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山岭中日月更替,春日不觉过,暑夏已至伏。
溪水庐前,李天宝手握一册腐朽书简,正运转灵法取其灵蕴,积蓄脉中。
腐朽书简是他机缘巧合从山中一处古墓中所得,这古墓隐匿极深,若不是遍山寻药,忽见一处险峻崖壁之间有一株灵草,攀爬采之,也不会发现半山悬崖之上,竟隐匿墓穴。
墓穴无门,隐于山崖裂缝之内,墓中无棺却有枯骨盘坐,墓主人不知姓名,应该也是一位闲云野鹤一般的散修。
正如那晚女子所言,世间不知多少痴人自命不凡,做着白日大梦,到头来不过荒野一杯土,枯骨无人问……
崖壁墓穴中有一些带着灵蕴的物件,这腐朽书简算是一个,当中所记录的是一篇诗词,应该是墓主人所写,当中写尽苦修半生而不得正果的无奈和不甘。
其上所附灵蕴也近一斗。
除此之外,还有玉器道珠、龟背铜钱若干。
这些应是对方持拿所用之物,上面也有灵蕴,加起来也足足有近四斗。
不过已被李天宝吸纳一空。
数月苦修,李天宝当真做到日夜不歇,即便是出门也是去采药寻古物,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散去四百功德所积机缘还留有余威,这段时间他炼丹的效果出奇的好。
一炉十丹,经常是成丹半数。
而且偶尔还能得品相尚佳的小灵蕴丹。
丹道有云,其分优劣,劣丹功效不佳,下品丹药则数倍优之,下品之上乃中品,已少见,更有优者为上品,极罕见。
这段日子李天宝炼丹少说有十炉,出丹六十有余,当中劣丹超半数,下品也有二十,中品极少,也有两三枚,至于上品灵丹只见过一次。
当时李天宝惊喜无比,皆是因为上品灵丹所含灵蕴足足有十斗之数,服用炼化虽也有损耗,但效果数十倍于低品和劣品,若有两三枚,那五十斗灵蕴指日可待。
即便如此,这数月苦修,除去因为自身劣脉而流逝的灵蕴,李天宝也积累了四十九斗灵蕴,距离五十之数只差毫厘。
达到甚至超过这个数,已是板上钉钉。
较之上一世,灵蕴积累简直是超出太多,不可相提并论。
待到手中腐朽书简上灵蕴取尽,刚好积累五十斗灵蕴。
当下李天宝只觉天地宽心胸广,数月压力在此刻终于释放出来,忍不住仰天长啸,声灌幽谷,回响不绝。
“算算日子,如今应该已是八月下旬,要去东祖岳山至少得半月路程,如此,便就此动身吧,凡事赶早不赶晚。”
李天宝心情舒畅,直接跳入一旁水潭中洗漱,之后换上之前预备的衣衫,梳整须发。此番离去,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看向周围,李天宝也是颇有心绪。
先将两个最重要的储法玉简收好,如今他已有五十灵蕴,可使用了,只不过这两个东西乃是他手中最大依仗,非必要肯定是不能用的。
除此之外那条丝带李天宝也是揣到怀里,不光是个念想,或许以后还有机会用得上。
再就是一些他炼制的小灵蕴丹,大概还有十几枚,这一路过去,修炼还是不能停的,若有古迹和灵草,也要取灵采摘。
夏凝霜所赠短剑李天宝也是随身携带,行走江湖,刀剑锐器不可少。
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东西了。
最后看了一眼草庐和已经封土灭火的炼丹土炉,李天宝转身出谷,下山而去。
一开始不见人迹,又行半個时辰,才见有樵夫猎户,李天宝行走如风,以他内力修为,在山林当中行走也是如履平地。
这次只用两个时辰便看到依山郡,上次一别还是冬天,此刻沿路树木早就绿装披挂,岁月换容颜。
入城,先寻一酒楼吃东西。
山中隐居半年,吃的都是野果素鱼,或者猎兔獐取肉,滋味一般,肯定比不上城中酒楼里师傅烧制的菜肴。
此番也算打打牙祭。
相较于寒冬时分,夏末之季近丰收,凡人百姓日子也相对好了一些,酒楼中食客众多,热闹非凡。
巧的是也有走江湖的武者,大都豪爽,酒肉满桌,更高谈阔论,李天宝吃着小炒,听着这些人吹牛也觉有趣。
“听说了没,大漠苍狼前段日子南下入关,在雁子关与人动手,连败关内数位高手,风头正劲。”
“哼,北漠蛮子而已,匹夫之力不足道哉,不说别人,便是在座的几位也未必怕他。”
“哈哈,虽说咱们也算有些名号,但也不可小瞧天下英雄。”
“还有些趣闻,淫贼刁方华号称轻功无敌,还说什么踏雪无痕过青峰,草上飞燕绕云松,可听说他被一女子在蜀南府给擒着了。”
“当真?”
“千真万确,而且,那女子也够泼辣,没有杀了刁方华,而是将他那办事儿的玩意儿给割了……”
顿时哄堂大笑,这个消息符合江湖糙老爷们所有的兴奋点,淫贼、女人,还有切掉那话儿的阉人趣闻。
“说起女子,前段时间锦绣城的夏家可是声名鹊起啊。”
听到这里,李天宝不由一愣。
他和夏家虽已恩断义绝,但不管怎么说,也曾有过渊源,此番听到夏家消息,也不由生出好奇之心,竖耳细听。
那一桌人果然继续谈论。
“我只知道前几个月,夏家门风不正,丢人现眼,还让一赘婿给煞了威风……”
“那是老黄历了,前段日子,夏家嫡女被仙门看中,收为弟子,入山修行去了。”
“什么?不是说夏家嫡女与人私通,被禁足在家……”
“不是那个,夏家有两女,你说的是次女夏秋盈,而被仙门看中的是夏家长女夏凝霜,此女才是夏家底蕴。”
“真有仙门?”
“这个做不了假,当时可有不少人都见着了,总之,这夏家之前出丑本来名声已坏,却没想到此番又重新崛起,这命运当真神奇。”
李天宝静听,心中也是涌起波澜,眉头紧锁。
这些江湖人消息很灵通,既有传言,那多半是无风不起浪,可问题是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过夏凝霜拜入仙门的事情。
这和自己所了解的夏家运势并不相同。
问题出在哪里?
忽然,李天宝心念一动,暗道莫不是因为自己?这一世自己休妻而走,明显和上一世不同,只是左思右想,又感觉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
“还是说,是因为那晚夏凝霜跑来钻我被窝……”
这事儿,当真不好说,正所谓风起于青萍之末,一些微小的变动,或许就会引发命运的转变。
但真相如何,李天宝不知道,也没有打算去探究,倒是如果夏凝霜真的入仙门修炼,自然是好事。
对她,李天宝还是印象颇好,总能想起那日城外她策马而来说的那句话:是夏家对不起你。
明是非,好女人啊。
想到这里,李天宝也是希望这传言是真的,更是冒出一个念头,说不定,将来还能再遇到这位奇女子。
关于夏凝霜的事,江湖人士所知也是有限,说着说着就又扯到别的趣闻上,李天宝这时吃饱喝足准备离开,正待起身,却听到他们谈论的另外一件古怪事。
“这次齐家公子闹疯病,有人说是邪祟作怪,我去见过,的确是诡异非常,大热天,那屋子里却是阴冷无比,尤其是齐家公子的面无血色,光是那眼神就足够吓人。”
“齐家老爷许下重诺,谁能让他儿子恢复正常,赠黄金千两,还愿将其女许配对方,齐家女儿据说也是艳绝依山郡啊。”
“我看这事儿不好弄,最近一段日子不知多少江湖高手过来查看,都无计可施,只是说来也怪,那齐家公子嘴里念叨的卖马之人究竟是谁?”
“这我哪儿知道,我要知道,就赚那千两黄金,当齐家金龟婿了。”
听到这里,李天宝表情古怪,正待上前细问,却感觉有人在看他,扭头一看,那边角落桌上一人惊吓一般收回目光,低头躲闪。
李天宝认得此人。
那个泼皮无赖,赵三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