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宪匆匆从外边进来,“让这队先走!何书光你过来帮我!”
于是何书光又开始喊口号:“一!一!一二一!左!左!左右左!”
我们踏着步,先是原地,然后起步,迷龙挤在我们中间,厚颜无耻地笑着,他现在真是太快乐啦,快乐得都可以把先他几排的李乌拉罔视··发`发#说%
迷龙对我们解释说:“没货啦老子去进点美国货”
“你那么想破财,我们帮你破了不行吗?”康丫说
我们的队首已经走出院门,迷龙屋里的站长正在窥视,赶紧地掩上门缝
“那哪成啊?那就不是命”迷龙几乎是快活地认命了
“我就想整明白一件事,你真输啦?”我问他
迷龙瞪着我:,别跟我说你那口子假东北话”
我耸耸肩迷龙木了会儿,幽幽叹了口气,让我很奇怪这货居然会这样叹气
“真输啦那个王八站长从没赢过我的我就寻思,这地方不要我了,该换地方了,我估摸该回家了”迷龙叹完气说
郝兽医问:“回东北?”
迷龙点头,“嗯哪”
“俩方向”我提醒他
“俩方向”迷龙心不在焉地应道
阿译抱怨说:“回东北那也不该折我的树”
迷龙对阿译是真不待见,“我还偏就折”
于是我们这样踢踢踏踏地离开收容站,我们走出这院门时不约而同地回望了,我们发现那一片狼藉居然也让我们有些怀念
迷龙也有些后悔了“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我在干啥玩意儿”他又叹口气如是说
我们踢踢踏踏走过巷子,走向巷口被划为收容站的巷子今天很清静,因为大部分人都集合了,在做和我们一样的闹腾,远远的我们能听到那边的训话声
迷龙不明白,我们对他倒很明白,他很愤怒,愤怒来自失落了十一年的家乡,守着货物打盹时,谁都知道他的魂已经飞回白山黑水他诅咒他的祖坟,因为那里被日本人扒了做军营他头回听说重编,就被彻底征服,然后一次次反抗自己一个试过很多次,失望很多次,居然还想试最后一次的庸人我们很明白迷龙,我们不过是不明白我们自己”
我们走到巷口时,那两个已经被张立宪一类的精锐整过来的哨兵居然敬礼,这种待遇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张立宪从另一个院子出来,出现在我们身后,提醒着:“何书光,精神头儿!”然后他回了另一个院子,何书光则爬上还留在巷口的一辆车——虞啸卿是早就走人了我们显然是没得车坐的,因为那车只坐得四个人——一辆车,四个人,带着我们全部
我又一次眺望了这个收容站羊蛋子拄着棍子,站那看着我们
等到那些个年青的精英们离开时,收容站也铁定空了,留下被迷龙打折腿的羊蛋子、郝兽医的伤员之流这次回头时,我发现我们因此事而起的争执都是白费,根本就没得选择——你或者别人都不容你选择
何书光喝道:“掉过头!精神头儿!”
我们看清那家伙的架势时不禁有些愣神,那货不出所料是个爱需要的主儿,背上的刀和冲锋枪都被他卸了,更有甚者他脱光了膀子,让人知道他虽然戴了眼镜,可有一身还算发达的肌肉-他光膀子背着一架手风琴
他喊着口令:“一二一!左右左!”
既然没得选择,所以我们在“一二一左右左”中远去,在“一二一左右左”中被命令唱着歌远去何书光倒坐在车上,对着我们拉着手风琴——于是我们哇哇地唱:
“风云起,山河动,黄埔建军声势雄,革命壮士矢精忠
金戈铁马,百战沙场,安内攘外先锋……”
我们这队人马已经进入禅达城外的郊野,房屋倒还稀落的有,只是人烟就快没有,最要命的是开始下雨,把本来就不雄壮的歌声切得更加支离破碎在雨中何书光的手风琴停了,但那他愤怒地看着天,就不穿上他妈的衣服
前望路边有一栋建筑:它是个破庙或别的什么,总之它是一栋什么都没有的废弃建筑我们吱哇乱叫地拥了进去,何书光指挥着押送我们的士兵把门一封,算是不用担心我们乱跑了
这个雨不是一般的气人,它恰好就淋漓在这千疮百孔的破庙左近我们愕然地从破庙里向我们逃来的方向观望着,一百多米外便是一片干爽和晴朗,而我们头上暴雨倾盆——这是此地气候更加恶剧的一个部分
“我日老天爷啊!”他一嗓子把我们全喊翻了,我们又想冲到晴处去避雨“换个地方换个地方!”“这地方就是找浇”,我们对着堵住我们的士兵乱嚷嚷着
何书光喊着:“就是这里!”
他的兵把枪栓拉得啪啪响,应声虫一样喊:“就是这里!”“不准乱跑!”
铁定是没戏了,我们只好转回身,看着这个很快就淋得通透了的破庙,我们很快也变得通透了
四个押送者,三个仍堵着门,何书光挠着头,呆呆看着倾盆大雨之外的晴空,那厮仍背着手风琴,他倒是不拉了,可开始打喷嚏
押兵拿着衣服,劝他:“连长,衣服穿上吧”
何书光以喷嚏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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