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长安之卷_第一六二章 弑君夺位(1 / 1)

冬水主藏 冬水主 2152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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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初夏的深夜,潼关起了躁动。

一道绚烂夺目的剑光划过,围着李穆然的五个人瞬时都变成了无头雕像。

失去头颅的身体犹然挺站着,过了片刻,才意识到生命已逝,不约而同地四散倒下。

腔中热血喷溅一地,李穆然擦去脸上沾着的血迹,目光如电看向外围的二十余名禁军:“谁敢上来?”

慕容泓的禁军向来以为抚军浪得虚名,抚军将军更是胆小怕事的窝囊废,没想到他一转脸便成了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且下手之狠,下手之毒,远在禁军众人之上。

禁军的五大都尉被李穆然一招毙命,万俟真看到祁连仲平的头,兀自觉得不解恨,上前两步,一脚把那圆圆的头颅踢到了一边,而后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

单勇跟在李穆然身后,手中腰刀一横。一挥手,远抚军左军的士兵已护到了李穆然身侧。

李穆然心知单勇担心自己独身在前会有危险,不由微笑着一举左手,头也没有回地笑道:“单都尉,不必。”

他嘴角含着笑,身上却都是寒气,叫人瞧着便觉得心惊胆战。从军营一路杀到潼关关隘守府,因有内应,故而并不困难。不少禁军早就已经怀了反意,只剩下门口这几个还在死命守着。

而那五名都尉,则是慕容泓身边最后五个支持者,却不料平日沙场上杀敌无数的人,竟在李穆然手上过不了一招。

“大哥,这剑法叫什么?”慕容冲眼神一紧,这剑招如此霸道厉害,如果他对自己用出来,自己也抵挡不住。

“万里同秋。”李穆然转了转手腕,许久不用剑杀人,剑招用起来竟然有些生疏。这是谷中兵家所传的剑法中最霸道的一招,以往在谷里练剑的时候,只有这一招因怕伤着对方,他不敢跟冬儿对着一起练。

正在这时,围在门口的禁军士兵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有人造反!”

李穆然笑了笑,手中宝剑平平举起:“你们想为里边的人殉葬么?”

禁军们被他的杀气震慑,不由自主让出了中间一条路。李穆然回首用了个眼色,万俟真点了点头,带着单勇和左军士兵,把禁军控到一旁。

高盖和宿勤崇已打开了关隘守府的大门。

高盖是个四十岁出头的文弱书生,宿勤崇则是瘦小如同乞丐般的年轻人。二人将守府大门打开后,便对慕容冲跪拜下来:“见过君上。”

听到“君上”二字,李穆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不管怎样,慕容冲还是决定自立为帝了。等打下长安后,他真的会遵守诺言么?

可是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慕容冲倒没敢应下那两人的称谓,连声道:“我依旧是中山王。什么君上,我可不敢当。”随即,他挺身当先,走在最前,已跨过府门。

李穆然紧随在他身后其后。高盖和宿勤崇二人慌忙爬起身,紧踱了几步,竟把李穆然生生挤到了后边去。

李穆然心中好笑,高盖和宿勤崇真是被慕容泓打怕了,倒练就了一副拍马屁不甘为人后的性子。

这守府是原来潼关守将的住所,前为大厅,后为住处。如今大厅中挤满了人,粗略看去,约有五六十人,都是慕容泓的亲兵。亲兵统领正提着被绑成麻花的慕容泓,对慕容冲躬身施礼。

“冲弟,你这是做什么?”慕容泓刚从睡梦中惊醒,虽被绑了起来,但很明显并没回过滋味。

慕容冲冷笑一声,看向高盖。

高盖抽出了腰刀,架到了慕容泓的脖子上:“君上,连您的亲兵都已对您忍无可忍了。”

“你说什么?”慕容泓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这才恍然如醒,“你们……你们……”

慕容泓怒目瞪向慕容冲:“冲弟,你被立为皇太弟,皇位迟早是你的!”他又瞧向高盖,怒喝道:“高尚书,我待你不薄……”

一句话没说完,已被高盖迎头啐了

一口:“呸!慕容泓,你当着众人面动辄羞辱我,心里有什么不顺便对手下肆意打骂,这叫不薄!”

“你……”慕容泓瞪大了眼睛,想说“没有”,可随后就瞧见四周的亲兵都向自己透来了仇恨的目光。

宿勤崇怒道:“高尚书,你还和他废话什么,杀了了事!”

高盖是个文弱书生,手中虽然拿着剑,但这时听到要杀人,浑身上下都抖了起来。他拿着剑对着慕容泓,迟迟不敢下手。

慕容泓头顶青筋暴起:“你敢!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猛地一声大喝,高盖一惊,当啷一声,手中的长剑掉到了地上。

“哈哈,你们这些人,就这个胆量吗!”慕容泓大笑了起来,斜目瞥着慕容冲,道,“冲弟,你们这些人连杀我都不敢,你这帝位坐得稳吗!”

“皇兄……”慕容冲眼中一寒,看向了宿勤崇,“高尚书下不了手的话,就你来!”

宿勤崇也犯了怵:“君上……小的也是文官……这……这……”

慕容冲脸色一沉:“没用!”随后瞥向了李穆然:“将军……”

李穆然无奈地笑了笑,正要抽出承天宝剑,忽地心中起了个突:不管怎么说,慕容泓都是一国之君,倘若自己此刻杀了慕容泓,慕容冲登帝位后若要改口说为先帝报仇,那他岂不是……

想到此处,李穆然手上缓了一缓,对着慕容冲摇了摇头:“君上,弑君不祥。不如关起他吧。”

慕容冲一皱眉:慕容泓已经全然没了威胁,怎么到了这会儿竟成了烫手山芋。不过李穆然所说也的确有道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慕容泓,不知以后会有什么人拿这做把柄,给他扣上弑君夺位,来历不正的帽子。

他清了清嗓子:“慕容泓无道失德,本王暂代君位。来人,将他拉下去。”

慕容泓边走边笑,用鲜卑语大声说着什么。李穆然听得清楚,他一直在咒骂着燕国,诅咒慕容冲来日不得好死,诅咒高盖和宿勤崇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他李穆然,也一并诅咒到了。

“不得善终……”李穆然暗暗摇了摇头,自打出谷之后,他就没想过自己会得善终。可是与其在谷内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他宁愿轰轰烈烈地过完这一生,哪怕面对许多危险,这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永不后悔。

次日,高盖和宿勤崇一大早便候在慕容冲帐前,“以死相谏”,要他登基帝位。

慕容冲被缠得没有办法,对这两位“忠心耿耿”的官员又实在无话可说,本想顺势应下,但见李穆然站在一旁带着一脸笑意冷眼观瞧,只得临时改口,称除非攻下长安,否则便不肯即位。

如今慕容泓原有的禁军虽然在慕容冲名下,几个新上任的禁军都尉也都是青州军的老人,但他对禁军中人仍不信任,故而还需要抚军的力量在旁支撑。

为了拉拢李穆然,慕容冲替代慕容泓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原有的抚军士兵从青州军中拆离出来,重新归还到李穆然名下,甚至连前后军被替掉的都尉,也归还原职。

有军权在手,李穆然心头大定,也对慕容冲多了几分信任。

如今慕容冲手下十万大军,依着他的意思,自然是打着为慕容暐报仇雪恨的幌子直接杀向长安。没了慕容泓的掣肘,全军上下对慕容冲惟命是从,当天下午,潼关的军队便都收整起来,准备随时向西进军。

与此同时,慕容泓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就在大军准备开拔的前一日晚上,负责监管慕容泓的几个士兵跑到慕容冲面前,称慕容泓在牢中自尽身亡。

“自尽身亡?”李穆然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对慕容冲多看了两眼。自己这位义弟,始终还是不肯让那位亲兄长如芒刺在背般活着吧。

平心而论,慕容泓对慕容冲是极好的,他们二人又是亲生兄弟,他都能下这般狠手,更何况自己这个义兄?

兔死狐

悲,物伤其类。李穆然做梦也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能对慕容泓起了如此同情。

再度踏上回长安的路,抚军上下人人心中感慨颇多。

只是,经了潼关休整之后,抚军仅剩的三万将士,不知不觉间已将自己的荣辱性命和将军挂到了一起。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在潼关时,慕容泓曾一度把李穆然*到了绝境,而那时抚军也最不如意。

患难见真情,同受压迫,自然同仇敌忾。而走过这段坎坷之后,抚军将士心中自然而然早就忘却了忠秦忠燕,反而在看到将军重新披上那件象征着抚军将军的白狐大氅时,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欢呼雀跃起来,那阵势声威,竟连慕容冲看着也觉嫉妒。

从潼关到长安,一路上遇到不少秦兵阻拦,而其中最厉害的部队,当属窦冲带领的左禁军。

如今右卫军由苻登率领,在渭北与姚苌作战。而姚苌带领的羌军本就脱胎换骨于左禁军,左禁军另外的一万八千人被苻睿带领,已经全被慕容泓消灭。

左卫军在淝水之战时损失惨重,据说已和护军合并,被派到了西北,接应一年前远赴西疆的骁骑将军吕光。

因此,除了左禁军以外,如今长安城中能任由苻坚调动的,便只有前禁军和后禁军。

二军皆为重骑,战力非凡,可是经过此前那场大败后,二军加在一起人数连六万都不到,远少于燕军。

只是六万人如要守城,也是令人头痛的一件事情。

慕容冲的心思只用在争权夺位上,他也知道若要比兵法谋略,李穆然高他甚多,便问李穆然该当如何应敌。

窦冲的左禁军此前已被慕容冲的青州军打残,就算沿路阻拦,也只能阻挡一时,故而二人关注的,仍是长安城中的前后禁军。

“苻登这次帮我们大忙了。”李穆然笑了笑,指了指业已发黄的地图。

慕容冲不解,但见他笑容满面,也知他定是有了好主意:“怎么说?”

李穆然道:“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如果我没有算错,长安城中的军粮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他见慕容冲仍是疑惑,便耐心地解释了起来:“早在去年十二月份,淝水之畔,军粮就已经有所不济。这一路返程,右卫军把汉人村庄一路抢掠,致使田地荒芜,农期有误,就算青苗也没有长成。如今四处都是叛贼,苻坚害怕城中空虚,自然把六万人全都集结在长安城中。就算城里有屯粮,吃了这小半年功夫,又要照顾着在外的军队……你想,还能有多少粮草呢?”

慕容冲这才恍然大悟:“大哥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围城就行了,并不需要攻城?”

彼时,李穆然负手而立,慕容冲则探身向前作询问状。幸而中军大帐之中并无旁人,否则有人看到,还以为这二人君臣相调,位序有错了。

李穆然笑着点了点头:“不止如此。左禁军仅剩的二万人,我们也不要赶尽杀绝,相反,一定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让他们能够顺顺利利地逃回长安去。如此一来,长安城多了二万人分吃的,军心必乱。”

“是啊!”慕容冲大喜,正要叫好,却不由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左禁军要是逃回去了,长安城就有将近八万人。他们被困城内,若孤注一掷真的冲出来,我们也挡不住啊。”

李穆然不慌不忙地回道:“所以不必围城,我们集中兵力,只攻打一面。有我抚军在,前后禁军的重骑不足为虑。而长安是大秦之都,苻坚也断然不会轻易放弃。时日弥久,自有官员劝说他投降,而城中的百姓也会恐慌。如今我军气势如虹,秦军则因为处处反叛而士气低落,长久地对峙下去,城内必然自乱。”

慕容冲看他说得有张有弛,有理有据,心中大定,抚掌笑道:“大哥熟谙兵法,这一招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了得!”

李穆然笑了笑:“哪里能做到不战呢?战自是要战,首先,咱们要把窦冲打败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