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长安之卷_第一六一章 终生之别(1 / 1)

冬水主藏 冬水主 2162 字 10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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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李穆然醒过来时,看着怀中美人,情不自禁又吻了过去。

“色鬼。”慕容月也醒了过来,不由抬起头来,迎合着他的吻,低声呢喃着。

李穆然微微一笑。几乎忘记之前是谁主动在先,只知昨晚怕是他这辈子最疯狂的一夜。慕容月终究不肯跟他回军营,二人便到了她暂时栖身的猎屋。而后,一切便都顺理成章地发生,直到这时冷静下来,他才想起郝贝。

“等回了邺城,要怎么和郝贝讲。”他拥着慕容月,忽地发起了愁。

而慕容月却仿佛能猜到他的心思,她的手指尖在他胸口的伤疤上轻轻画着圈,轻声道:“李穆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

“嗯?”李穆然没听明白慕容月话中的意思,他低头看她,却见她更深地低着头,不让他瞧见自己的表情。

李穆然低声道:“阿月,阿贝那边我回去和她说,你不用*这些心,好吗?”

慕容月笑了笑,忽地坐起了身,披上了衣衫。月光透过纱窗照进屋中,照在她的长发和侧脸上,妖娆妩媚,不沾半点尘烟凡尘,倒如月下精灵一般。

她一面系着衣带,一面回头看他。望着他的挺眉俊目,只觉心中已许久没这么痛过,可她终究不能和他在一起。离别的话,始终还是要她来先说。她强撑着笑容,道:“李穆然,这次我假死了一次,想通了很多事。我再不想回邺城了。”

“不回邺城?”李穆然大惊,身上方才的暖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愿往深处去想,可见慕容月眼中悲伤至极,也知她所言并不是玩笑,“你不是答应不再离开的么?”

慕容月笑了笑:“谁说的?那都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李穆然惊愕交加,回想方才的事,慕容月的确没有开口回答自己,可是……可俩人已有夫妻之实,这又算什么呢?

慕容月又笑道:“你舍不得我走么?”

听她话中有所转圜,李穆然忙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当然不舍得。”

慕容月眉眼一弯:“好啊。你别再回军营,也别去邺城,就咱们俩个,到关外的草原去过一辈子,就不用和我分开了。小子,你肯不肯为了我抛下这一切呢?”

“什么?”李穆然一怔,握着慕容月的手也紧了紧。这么多年过来,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要重新面对这个选择,虽然面对的女子换了人,可是……慕容月的问话还是让他想起了昔日离谷时的矛盾与纠结。

更何况,如今的他已非昔日的他,除去郝贝在邺城等候以外,他手上更有着实权。这都是他五年多一步一步奋斗而来的,若说抛下,哪里舍得。

慕容月看着他的神情,心里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她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可还是想赌一赌,便大着胆子问了出来。她见李穆然的目光转到了别处,又见他久久不语,轻叹了一声,笑道:“傻小子,我是逗你玩呢,瞧你的样子,有这么可怕么?我怎么会不知道,就算谷中那位姑娘这么问你,你恐怕都不肯,更何况是我。”

李穆然心中一松,问道:“那你不走了?”

慕容月轻摇了摇头:“我走定了。”

“为什么?”李穆然不解地看着慕容月,“你家人不是还在邺城么?你不回去的话,不怕王上……”

慕容月笑了笑:“你忘了吗,冲弟以为我死了。消息传到邺城,王叔自然也不知道我还活着。”

她顿了一顿,又道:“我这一次假死,想明白的就是这个。被秦军围着的时候,我还在担心没了我他们该怎么办,可等逃出去后,就想通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外面奔波劳碌,也没有我在他们身边,但王叔还是能把他们照顾得好好的。没有我在,他们对于王叔来说,也是亲人,更何况没了利用的必要,王叔怎么会害他们?一直以来,我都以为王叔在拿他们要挟我,可其实我对他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威胁呢?”

穆然道:“你跟我一同回去,有我在,王上也不会对付你。你的家里人我也都当是自己的家里人一样,你不需要再这么奔波劳碌,难道还不行么?”

慕容月目光闪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我去邺城,就真的能给你做妾么?”

“你不愿意?”李穆然愕然失神。

慕容月笑道:“不是我不愿,而是不能。在冲弟那儿,王叔传令催我回去。高丽王答应为他提供三千匹战马,但要人和亲。”

“他要你去?”李穆然有些恼怒,王上是把慕容月当成货物了么,三千匹马换个人,真是做的好买卖。

慕容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别生气。以前还在燕国的时候,那个高丽王跟随高丽使者来过邺城,见过我。又是这张脸惹的祸了……他知道我寡居,信里只提说希望我去。”她两颊泛红,满面笑意,似乎是在说着一件极好笑的事情。

李穆然听到此语,忽地心中一动。原来如此,那位高丽王想必对慕容月倾慕已久,才作此打算。照这么看,她倘若真的前去和亲,此后是王妃之尊,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也不需再担心被慕容垂利用。更何况那位高丽王既对他念念不忘,想必慕容月去了,必是恩宠有加。

那应是个好归宿。可她不回邺城,那是不打算去了。

慕容月看他惘然若失,淡笑道:“你记得么?我跟你说过,王叔如果要让我嫁连望,我宁死也不肯。对于那什么高丽王……自然、自然也是一样。所以我不想回邺城,李穆然,我……这一死之后,终于能自由自在地活着了。”

“终于能自由自在地活着……”李穆然看她笑得心满意足,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这么重要么?”

慕容月笑了笑:“嗯。我会去大漠,会去草原,走遍天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自己好好活着。”她忽地俯下身,在李穆然脸上亲了亲:“小子,别难过。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是啊。”李穆然勉强挤出了笑意。他心中难过至极,可这些天多经磨砺,眼中只觉干涩,并无泪水。他贪看着慕容月,心知此次一别,说不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我这就走了,你再睡会儿。明早回去,就只当今天做了个梦吧。”慕容月这时已把头发盘好,插上了最后一支金钗。

看她收起了背囊,李穆然也起身穿上了袍甲:“我送你走。”

“不要。”慕容月忙背起背囊来,低声道:“我自己一个人走就好。你再多陪我一会儿的话,我怕我就走不了啦。”

看着她逃走一样出了猎屋,李穆然终究没有追上去。

屋外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慕容月开门的一瞬间,雨丝夹在风中吹到屋里,点在李穆然脸上,却激得他心中一凉。

“阿月,保重。”李穆然喃喃自语,缓缓走到门边。见慕容月的身影隐在雨幕之中,已看不清了。

八日后,长安的消息传来,说慕容暐之子新婚时,请苻坚到府上做客。本想借机暗杀苻坚,没想到事情破露,结果慕容暐连同留在长安城中的数千鲜卑族人全被斩首。

消息传来的次日,慕容泓便登基称燕帝,同时封诰百官,并立中山王慕容冲为皇太弟。

李穆然仍在慕容冲手下,任青州军监军之职。

与此同时,抚军流落在长安附近的后军将士,终于抵达了潼关,和青州军并在一起。

抚军后军一直在和苻登的右卫军玩“藏猫猫”,藏来躲去,避着秦军的锋芒。苻登大军一开始跟在抚军后面,得知抚军大队出现在潼关处,才恍然得知中计,整军拔营向东冲来。却没料到姚苌于渭北反叛,苻坚手中已无可用之兵,便虎符传命,调右卫军北上,防御姚苌的羌兵。

右卫军一走,抚军后军再无顾虑,便从崇山峻岭之中回到了官道之上,一路向东,无惊无险直抵潼关。

离别月余,将士相见,

更增亲切。

看到仙莫问重伤痊愈,李穆然心情大好。难得军中能有个说得上话的人,若不是瞧见仙莫问和玉棠久别重逢,俩人都急着想一诉相思,他早已将仙莫问叫到身边,把这些日子遇到的问题全都讲出来。

虽说很多事情他单靠自己就能解决,但有个信得过的人能在边上出出主意,分担他的苦闷,哪怕只是一两句宽慰,也不会让他觉得那么孤独无助。

抚军后军的到来,让李穆然再度成为了慕容泓的眼中钉,肉中刺。而慕容冲因为没有调动抚军原有将领,更被慕容泓大骂了一顿。无奈之下,慕容冲与李穆然商量着将原抚军前军和后军都尉都换成了慕容冲的亲信,这才算堵住了慕容泓的嘴。

“奶奶的!”

这日李穆然刚从慕容冲的大帐回营,经过万俟真帐外时,兀然听见帐内传出了一句怒骂。

心知这几日万俟真憋着火气已快憋得崩溃,李穆然笑了笑,一掀帘,探进头去:“万俟都尉,怎么了?”

“将……监军……”万俟真开口就想喊李穆然“将军”,可见他身上那一身监军服饰,话到半途,不得不改了口,“没事,没事。”

李穆然这才看清万俟真袒着上身,右肩肩头青肿了一片,身边有个亲兵端着洗手盆,另一个亲兵绞着手巾,在为万俟真擦着伤口。

“还说没事?这是怎么伤的?”李穆然走到近处,拍了拍万俟真的伤处。

“哎呦,哎呦……您轻点儿……”万俟真被李穆然拍得龇牙咧嘴,直喊着痛。

李穆然手下放轻了些,改拍为捏,在伤处轻按了按。他原以为那伤只是皮外伤,却没想到一按之下,竟觉出其内筋骨都有些错位。

“怎么伤的?”李穆然一蹙眉,见万俟真闪烁其词不肯说实话,便瞪向了两边亲兵,“你们看我不是将军了,就想随口敷衍我么?”

“不不不……”万俟真擦了擦头顶疼出来的冷汗,忙摇头道,“我怎么敢……还不是跟禁军比武,他们……他们下手没个轻重的。”

“跟禁军比武?禁军中的谁能伤你这么重?”李穆然微微一怔: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件事。禁军相当于慕容泓的亲兵,与抚军向来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好好比武。

万俟真冷哼一声:“禁军的第一都尉,姓祁连的那个……”他瘪着嘴,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祁连……祁连仲平?”李穆然皱紧了眉头,“他不是你的对手啊。”

万俟真没出声,他身后的一名亲兵倒开了口:“都尉要不是不敢伤他,怎么会被打?”

另一个亲兵也插了话:“是啊。祁连都尉说我们抚军从上到下都是胆小怕事的,才放了姚苌逃走。还说……还说我们怕死,才要等他们被秦军偷袭时,在潼关前虚张声势。都尉听不过去,跟他理论了几句,他就说要和都尉比试比试。都尉以为他真是只要好好比试呢,结果……”

“别说了。都输给人家了,有什么好说的!”万俟真粗声粗气地打断了那亲兵,又瞧向李穆然,道,“将军,对不住……我还是叫您一声‘将军’吧,我给咱们抚军丢人了。”

听到此处,李穆然也明白了过来。他此前担心抚军将士惹是生非,遂在营中颁下军令,严禁抚军士兵与人起争执,尤其不得和禁军起争执。万俟真向来听他的话,没想到却为此吃了亏。

“将军,这种窝囊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万俟真铜铃般的眼珠子透着血丝,叫人看着心里也觉憋闷。

“没有多久了。”李穆然微微一笑,“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忍多久了。”

万俟真听了这句话,像个孩子似的憨笑了起来:“那就好了!将军,这就好了!”

“是啊。这就好了。”看着万俟真的笑容,李穆然也受到了感染,心中一阵温暖,暗忖道:抚军将士这些天受到的欺负,慕容泓,再等几日,我一定连本带利,都向你讨回来!

(本章完)