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巧解古画纠结(1 / 1)

凤凰城要塞 馨园霜叶 8027 字 10个月前

第三十四章 巧解古画纠结

大卫。雅尼可从幻梦中醒来的时候,他的小帆船已穿过了白色迷雾,进入一片开阔的水域。头顶是白云蓝天,脚下是碧波荡漾,而他们的小帆船此时却像贴着水面在平稳地向前滑行。立德在前舱,扬威在后舱。大卫。雅尼可问:“是立德在导航吗?”

“我没有导航。”

“是扬威在掌舵?”

“我没有掌舵。”

这么说来,我们乘坐的这艘小帆船是在独自闯荡深海了。大卫。雅尼可又问道:“我们现在到了什么地方,你们有谁在作航海记录?”

扬威说:“这是一艘古老的帆船,没有航海记录设备。”

大卫。雅尼可无可奈何地想,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愿我的宝贝帆船有通灵奇能,帮我找到那个供奉着日精圣宝的地方。就这样,大卫。雅尼可坐在船中,任由这艘古老的帆船云里雾里飘飘忽忽,航行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了一处平静开阔的水面。只见蓝天之下海水碧波荡漾,海鸥翻飞翱翔。令人高兴的是,在远处的海面上,还有片片帆影在移动。立德大声说:“看呀,前面有航行的船只。”

是的,大卫。雅尼可也望见了那些帆船,而且他还望到在水天一线的地方,有一抹黑色的影子,好像是一块大陆。小帆船鼓起风帆向那线黑影飞驶而去,渐渐一片大陆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前方。

神奇的三桅帆船真的将大卫。雅尼可带到了从自然时空中消失多年的姆大陆。在离岸十多公里的海面上,小帆船融入了来来往往的帆船中,谁也没有注意他们这些天外来客。前方有一座规模很大的海港,扬威和立德开始操控着帆船,向一座码头轻轻飘去。大卫。雅尼可看到了这艘古老帆船的神奇,它不仅能穿透天鹅洞重重石壁,从内湖来到外海,还能通过神秘的航道找到这被自然遗忘的大陆。“这真的是一只时空梭呢!”他心里暗想。

海面上的帆船很多,有三桅大船,也有单桅小船,甚至还有一些小划子。扬威将帆船驶进码头,避开繁忙的地段,在一处僻静的船坞边泊了下来,对大卫。雅尼可说:“我们到了。上岸后,您和立德,以主仆身份行走,我隐身保护您的安全。这艘三桅帆船就泊在这里,只要上了这艘船,我们就算回家了。”

“可要好好保护它,要不我们就回不去了。”大卫。雅尼可嘱咐说。

“放心吧,它是一只时空梭,没人能损伤它。为了保险,我又在四周布设了一道磁障,就更是万无一失了。”

这真是我要找的姆大陆吗?该不会弄错,将我们送上一座不知名的小岛吧?我的个人安危事小,可我的使命成败却是关系重大啊!带着狐疑,大卫。雅尼可登上码头,一边走一边观察这座不知名的海港。

这是一座繁忙的港口,用厚重的石条构建的码头足有十多公里长。码头边还有用圆木支撑起的栈桥一条条伸向海中。港口的运输业务十分繁忙,一些三桅大船驶来,既下人也卸货,引得那些转运货物的小划子,像蚂蚁一样围着团团转,忙忙碌碌,出出进进。

码头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有进出港的旅客,也有搬运货物的挑夫。主人和仆人,客商和伙计,一个个行色匆匆。推着车子,拎着篮子的小贩四处乱窜,把一座宽敞的码头变成嘈杂拥挤的市场。还有就是三五成群四处游荡的汉子,一色的武士装束,缠着腰带,绑着裹腿,佩着刀棍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肆无忌惮。这些人都是社会渣子,他们强拿武要,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他们不断滋事生非,挑衅斗殴,吓得过往行人惶恐不已。

令人好奇的是这里的人身材都不高,只有一米左右,最高大的顶多就一米二、三,仿佛进了矮人国一般。大卫。雅尼可这下可麻烦了,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更何况还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刚一下船,在码头上还没有走几步路,就被人们注意了。许多人在匆忙行走时,不断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还有几个胆大的闲人,远远的跟着看稀奇。

立德跟在主人的身边,警惕地看着码头上的形势。这个码头连着一条宽阔的滨海大道,越过道路,那一边就是繁华的街区。正当他想领着主人离开码头的时候,一帮人挡住了他俩的去路。这帮人在当地可算是彪形大汉了,都一米二、三的个头,膀阔腰圆的样子,全身上下穿着紧身衣裳,扎着宽宽的丝腰带,打着高高的绑腿。更打眼的是他们的腰间都插着短刀,有的人腿边还别着匕首,模样十分凶狠。

这是大卫。雅尼可踏上姆大陆的土地看到的第一批当地人,不知他们是谁,要干什么,但凭他们凶巴巴的样子,可以判断这些人决非善类。他可不想一开始就惹乱子,于是冷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伙人。

只见内中一人站到前面,指手划脚地嚷嚷了一通话,但他听不懂,没有回答对方。接着第二个人凑上前来,又是一通叽哩咕噜,大卫。雅尼可依然无动于衷。这下可能惹恼了对方,只见这伙人像咆哮的野兽一般,一跳三尺高,三、四个人拥在前面,有的抽出短刀,有的挥舞拳头,在那里歇斯底里狂叫。而此时却有一个壮实汉子,竟然偷偷转到大卫。雅尼可的身后,乘其不备,使出全身力气朝他的腰眼猛击一拳。他想偷袭这个奇怪的庞然大物。然而,由此引出的一声惨叫却把另外几个人给惊呆了。

原来,隐形跟随的扬威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诡计,在前面的几个人是虚张声势吸引大卫。雅尼可的注意,悄然转到他身后的人才是危险的攻击者。于是他就站在大卫。雅尼可的身后,帮他挡了这一拳。这个偷袭者的一拳不仅没有击打到大卫。雅尼可的身体,却重重地击打在扬威那坚硬的碳精板上,这才叫以卵击石呀,由于用力过大,反将自己的一只拳骨连同半条手臂都给震得粉碎。偷袭者当即疼得昏死了过去,他的同伙也顿时慌了神,七手八脚抬着伤者狼狈逃去。

在动身前,彭家翁曾经对他说过,姆大陆人没有开化,民风粗蛮,尚武好斗,械斗流血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你可要认真防护好自己呀。刚一踏上姆大陆的土地,就遇到了这么一曲,大卫。雅尼可算是领教了“民风粗蛮,尚武好斗”这句评语了。

凶蛮者落荒而去,好奇者很有些失望。他们原以为可以看到一场好戏呢,没成想戏一开场就演砸了。但这碧眼金发的巨人绝对可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再来寻衅闹事是不敢了,他们就老远地跟着,在大卫。雅尼可的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聪明的立德看到了机会。天使降临,首先必需显其形,然后再扬其威、立其德。巨人显身这座海港城市,滋事者自找苦吃的消息将很快不胫而走,传遍大街小巷。今后,巨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将会产生更大的影响。于是,他决定领着主人在街市上游走一番。

码头边是繁忙拥挤的滨海大道,道路的一侧是一条面向海岸的长长的大街。这条街依海港而建,因海港而兴。街面上最多的是货栈,客栈,饭店和酒肆,还有就是库房。从海港里进出的货物都会通过这里周转。因此在街面上活跃的人群大多是挑夫、车夫、掌柜和伙计们。大担的货物,满载的板车,来来往往,一派繁忙景象。这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群,他们依靠挥洒自己的汗水,换取微薄的收入,养活自己和家人。

走过这条街时,短短的一段距离,就遇到好几次血腥斗殴的场景。两个或几个身材不高的人在一起厮打。别看他们身材不高,可一个个火气都挺大,喊叫起来声音尖厉而恐怖。他们彼此大多並不认识,平时也无仇隙,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怒火中烧,轻则动拳脚,重则动刀剑,不见血就不会收手。令人不解的是,每次斗殴哪怕是闹出了命案,都不会有谁来管一管的,杀死一个人就跟宰了一只鸡似的那么习以为常。而最热心的到是那些游手好闲、四处游走的人们。一看到有这样的热闹场面,他们便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像过节一样快乐。有的人还会在旁边扇风点火,呐喊助威,千方百计把事情闹大,好让他们津津有味地欣赏这种刺激,心满意足地享受别人的痛楚。

两人离开滨海大道走进另外一个街区。这个街区与刚才路过的地方相比就显得大不相同了,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这条街上的建筑物都不高,也就三、四层楼房,但环境很优雅,街面也很整洁。无论是商场店铺,还是茶楼酒肆,歌厅舞榭,所有铺面都装饰得很讲究,显得富丽堂皇。这里生活着另外一群人,他们穿戴整洁,衣冠楚楚。一批又一批红男绿女,进出歌厅舞榭、茶楼酒肆,尽情享受生活。满街飘着茶香、酒香、脂粉香;楼窗里也经常会传出琴声、歌声、欢笑声。看得出这里是这座城市上流社会活动的地方。在码头上和滨海大道上那种装束的武士也时有出现,但那是在给别人当保镖的,他们都举止谨慎,神情警觉,绝不敢在这里放纵撒野,而那些挑夫、车夫之类的苦力是绝对不敢到这个地方来的。

这样整洁繁华的街道有好几条,每条街都很热闹。立德引着主人都走马观花地看了一眼。大卫。雅尼可知道,一座城市有这么多繁华热闹的街区,足见它的规模是不小的,也不知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越过这些闹市,他们走进了一片居民区。这里有很多民居,纵横交错的道路将民居分割成一个个居民点。道路两侧的行道树都显得很苍老,有些树干十分粗壮,但却枝条稀疏,几片树叶像年迈的老人在寒风中瑟瑟作响。

大卫。雅尼可走进一个社区,发现这里的房舍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各家各户都有一个很高很坚固的围墙,仿佛是一座独立的城堡。每户人家的大门都是用厚实的石条石板构建,弄得坚不可摧。立德发现不远处有一座空置的房子无人居住,就引着大卫。雅尼可在这里暂时安了一个家。

立德对大卫。雅尼可说:“您暂时不要四处行走了,就在这儿歇息几天吧。”

“歇息几天?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到先歇着了!”

“不,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此话怎讲?”

立德解释说:“您显身码头,又从滨海大道穿过几个街区,已经在人群中造成了轰动。这里的人愚昧而迷信,您很快就会被人们神化的。现在,咱不能老让一大群人在后面跟着,要保持神秘。”扬威说:“对,对,愚昧而迷信的人轻蔑的是同类,敬畏的是神灵。我们就是要利用这种心态,制造神秘感,从精神上先征服他们。这是执行Ra主管扬威、立德方略必需要的呀。”

扬神灵之威,立厚生之德。大卫。雅尼可是懂得的,但他又惦着完成自己的使命,说道:

“那我也不能老躲在这儿呀!”

扬威说:“主人放心吧,有我们呢。我俩马上就出去,寻找融入这座城市的机会。”

扬威、立德二人在这所房子周围设置了一道磁障后,就离开了。大卫。雅尼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这里。他没想到踏上这个陌生的大陆,第一天是这样度过的。也好,我就熟悉熟悉这个“家”吧。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在高大坚实的围墙中,有一座两层的房子。门前面的空地上有一株高大的桂花树,树下摆放着一个圆形石桌,四只鼓形石墩。房后有一大块空地,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一座家庭花园,但已经荒废了。小池塘和假山依然留在那里,但花木是没有了,却成为了一垄一垄的菜畦。从房屋的正门进来,是一个宽敞的客厅,靠墙摆着的条案前,有一张大方桌,两张大椅子,这些家具都雕刻着花饰,十分精致。客厅东侧是书房,摆放着一圈书柜,里面没有书籍,空空的。书桌临窗放着,也是空空的。西侧是一间小客厅,或是家庭活动室吧,一张大方桌摆在中间,七、八把椅子零乱地搁在屋子里。出了小客厅后面的侧门,就是一道楼梯连着二楼,大约有六、七间卧室都在这里。大卫。雅尼可找了一间卧室住下。折腾了一天,他也有些累了,就躺在**休息一下。但他无法入睡,脑海里老想着一个问题,这样一个小康家庭何以就此放弃了呢?看来它的主人离开的时间並不久。

就在大卫。雅尼可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扬威和立德踏着月色先后回来了。扬威告诉主人:这就是姆大陆,现在名叫姆大西洲,自称是太阳的国度。这座城市是姆大西洲东部的海港城市,名叫东港市,我们白天上岸的那个码头就是东港,整座城市就依这座码头而得名。这里的人们都信奉古老的太阳神教,他们认为在九天之上有一个掌控一切的神灵太阳真君。太阳真君有一万只眼睛,每天都看着人世间的美丑善恶;有一万只手,每天都忙着安排人间的悲欢离合。扬威还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坊间的传闻:太阳真君下凡了,显身滨海大道,询查民间疾苦,走了好几条街,许多人都跟着,可太阳真君一晃就不见了;有的说太阳真君身高数丈,火红的头发,天蓝的眼睛,洁白的皮肤,他走在云雾中,那就是阳光,蓝天和大海;有的人还将稻家五虎偷袭太阳真君的故事编排得活灵活现。原来,白天攻击主人的那几个人是本地大户人家稻南平尼的五个儿子,人称稻家五虎。他们纠集一大批闲汉和恶棍,横行街头,滋事寻衅,成为城市一害。太阳真君驾着祥云显身东港码头上时,被稻家五虎给拦住了。最凶蛮的老大名叫稻康大郎,他斜摸到太阳真君身后,狠命一拳打过来,他们想打倒这个巨人,然后好好戏耍一番。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一拳没有挨近太阳真君的法体,却击打在码头上的条石上。由于用心狠毒,下手太猛,那只手臂当场就废了。“真是活该呀,连太阳真君都敢打!”恶人受到了神灵的惩罚,许多人的心里感到无比的畅快。听了扬威的学说,大卫。雅尼可这才明白,Ra主管送的第三件礼物的价值:扬威、立德,应该是我此行的使命之一。必需首先改变他们的愚昧和迷信,扬神灵之威,征服他们的心灵,再引导他们走向开化和文明,立厚生之德。立德必先扬威啊。

立德则讲了另外的见闻。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城市广场。这是市民们休闲娱乐的地方。他在那里看到一对老年夫妇在悲苦啼哭,显得十分无助和绝望。

“你没问问原因,安慰安慰一下。哦,你们也不懂他们的语言。”大卫。雅尼可无奈地说。

“我和扬威的处理器已经完成了姆大陆人的语言通译程序,交流障碍已经排除了。”

“是吗,太好了,走,见见那对老人去!”大卫。雅尼可明白,语言通了,路就通了。

大卫。雅尼可和立德乘着朦胧的月色来到了这座不大的城市广场。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广场显得空旷和安静。这座广场虽说不大,但设施还算齐全。广场上有一座假山,大约有三十多米高。从假山上不断流出的清泉形成了一道瀑布,白练似地挂在山上,飘撒着水珠落到山下的水塘里。广场四周长着许多粗壮高大的树木,有松,有槐,有银杏,还有古柏。几株古柏看上去已经年事很高了,苍劲的枝干已显斑驳,叶片也十分稀疏。那虬龙盘结的树根突起在地面上,展现了它顽强的生命力,也记录了岁月的沧桑。在这些大树下,有许多坚实的石凳石椅,供人们休闲之用。这些石凳石椅都制作成形态各异动物模样,逼真灵巧。由于使用的年代久远,表面上都被擦磨得精光圆润。

立德看到那两个伤心哭泣的老人还没有离开,他们依然坐在一株古柏树的虬根上。可能是夜深天凉的原因吧,老两口紧紧依偎在一起,浑身上下瑟瑟发抖。两位老人大约有六十多岁年纪,老头子清瘦矮小,面容憔悴,神情十分萎顿。老妇人紧紧抱住老头子的手臂,将头埋在丈夫的胸前,不住地低声哭泣。

大卫。雅尼可听从了扬威的建言,没有走近他们的身边,只是在远处望着他们。这时,绝望的老头子已经透过昏花的泪眼望见了在月光下那雄奇伟岸的身影。广场上月色朦胧,照着巨人的金色头发,仿佛是一圈闪亮的光晕。凉夜雾霭围绕在巨人周围,更是制造了一种神秘飘缈的幻象。不知是害怕还是惊奇,老头子将老伴紧紧抱住,呆呆地坐在那里,浑身颤抖得厉害。老妇人大概也从丈夫的举动中感觉到有些异样,她抬头张望,顿时吓得禁声屏息,一动也不敢动了。

大卫。雅尼可吩咐立德前去问话。

立德上前问道:“请问两位老人家,夜深了,你俩怎么还不回去呀?”

两位老者张着惊恐的眼神,木呆呆地望着广场中飘逸神奇的影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们有什么伤心事,请告诉我,好吗?”立德语气轻柔,透着关切和抚慰。

老头子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唉声叹气。老妇人壮着胆子,想说,可是还未开口,就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立德伏下身子,将两个老人扶起,说道:“夜深了,我送你们回家去吧。”

两位老人神情木然地从虬髯般的树根上站起来,离开了这颗古柏树。然而,当他们转过身来一看,刚才那个闪耀着金光,云绕雾拥的神像却不见了。老人大骇,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拉着老太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朝着夜空叩头,口中念念有词:“太阳真君救我,太阳真君救我!”

立德又一次将两个老人扶起,说道:“刚才显身的是太阳真君派来的天使,有话就对我说吧。天使会听到的。”

“您是?”

“我是天使的护法神卫。”

老两口顿时激动得浑身发抖。天使虽然离去了,但他的护法神卫却在这里呢。老太婆悄声地说:“老头子呀,我们的儿子兴许有救了呢。”

老头子颤巍巍地说:“走,回家,回家说吧。”

立德搀扶着两个瘦弱疲惫的老人慢慢走着,也不知走了多远,到天快亮时,才走到老人的家。老太婆取出兜里的钥匙,打开门锁。老头子费力地推开厚重的大门,将立德让进屋里,又返身将木门关上,插上粗大的门杠,这才放心地引着神卫进家。

立德第一次有机会拜访这座城市的普通民居。他发现这户人家同大卫。雅尼可临时安居的地方一样,都有一道坚实的围墙。它仿佛是一枚巨大的海螺,用坚实的外壳,将全家人紧紧包裹在中间。这户人家的规模比较大,院墙里面,有一座不小的庭院,是一片花圃,花草和树木到也生长得比较茂盛。走过花圃中的小径,迎面立着一栋很有些气派的两层小楼。小楼的大门敞开着,楼下是一正两厢三间房子。正中一间是主人的客厅,两边的厢房也是全家人的活动空间。两间厢房各有一门与后面的第二重建筑相通。这笫二重建筑是一个四合院式的结构,它的一面连着前面的两层小楼,另外三面有大大小小的房子二十来间。这些房子门前都有一条迴廊相连,将中间的空地围成了一个天井。这天井还算宽敞,地面上全部铺上了青砖。天井的南侧一角,有一座井台,井口是用一块正六边形的花岗石板凿成的。这就是老汉一家人的活动空间。男人们在这里练功习武,小孩子们在这里打闹戏耍,妇女们在井台汲水洗漱…在坚固的外壳之中,有一个相对安全舒适的空间。

老人请神卫在天井边一把大椅子上坐下来,这是他平时最喜欢坐的位置。每天,他都在这里观看儿孙们练功习武,指点他们的行为得失。此时已是清晨,天已大亮了,这家人已经苏醒。只见三四个女人和十来个孩童陆续来到井台边汲水洗漱。妇女儿童洗漱完毕,一个个都到老人的前面恭恭敬敬地请早安。见到有陌生客人,他们也不回避,照样很有礼貌地行礼致敬。女人们请了安,就径自去做自己的事,孩童们请安后,就在天井里的空地上习武练功。这些孩子,大的约有十二、三岁,小的只有五、六岁,都长得结实伶俐,活泼可爱。他们有的练棍棒刀枪,有的练拳脚套路,有的用石锁、杠铃练力量,一个个都吃苦认真,生龙活虎一般。一时间,童稚之声你呼我叫,将一个天井闹得沸反盈天。

老人见孩子们太过吵闹,就请神卫来到前面的客厅。立德刚刚坐好,老头子又一次跪拜在地,口中不住悲声哀告:“万能太阳真君,救救我们吧!”

立德说:“请起来,回答我的问话。”待老头坐定,便问道:“你有什么悲苦,如实讲来。”

老头子见神卫动问,又一次激动得大放悲声,他指着客厅正墙上的一幅功笔画哭泣说:“我们的祸事都由这幅千年古画而起。”

立德这才认真观赏起这个客厅的陈设来。

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客厅。几件精致的家俱显示出这个家庭曾经的繁盛。正北面靠墙摆着一张又长又高的红木条案。这张条案做工精致、花饰繁美。在条案的前面,是一张八仙桌,两把大木椅,用的都是上等红木材料,也是工艺精品。客厅两侧的墙边,还有几组座椅和茶几,即便同时接待七、八位客人,也显得十分从容。老头子说的那幅千年古画,就端端正正地挂在红木条案的正上方。

立德离开坐位,走到客厅中间仔细端详这幅画。上面画着一株古老的榑桑树,它枝干粗壮,虬然盘结,树冠宽大,遮天蔽日,有舒展张扬的神态和君临天下的霸气。但也许是它生长的岁月太过久远的缘故吧,树干已斑驳皲裂,枝头已叶片稀疏,呈老态龙钟之貌。榑桑树上有九只白色仙鹤,或独立远眺,或仰天啼鸣,或歇羽而降,或振翅欲飞,还有几只正在空中翱翔盘旋。这些仙鹤情态各异,神彩飞扬,尊贵高雅,颇具天功神韵。画作技法精湛,无论是树是鸟,都画得栩栩如生,给人以美的享受。

立德看到画上的题名叫《九仙临风》,真觉是神来之笔,说道:“这是一件难得的艺术精品呐,怎么会给你家带来祸殃呢?”

老头子请神卫上坐,自己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慢慢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姆大西洲人认为他们生活的这个大陆是太阳的国度,自己是太阳的子孙。这里的老百姓都信奉古老的太阳神教,太阳真君是他们心中的最高神灵。万物生长靠太阳,山川大地上的所有生灵都拜太阳所赐得以生存。人们喜爱繁茂生长的树木花草,许多家族认为自己的创姓始祖就是某种自然景物。于是就选取它作为自己的姓氏,比如姓山、海、水、土,稻、麦、茶、麻,也有些家族选择动物作为自己姓氏,如猪、狗、牛、羊,龟、蛇、鱼、鳖等等,林林种种,不一而足。故而姆大西洲又有“万姓灵种”的雅称。

姆大西洲的治理结构是东、西、南、北四部分治。据说这是几万年前的一场大战后定下的。在那场战争中有四位将军率领的飞艇部队最为勇敢,战功卓著。战争结束后国王就将国土分为四个部分,交由这四位将军各管一方,命他们为部郡酋长,这种局面一直延续至今。

老汉自称姓麦,叫麦里哀耶,麦氏家族有悠久辉煌的历史,曾经是姆大西洲南部十大名门望族之首。在南部名门望族中,还有一稻性家族也有十分显赫的历史,是盛极一时的贵族。大约在八百年前,麦、稻两家的先祖是至交挚友,两人都有渊博的学识,高尚的品德,超强的能力和远大的抱负。两位先祖联手治理南部,轻徭薄赋,勤政爱民,深得人心。由此麦、稻两个家族代代承袭,共同治理南部达数百年之久。

姆大西洲的南部最为富庶,是全洲的政治、宗教和经济中心。国王的皇城和宗教圣殿太阳神庙都在南部的莫干山,因此,在全洲四部郡当中,历来以南部为标范,谁在治理南部,其实就是在治理整个大陆。

这样说来,眼前的这个瘦小老头就是曾经显赫几百年的政坛元勋的后代,他何以衰微到这步田地呢?立德正想着,麦里哀耶叹了一口气,将话题转到这幅《九仙临风》古画上来。

在几万年前,姆大西洲的努干王为了供奉日精圣宝,就在南部的莫干山上修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圣殿太阳神庙。並且将皇宫王城建造在莫干山下。莫干山就成为了姆大西洲政教合一的都城。在太阳神庙落成后,国王下令在神庙广场前栽植了九十九棵榑桑树,作为圣殿的护卫。榑桑树是一种神树,生长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中国古代就有记载:“朝发榑桑,日入落棠。”说的就是太阳早晨从榑桑树下出发,傍晚歇息在落棠山下。

由于年代久远,这批榑桑树大多老朽枯萎了。到了八百年前,只有神庙大殿右侧的一株依然存活。这株神树虽然老迈,但却强健,老而弥坚,令人敬畏。更稀奇的是,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九只仙鹤,以树为家,整天在神庙大殿前盘旋飞舞,不愿离去。圣殿,神树,仙鹤,汇于一处,成为了莫干山上一道天然圣景,一时间,“九仙临风”也很快成为了社会神话,引来全洲各地朝拜的人群络绎不绝。

当时在南方执掌政教大权的麦家先祖也以这个圣景为奇。他认为“九仙临风”是旷古未有的奇观,是国运昌隆的吉兆。于是请来当时最有才华的九位画师将这个旷古奇观给画了下来。画师们经过一年多精心描绘,终于完成了一件艺术精品。麦家先祖十分珍爱这幅画,亲笔为画作题写了“九仙临风”四字,作为名题,又在画作左下方加盖上自己的名章。经过精工装裱后,麦家先祖收藏了它,将它挂在自家客厅的中堂,作为传家之宝。其时,稻家先祖是一位豁达大度的人,见老朋友有了这样的好画,也不时来麦家观摩欣赏。两位好友有时还在客厅摆上酒席,一边欣赏佳作,一边吟诗作赋,互相唱和,真是其乐融融。

麦、稻两家的通家之谊延续了大约两百多年,此后,稻家日渐衰落,他们的地位被潴家所替代,当时访间传说是猪把稻子吃了。可稻家人並不认可,他们却纠结于麦家的这幅古画,认为是《九仙临风》的古画,吸走了稻家的气运,以致他们家道中落。由于当时麦家依旧强盛,仍然执掌政教大权,稻家人虽然心怀怨尤,但也只能藏在心里,不敢肆意妄为。

此后又过了好多年,麦家在与潴家的争斗中渐落下风,并最终被潴家赶下执政大位,也日渐式微了。此时稻家便伺机寻衅,索要这幅古画。他们振振有词地说:“九仙临风的旷古奇观是麦、稻两位先祖协力同心治理国家的结果,稻家先祖也居功至伟。而麦家先祖却独占了我们两家的共同气运,至使稻家由此衰落,我们要求共享这幅古画。由此引发了麦、稻两家长达一百多年的争执和恩怨。

开始的时候,稻家人还算客气,只说借《九仙临风》观赏几年,日后定当奉还。到后来就干脆强打武要了。麦家人驾不住稻家的无休无止的纠缠,只好悄悄搬到东港市郊,建了一座庭院,躲了起来。到了麦里哀耶这一代,他们在这里已繁衍了三代人了。只说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平平安安过日子了,没想到就在前几天,麦家的三个儿子都被人给掳去了。麦里哀耶细一打听,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的三个儿子竟然落到了世仇稻家的手中。

原来,麦家悄然搬走之后,稻家就四处探访他们的下落,终于在东港市找到了他们的落脚之地。于是,也悄悄将家搬了过来。现在稻家的主人叫稻南平尼,生有五个儿子,都已成人,人称稻家五虎。这稻家虽然是世家旺族的后代,有诗礼传家的名望,但可惜五个儿子却没有教好。他们专一恃强凌弱,横行乡里,还纠集一伙地痞**,肆意妄为,成为当地一害。在港口码头上袭击大卫。雅尼可的正是他们。

俗话说“不怕贼狠就怕贼惦记。”麦里哀耶躲在这里,深居简出,还以为自己藏得很深呢,哪里知道稻家早就盯上他们了。到了稻南平尼这一代,见五个儿子已羽翼丰满,就开始了几代人的计划。

半年前,稻南平尼带上一份丰厚的礼品拜访了麦里哀耶。他主动通报了自己的姓名,说是偶尔路过东港市,特来向世兄请安。麦里哀耶大为惊骇,慌忙请客人在正堂叙谈饮茶,恰巧宾主两人正好就坐在这幅古画的下面。

送走了这位不速之客,麦里哀耶着实紧张了好一阵子。但此后几个月相对平静,慢慢也就将此事放下了。不想到几天前,自己的三个儿子竟然突然失踪了。有人报信说他们误入稻家五虎的圈套,被他们骗进了家中。到这时麦里哀耶才恍然大悟,稻家追寻麦家足迹也搬到了东港市,已历三代,稻家五虎原来就是稻南平尼的儿子。半年前稻南平尼的拜访原来是探听虚实的呀!

得知三个儿子被稻家拘禁于家,麦里哀耶心急如焚。他和老伴一连三天去稻家求情,甚至跪拜不起,但都无济于事。依据姆大西洲的民规习俗,大凡自愿进入别人家中的人而被主人拘禁者,称为挽留,是不犯法的。主人可以将他养得白白胖胖的,等到秋天祭祀太阳真君时,献给神庙作活人祭。而且这份献礼的功德还会记在奉献者的名下。

也就在昨天,老两口再次来到稻家,一再追述两家先祖的手足亲情,恳请稻南平尼看在两家祖辈几百年通家之谊的份上,放过自己的三个犬子。稻南平尼最后才亮出了底牌:将麦家的《九仙临风》借来观赏三年,画到人回,决不蚀言。麦里哀耶无可奈何,离开稻家后,夫妻二人只好坐在城中广场抱头哭泣。

“他这是绑票勒索呀,就没有人管管吗?”立德听了也有些愤然。

“唉,世风日下啊!杀人越货,投毒谋财,持械斗殴,寻衅滋事层出不穷,天天都有人流血丧命,谁还会顾得上这事呢?”说到这里老头子又伤心地跪在立德面前,哀告道:“祖传古画已历八百余年,万万不可断送在我的手中。送出古画就是送出了我麦家的气运,我家从此将万劫不复。可是,不送出古画,三个儿子又性命难保,我一家老少靠谁养活呢?神卫您刚才也看到了,他们还都是些小孩子啊!”说到伤心处,老汉又嚎啕大哭起来。

立德安慰老人说:“麦、稻两家恩怨情仇,神使自有化解之道,你们无需奔波哀告,在家等着吧。”说完即隐形而去。

就在立德造访麦家的那天晚上,另外一个人也处于彻夜不眠之中,这个人就是稻南平尼。自打那天拜访了麦里哀耶,亲眼看到了稻家几代人梦寐以求的《九仙临风》古画后,他激动得好几天没睡好觉。取回古画,振兴家族的愿望终于要成为现实了。可笑麦里哀耶这个书呆子,我们在他的身边住了几十年,他竟浑然不觉。稻南平尼素有大志,长于心计,对当今世道日益颓败之风深恶痛绝。他曾暗下决心,一旦有机会执掌乾纲,将一定兴利除弊,移风易俗,让姆大西洲阳光普照。他将成功的希望寄托在《九仙临风》古画上,认为只有这幅古画能帮助稻家恢复气运,重振雄风,于是经过周密策划,终于将麦家三子诳进了家中。他並不想伤害他们,也决不会将他们献给祭司,只是想以此要挟麦里哀耶送出古画。麦里哀耶一连几天上门哀求,悲苦无助的神情正好让他看到了希望。

然而,昨天出现的情况又让他忧心忡忡,首先是大郎伤势严重,拳骨和小臂骨折,整个手臂都腫得穿不了衣服,剧烈的疼痛使大郎几次昏死过去,全家上下急得团团转,毫无办法。更让他着急上火的是,偏偏在这个骨节眼上,坊间又有关于太阳真君显圣的传说。而大郎冲撞的却似乎正是太阳真君,这怎么得了呢?如果太阳真君知道了我的图谋,几代人的努力将会付之东流,不仅得不到古画,还得搭上一个儿子,那就掉得大了。敬畏神灵是姆大西洲人的内心世界,而今横亘在前面的正是这座大山。

就在稻南平尼惶恐疑惑的时候,他家的庭院里却突然瑞气升腾,霞光普照。一个身材伟岸,金发碧眼的人正站在庭院中央。他的身边跟着一人,垂手侍立,表情威严。在这座城市里,每家的庭院都是坚固的城堡,家家户户都院门紧闭,以防外人侵入,这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呢?正在全家人不知所措的时候,立德大声说“神使亲临,请家主来见。”

不一会儿,一大群壮实汉子神色慌张地簇拥着一位五十开外的老者匆匆赶来。他们走进庭院后,都停住脚步,站在远处仔细端详这位神使。其中一个青年走到老者身边低声说些什么。立德看到他正是昨天在码头上寻衅滋事,在大卫。雅尼可的面前虚张声势的那个青年后生,这站在中间的老者一定时稻南平尼了。

“稻南平尼,请上前来说话。”立德吩咐道。

老者听到呼唤自己的名字,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来,他的几个儿子也紧紧跟着。可是在离神使大约有二十几步远的地方,他们却无法再前进一步,一道无形屏障挡住了他们,只有老者一人走到了大卫。雅尼可的面前。此时的稻南平尼似乎已处在如梦如幻,恍恍忽忽之中。他就是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瞻仰神使法相的,把大卫。雅尼可的黄色头发看成是耀眼夺目的光晕,把大卫。雅尼可的蓝色眼睛看成是清澈纯净的海洋,把大卫。雅尼可的洁白肤色看着是荡漾蓝天的云彩。总之站在前面的大卫。雅尼可就是九天下凡的真神。

此时的大卫。雅尼可其实也在注视着稻南平尼。他看到眼前的这个人並不是想像中的地痞恶棍,凶神恶煞。相反,此人五十多岁年纪,神态端庄,容貌清秀,举止文雅,气度从容。尤其叫人喜欢的是那一双清澈敏锐的眼睛,睿智而正直,有坦荡磊落的君子之风。昨天晚上,当立德在麦家探访时,扬威其实已在稻家。由于他隐形而至,稻家人並未发现。扬威察看了稻家大郎的伤情,调阅了稻家先祖将近千年的行状,尤其对家主稻南平尼作了心理磁能信号评测,发现此乃日后有用之人,于是,才有大卫。雅尼可今日的稻家之行。

“你是稻南平尼?”立德代神使问话。

“是的,我就是稻南平尼。”

“天使怜惜你家大郎有伤在身,特别降恩前来探视。”

稻南平尼躬身谢罪道:“犬子无知,冒犯天使,罪不容赦,岂敢受天颜垂顾。”

“天使有金刚不败之身,岂是你等伤害得了的。你等要注重修身养性,不可再肆意妄为。”

稻南平尼诺诺连声。

立德接着说道:“天眼无形,洞悉一切。你稻家总领姆大西洲数百年,有德于民,有功于国,太阳真君都清楚。天使就是看在你家先祖的功德上,才免除你家大郎的过错,特来施治的。”

稻南平尼听了神使的慰勉,心情大为激动,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叩谢。此时站在远处的人见了,也跪成一片。

大卫。雅尼可见了,心中暗喜,收服此人是一大成功,便吩咐立德说:“去看看伤者吧。”

稻南平尼领着神使来到内室,此时稻康大郎正疼得呼天喊地,突然见到昨天被他袭击的巨人来到面前,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稻南平尼告诉儿子说:“托祖宗荫庇,太阳真君神使亲自来为你疗伤,还不赶快拜谢神使!”

稻康大郎战战兢兢爬起身来正要下跪,大卫。雅尼可却亲切地将他扶住坐下,撩开他的衣服为他治伤。只见这只胳膊已经红肿得像个小水桶一般,的确伤情严重,如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大卫。雅尼可右手托着那只红肿的伤手,左手顺着他的胳膊慢慢往下抚摸。隐身在侧的扬威利用自身携带的强大磁场能量帮助实施磁疗。稻康大郎神奇地发现,神使手到之处,便会有一股暖流在缓缓通过。断裂脱节的骨骼好像也在开始收聚衔接,淤血堵塞的筋络似乎也在逐渐舒展畅通。更奇的是,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正从自己的顶门穴道中不断发射出一种强烈的神经束贯通五脏六腑,四肢脉络,直至手掌脚心。更让他高兴的是,自打神使的手托着这只胳膊后,那锥心剌骨的疼痛就减轻了许多。大卫。雅尼可就这样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地向前抚摸着,到最后,他将那断裂的拳骨也给接上了。稻康大郎的手臂就在这种抚摸中,慢慢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红退了,肿消了,手掌也可自主活动了。

站在一旁的稻南平尼和他的几个儿子亲眼见证了神使的疗治过程,当他们看到大郎那原本憔悴萎顿的神色渐渐变得红润振作的时候,心中的愁云惨雾立即消散了。大郎得救了!这真是稻家这么些年来天大的喜事。当大卫。雅尼可放下大郎的胳膊,说了一句“静养十天,即可康复”的话后,感恩戴德的稻康大郎当即哭拜在地。稻南平尼再次率领全家男女老少叩拜神使救命之恩。

大卫。雅尼可对稻南平尼说:“为了一幅古画,稻麦两家由世交变成了世仇,不好。放了麦家三子,十日后到城中广场古柏树下,我自会给你们一个说法。”话音刚落,神使和侍卫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家人仿佛做了一场梦。神使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谁也没有看淸,谁也说不明白。但是有一点却是实实在在的,那就是神使用无边法力和回春妙手治愈了大郎的伤病。稻南平尼和老夫人看到被手伤折磨了一天多的大郎正安祥平静地熟睡在那里,心里就不住地感谢太阳真君。他们确信七尺之上有青天,善恶德怨皆有报。于是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席,请出麦家三位公子,热情款待一番,高高兴兴地将他们送出了家门。

转眼间,大卫。雅尼可说的十天就到了。这一天恰逢中心广场的大集,四方八面的人们都汇合到这里,交易着各种各样的货物。要是在平时,赶集的人群都是匆匆而来,草草完成交易,就又匆匆离去。因为,他们不敢在这里多逗留,怕惹出祸端来。每逢集市都是无赖恶棍、地痞**的节日,他们四处游荡,蛮横撒野,或偷或抢,“无集不斗”成为了一种社会习俗。老百姓对此恨之入骨,但却又无可奈何。但今日却有些异样:那些横着走路的人似乎都没来,集市交易平静顺利。更奇的是人们不仅没有匆忙离去,而都驻足在古柏树前看稀奇。原来,今天在古柏树前不知是谁摆上了一座好大的香案。香案上摆满了各种供品,香案前一尊古铜香炉里,正点燃着袅袅升腾的檀香。

平日的集市变成了祭坛,这已经叫人惊奇了。然而,还有更让人惊奇的呢,这就是平时一身武士装扮的稻家五虎今日却改变了模样,他们一色的青衣小帽,温文尔雅站在老父亲的身边。往日里那些跟在他们身后仗势欺人、吆三喝四的恶棍们却没见了踪影。过了一会儿,麦里哀耶也到了,他见到站在祭坛前的稻家父子,连忙迎上前去,热情地向他致意。麦家的三个儿子也亲热地同稻家五虎相见言欢。

这个祭坛就是麦里哀耶摆的。十天前,他的三个儿子回到家中,得知父母为了他们的安危多次上稻家求情的事,很感惊奇。原来,他们在稻家住的这几天並没有受到虐待,相反,稻家几兄弟一直以礼相待,好酒好茶喝着,好饭好菜吃着,两家兄弟在一起习武练功,谈天说地,十分融洽。临了稻家送他们回去的时候,三兄弟还真的有些舍不得呢。

三个儿子平安归来,对于麦里哀耶来说真是喜从天降。他率领全家跪拜在《九仙临风》古画前,感谢祖宗宏德,又设立一座香案,祭拜神使垂顾。恰在此时,立德现身麦家大堂,传达了神使的吩咐。麦里哀耶这才将家里祭拜神使的香案搬到城中广场,在古柏树下设立了这个祭坛。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城中广场上,来赶集市的人们已经很多了,交易的,呼喊的,嬉戏打闹的,把个广场变成了一片熙熙攘攘的人海。大约十时左右,只见古柏树下的祭坛突然放射出万道豪光,整株古柏都被染成了金色。站在祭坛前的人群,此时却看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原本就在眼前的祭坛,随着豪光的绽放,连同古柏一起在逐渐向后移出三十步开外,並且上升成一座高高的台子,神坛就摆在台子中间。在祭坛的后面,立着太阳神使和他的侍卫。稻南平尼和麦里哀耶两个人都亲眼瞻仰过神使圣容,也都领受过神使的天恩垂顾。他们今日到这里来,也正是得到了神使圣谕的,因此,两家人都情不自禁地匍伏在地,叩拜神使。广场上的人群第一次见到这神奇景象,神坛、神使,和万道霞光,已经让所有人都如醉如痴。他们见稻、麦两家人都跪拜神使,也就情不自禁地随着跪倒在地,广场上立时黑压压的一片。一时间,喧闹纷扰的集市变成了静穆虔诚的朝觐圣地。

这真是一个扬威、立德的盛会,大卫。雅尼可高声说:“我奉太阳神圣命来姆大西洲巡视,已有多日。看到民间戾气太盛,贪婪愚昧,荒蛮偏执,暴虐好斗,大拂神意。如不改过,必遭天谴。”仿佛是一声惊雷在天空炸响,谁说不是呢,人人都生活在恐怖困厄之中,谁不盼望政通人和,平静安定呢?大卫。雅尼可继续说:“姆大西洲曾经有过辉煌的文明,几百年前也曾有过太平盛世,可如今却世风日下,民生难安,变得十分狂野。人类必须进步,岂可退回洪荒。我此来就是要惩恶扬善,扶危济困,引导姆大西洲走上文明开化之路。”

让人振聋发聩的声音在广场上激扬回荡,所有的人都在内心发出了真诚的呐喊:“感谢太阳真君!感谢太阳真君!”大卫。雅尼可抬起双手说道:“都起来吧。太阳真君要在这里解开麦、稻两家的怨尤。你等都为见证。”

广场上的人都用十分新奇的目光望着高高立在祭坛前的神使。由于麦、稻两家曾联手治理姆大西洲几百年,是万众景仰的名门望族,关于他们两家的奇闻轶事几乎家喻户晓。麦、稻两家的古画纠纷,已历几代人,坊间也多有传说,没想到今日得遇神断,谁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要看过究竟。

只见祭坛上,身材伟岸的神使手里托着两幅画轴,大声宣告说:“这里有两幅画轴,其中一幅就是著名古画《九仙临风》,另外一幅同样出自名人之手,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现在由太阳真君明断它们的归宿。”说话间,稻南平尼和麦里哀耶两人都透过闪烁耀眼的豪光,走近祭坛前,恭恭敬敬地跪下,双手张开,高高举过头顶,静候神断。只见神使手中的两幅画轴从祭坛上轻轻飘起,直到云霄之中。突然,这两幅画轴也变得金光明耀,宛如闪电直劈下来,麦、稻二人双手一震,画轴已托在各自手中。大卫。雅尼可说:“神裁已决,两件至宝,各有其主,你们要善自珍藏。”

稻南平尼和麦里哀耶高高举着神裁的画轴,激动得老泪纵横。稻、麦两家世世代代何曾有过如此恩遇啊,由太阳真君亲裁画轴!虽然不知《九仙临风》归谁所有,但仅凭太阳真君亲临眷顾,就已是他们家族的无尚荣耀了!两个人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谢恩。

立德抬手一指,让稻、麦两家的几个儿子都进到豪光圈内,分别跪在自己的父亲身后。大卫。雅尼可对着他们,也对着广场上的所有民众说:“这方祭坛就保存在这里,我将它命名为‘古柏神坛’,由麦里哀耶负责守坛祭祀,宣扬太阳神教教义。从今往后,所有人当仁爱友善、正直无私,戒除凶残暴虐、贪婪虚伪。有违神道者,必遭惩戒。”大卫。雅尼可宣示的话音刚落,只听广场上万众齐呼:“谨遵神训!”

这正是大卫。雅尼可需要的效果。他让立德去扶起跪在地上的两位老人,抬手说道:“都起来吧。”接着走到两家人的面前,嘱咐道:“请你们记住,七尺之上有苍天,太阳真君的眼睛时刻都在看着你们。”说完,即隐身而去,古柏树下祭坛周围的豪光也即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