的楼房,砖红色,年代久远的烂尾楼,透过斑驳的墙壁和潮湿的苔藓,可以看得出这里的落魄。
她住在最顶楼,和母亲一起,睡在后来搭建的木质阁楼里,下雨的时候,会有雨水透过木头的隙缝直直的滴下来,她听着窗外的雨声和母亲的呓语,安静的睡着。
午后的阳光很慵懒,照得人睁不开眼。而这座阁楼里,却是阴暗而颓废的。母亲发出欢畅而放肆的叫声,在闷热的阁楼里**每一存空气。狭小的阁楼阻隔着与外面的世界,楼下的人是听不到的,所以她可以畅快淋漓。
总会有一个小男孩,在午后寂寞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吹着一只口琴。
他吹得并不好,但勉强可以听出一些旋律。那口琴的声音会飘得很远,她很喜欢,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过交谈。午后男孩的口琴声会遭来一些妇女的辱骂,她们憎恨他打扰了安静的午睡。那男孩一脸失落,走远几步,坐在一颗干瘦的树荫下继续吹。他的母亲告诉他:那丫头的母亲是个狐狸精,你不要跟她玩,长大后她也会变成狐狸精。
男孩离她很远,却总是远远的望着她。
私下里,楼道里的住户都叫她的母亲婊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婊子。即使她们的孩子并不明白这个词的真正意思,但在耳濡目染的情况下,他们也学会了叫讨厌的人婊子。
他们说:“我们不想跟你玩,我妈妈说你妈妈是婊子。”
然后他们冲她做着鬼脸,嬉笑着跑开。吹口琴的男孩混在人群里,回头看她,但终究也跟着其他孩子跑去了另一个阵地。
暴露在阳光下的她,孤身一人,感觉阳光是这么的刺眼,似乎所有的光线聚集到她身上,让她引众人的注意,然后他们尽情的嘲笑她。
一个男人从阁楼里出来,看到坐在楼梯上的她,居高临下,轻蔑的看着,和其他人的眼神一样。他锃亮的皮鞋从她的身边走过,她听到男人说:“又是一个小婊子。”
她走进去,发现母亲**着身体躺在**,她看起来很疲惫,浑身流汗,表情带着很深的悲伤。
她呀呀的说:“妈妈,我饿了……”那时,她4岁多,说话还很不清楚。
“宝宝,不要吵妈妈?妈妈很困。”母亲闭着眼说。
她不再说话,走到翁隆作响的冰箱前,找出一块干涩的面包和一带发霉的饼干。
她努力的吞咽着,怪异的霉味在口腔里溃散,一直传到鼻腔,胸腔,呛得她莫名的流下眼泪,母亲睡得很沉,她吃完后,爬上床,睡在母亲身边。
夜晚,母亲带她去买东西,她蹲在一座橱窗前,脸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精致的娃娃。她看到那个娃娃黑色的眼睛里和她一样的孤独,她的母亲出来,将她领走。
在充沛的阳光和雨水下长大的孩子,应该是健康的小孩,那时,她是个正常的小孩,有着清澈的眼睛,和纯净的天真。可是,明亮的阳光也会有灼痛眼睛的时候,充沛的雨水也可能将人淹没致死。
很多个夜晚,有不同的男人进入阁楼,她睡在楼梯上,木头的门里发出男女的呻吟,透过门缝,可以看到**的他们,如动物般发泄着原始的情欲。
楼梯很冷,她蜷缩着,像一只小猫,在冰天雪地里安静的睡着。偶尔,醒来后身上会盖着一个毯子,这毯子不是她家的,她曾经看到过,吹口琴的男孩帮着他母亲收拾晾晒的衣物和被单。
有时候,屋里会出现母亲痛苦的嘶吼和瓷碗碎在地上的声音,她的母亲跪在地上抓着一个男人的裤腿,祈求他留下来。那些男人都说爱她,却没有一个人肯留在她身边。
等那些男人下楼,从她身上越过去,这个男人将再也不会出现。
她推开门,看到坐在冰冷的地上哭泣的母亲,她才20出头,就已经生下了她。
17岁的时候,她被三个男人强暴,发现怀孕后已经太晚,孩子打不掉了。她的子宫太脆弱,她出生后,医生告知她将不能再生育,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带着她做了妓女。
她长得不像母亲,在那个漆黑令人发指的夜里,母亲更没有记住三个男人的面容。她长得太过漂亮,而这个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却只不过相貌平平。
母亲憎恨她,却舍不得扔掉她。她哭着说:“宝宝,男人都是骗子。”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她不敢进去,母亲是一头被困在黑暗里的发怒的野兽。
她用拖把的棍子打她,嘶吼着她不该出生,她的出生毁了她。
她躺在地板上冷冷得看着母亲,她们两人唯一的相同,此时都有着仇恨与残忍的目光。
等她发泄完了,会突然抱住虚弱的她大哭,她说:“宝宝,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要跟着妈妈了,我会毁了你的。”
她扶在母亲的肩膀上,没有一丝力量,闪着寒光的眼睛,开始流下浑浊的眼泪。
如此反复,毒打、道歉、眼泪。
有的时候她回来,总会看到不同的女人,站在门口厮打着她的母亲,她们抓掉她的头发,脚踩在她的脸上,嘴里充满污言秽语。母亲的脸在别人的脚下,睁着绝望的眼睛看着站在人群看热闹的她,脸变得狰狞而扭曲。等人群散去,闹事者满足的离开,母亲默默地坐起来,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和嘴角的鲜血,她说:“宝宝,你怎么不救妈妈呢?你恨我是吗?你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妈妈可以忍受所有的欺负,唯独你不能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她痛哭:“宝宝,你为什么不救妈妈?”
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都太过寂寞。
她抱着一个肮兮兮的塑料玩偶回家,高兴拿给母亲看。她问她哪里来的,她说在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母亲突然勃然大怒,她一把夺过玩偶,狠狠地摔在地上,支离破碎,娃娃的头和脚全部分离,散落一地。
她抽打着她说:“没出息,谁让你捡别人的东西!!我告诉你,这座楼里任何人的东西你都不许要!不许捡这帮狗娘养的东西!!”
那娃娃分离的头,在梦里,眼睛狰狞的看着她,躺在地上,一直注视着她。
然后有一天,她看到母亲醉生梦死的表情,在手臂上扎针。
一个男人在她身边停留了很长时间,他和她一起扎针,然后**。
寒冷的清晨,她醒来,母亲给她做了很多吃的,面包,牛奶,鸡蛋。她吃得很饱,很满足的饱。
她把她打扮得很漂亮,她说我们今天出去买东西。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空气很冷,她裹着新的围巾,母亲牵着她的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
她感受到母亲手掌的温度,这是母亲第一次对着她这么好,她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她将她放到一个大门的门口,然后说:“妈妈去给你买包子吃,你要在这里等妈妈,哪里也不要去,知道吗?”
她点点头。看到母亲的眉头一皱,眼睛里翻滚的眼泪。
母亲走出几步,她看着她的背影,淡淡地说:“妈妈,你不会再回来了是吗?”
母亲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笑着说:“宝宝,妈妈很快就回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哪也不要去。”她重复着说。
她看着她,没有点头。
她离去的背影,显得那么受弱和单薄,那个背影在她的记忆里拉得很长,带着急促的脚步,迅速消失在风雪中。
一直到傍晚,她站在原地冻得双脚失去知觉,母亲再也没有出现过。
终于有个男人愿意留在她身边了,唯一的条件事,他不能要这个孩子,于是母亲毅然决然的将她丢掉,和男人远走高飞。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一个50多岁的女人将她领进门,那里有很多孩子,神情冷淡的看着她。从那天起,她不再说话。
孤儿院里的孩子,即使不知道她的母亲叫婊子,也排斥她。他们不喜欢她看人的眼神,带着轻视和冷傲。
于是,孤儿院带给她最大的记忆,就是她站在窗户前,面无表情地看一群孩子嬉戏。
直到竑出现,他的脸上带着和母亲的男人完全不同的表情。没有轻视,只有温暖。
她不去碰触房子里的娃娃,她们的眼睛让她害怕。
惑已跟在她身后,想尽办法和她玩。她回过头,冷冷的说:“你不要跟我说话,我的妈妈是个婊子。”
惑已睁着天真的眼睛,望着他傻傻的问:“什么叫做婊子?”
她一语堵塞,不知道怎样向这个干净的孩子解释。
她的母亲可能永远都可能想到,这个被她遗弃的孩子,身上背负了一个男人近亿的遗产。
然后,在一个山村的土屋里,她遇见了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